第46章

第46章

薛棠芯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到的醫院, 只知道方卓延已經進手術室将近5個小時。

她坐在手術室外,腦袋空白,臉上毫無血色,渾身都在顫抖。

“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 卓延一定會沒事的。”耳畔是翁翎的祈禱聲。

翁翎和方正康接到方卓延出車禍的消息後, 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焦急地度過了5個小時。

在手術結束之前, 沒有人盤問薛棠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手術室的大門就像一道鬼門關,進去了可能就會再也出不來。

“出來了!出來了!”

終于, 手術室燈滅, 大門被緩緩推開,主刀醫生向焦急等待的家屬宣判。

翁翎和方正康都圍了上去, 薛棠芯腳下像是灌了鉛,腦袋嗡嗡的,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謝天謝地!謝謝醫生!”只聽到翁翎喜極而泣。

薛棠芯才知道, 方卓延被搶救回來了。

雖然撿回一條命,但還要進重症監護室觀察。

事後翁翎找到薛棠芯, 單獨問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難以啓齒,只能以驚慌掩飾。

翁翎沒再追問, 只告訴她方卓延傷得很重,車禍導致顱內出血, 脊椎受創,雖然成功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不排除蘇醒後會産生後遺症,還有可能坐一輩子的輪椅。

意思是, 他傷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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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棠芯沒想過事态會發展成這樣的地步。

她只能告訴自己,這是一場意外,并不是她造成的。

一切過于突然,她已經無力去想方卓延對她的傷害,也忘了去見寇植。

平靜過後,翁翎送她回家,回到房間看到自己那部孤零零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機才發現這一天過得多麽荒謬。

她撿起手機,99+通陌生來電,20幾條消息,3條好友申請。

打開寝室四人小群,果不其然,她們在群裏呼喚,差點就要發尋人啓事了。

問她怎麽不回消息、不接電話,還有為什麽删了寇植的微信。

她不知道從何說起。

只在群裏回了句:【我很好,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而後是室友的狂轟濫炸。

周銘:【哇靠!你總算現身了!我們還以為你失聯了!】

孫嘉琪:【是啊,芯芯,快把我們幾個擔心死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盧珊珊:【芯芯,有什麽事盡管跟我們說。】

薛棠芯捏緊手機,整個人無力地靠着衣櫃滑倒在地上,按着語音鍵,把方卓延出車禍的事向她們講了一遍。

車禍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周銘:【天啦撸!怎麽會這樣?那叫我們琪琪以後怎麽辦呀!】

孫嘉琪:【銘銘,其實我已經放下方卓延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想芯芯家裏一定很難過。】

薛棠芯:【謝謝大家,都已經處理好了。】

現在擔心的是方卓延醒來後的未來。

像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如果要做一輩子的輪椅,還不如殺了他。

就在她心力交瘁的時候,那個沒有備注的來電又響起,薛棠芯看了眼號碼,她怎麽會不記得呢?是哪個傻子會給她打那麽多電話啊。

“老婆!你總算接我電話了!”

“喂?是你嗎?你怎麽不說話啊?”

“方卓延?”

聽到寇植的聲音,那些積攢在心底的憤怒和不安像洪水一樣湧向頭頂,順着眼睛傾瀉下來。

“是我。”她壓着聲音回了話。

“你怎麽了?老婆?”他聽出她在哭,緊張地問。

薛棠芯說:“對不起,下午沒有赴約,我想來的,可是方卓延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我們……晚點再見面吧。”

“……”

顯然,寇植一時沒能接住這個壞消息,電話那頭有一陣的沉默。

過了半晌,才聽他緩緩啓音:“好,你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一定很辛苦,我們什麽時候都能見面,他,傷得有多重?”

聽得出,寇植的聲音有些顫抖。

“顱內出血,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還在昏迷中,另外脊椎受傷,如果恢複不好,很有可能下半輩子都要坐輪椅。”

“這麽嚴重啊……怎麽會這樣?”

“是意外,那場暴雨阻礙了司機視線。”

“哦。”

直覺告訴寇植沒有那麽簡單,但他不想多問。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人平安無事。

方卓延這個人再怎麽讨厭,到底是一條人命。

他寇植做人坦坦蕩蕩,就算争也要和活着的正常人争。

“寇植,我有點累了。”

“好,你早點休息,保持聯系。”

“嗯。”

薛棠芯挂斷了電話,洗澡睡覺。

*

方卓延三天後才醒來。

醫院的通知一出,全家即刻趕往醫院,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方卓延的創傷後遺症是選擇性失憶。

他記得自己是誰,生活的背景是什麽,唯獨不記得薛棠芯和翁翎,還有他已故的母親。

薛棠芯以為這是電視裏才會出現的橋段,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真實地發生。

誰都沒法接受。

但她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起初還難以置信,後來醫生給出診斷,他确實失憶了。

至于脊椎受傷帶來的下肢癱瘓只是暫時的,只要堅持複健,就有機會康複。

方正康似乎不相信國內的醫療技術,私底下在聯絡國外的大醫院,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出了這麽大的事,當然要全身心地為方卓延的将來考慮。

而這場意外也影響到了方卓延的學業,不得不延遲一年入學。

一旦出國治療,意味着要有個人随行照顧,翁翎和方正康在國內都有穩定的工作,所有的人脈也都在柳城,不可能放棄一切陪在方卓延的身邊。

這時候,他們就将希望寄托到了薛棠芯的身上。

“芯芯,事到如今,媽媽相信你也是識大體的孩子,不是媽媽沒考慮你的感受,而是卓延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是一家人,有你陪着他出國是最好的,當然,你方叔叔已經安排好傭人在美國照顧你們的生活。”

翁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明白這也是一種“道德綁架”。

“芯芯,就算你恨媽媽也好,媽媽求求你了,好不好?”翁翎哭得很厲害,她是真的把方卓延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父親已經離開了人世,她沒道理再讓母親傷心。

就當是為了顧全大局吧,最終還是薛棠芯妥協了,放棄一直夢寐以求的柳大的入學,轉戰去美國留學。

當然,以她的出色成績,再考哈佛、哥大這樣的大學并不難。

只是寇植那裏,該怎麽交代?

*

他們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确認了關系,卻因為方卓延的意外,連一次約會都沒有。

在這件事上,薛棠芯深知自己虧欠了寇植。

出發之前,薛棠芯約寇植在他們平時常補課的那家漫咖見面。

“寇植,你想談異地戀嗎?”薛棠芯不繞圈子,開門見山。

“什麽異地戀?”顯然,寇植還沒從見到她的喜悅中回過神,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要去美國留學了。”她竟格外冷靜。

寇植卻不淡定了,幾乎就要跳起來:“好好的留什麽學,你不是考上柳大了嗎?”

還是說,她想丢下他了?

薛棠芯抓住他的手,安撫他躁動不安的心,“柳大我不上了,你要好好上完大學,就算我去了國外,我們也要經常保持聯絡,記住,美國比中國晚13個小時,也許我們能夠交流的時間不多,但我看到你的消息,一定會回你,這是我跟你許下的約定。”

她做好了一切打算,包括他的,眼神那麽真誠,就算寇植不答應也說不過去。

“是不是為了方卓延?”他眼裏的光彩被失落掩蓋。

“名義上我們還是兄妹,我媽媽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那邊,陪着他慢慢康複,順便在那邊把大學上了。”

“那我也去美國,我回家就跟我家老頭子說這事。”

寇植哪裏放心,哪怕方卓延失憶了,萬一哪天都想起來,孤男寡女,還不得把他老婆給生吞活剝了。

“寇植,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千萬不要為我做任何妥協,你這麽努力考上一本,就好好讀,我寒暑假會回來的,我答應你,一回來就第一個來見你。”

她努力克制自己想哭的心情。

寇植久久難以開口,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滿眼透着“楚楚可憐”。

薛棠芯心一動,仰起脖子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蓋個章,算是我們說好了。”

寇植被這猝不及防的舉動驚得一動不動,唇上殘留着她的清甜,那份觸感就像棉花糖一樣柔軟,令人回味無窮。

他幻想過無數次和她的肌膚之親,以為是浪漫的、缱绻的、甚至帶點澀情,卻沒想到是這樣的苦澀,這是他們的初吻,也是一個代表“離別”的吻。

壓抑在胸膛的一股沖動呼之欲出,他的小同桌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越想越不甘心,一雙無形的手推動他将她牢牢摟在懷裏。

“好,我們說好了,不就是異地戀嘛,我等你。”

無論世事如何改變,他都願意站在原地等她。

“謝謝你,寇植。”她牢牢地抱緊他。

她無處安放的靈魂,因為有了溫暖有力的懷抱,不再孤單飄零。

“老婆。”他悶着嗓音親昵地叫她。

薛棠芯應了聲。

寇植像個讨糖的孩子一樣問她:“剛才發生得太突然,沒感覺到,我可以再親親你嗎?”

“嗯。”剛才有些沖動,這會兒他主動索吻,心跳不由地加速。

兩個人同時擡起頭,躲在狹小的包間內,凝視着彼此的眼神,慢慢升溫。

他的唇形如貓唇,就算生氣,也像在微笑,令人安心。

她慢慢閉上眼睛,哪怕心快跳到嗓子眼,也在期待溫暖的降臨。

寂靜中,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還有他紊亂的氣息聲。

他抓着她的肩膀,低頭吻住了她的唇,一開始蜻蜓點水,而後試探着前進。

原來和喜歡的人親吻,是這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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