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追妻十三式

追妻十三式。

如此纏綿迤逦的告白,又是由世子這樣的人說出口。如果驚羽真的是十五歲的少女,此時早就心如小鹿亂撞,欣喜不能言。

驚羽承認,世子剛剛的一番表白她确實不是無動于衷,可能在這更早之前,她的心就已經不由自主的被他牽動。可真當世子擺出如此低姿态傾訴愛慕之心時,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違和感。

這個人,說很早之前就将一顆心給了一個人,他傾心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他好像很迫切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如此想來,從剛醒來開始,他便一直向她散發善意,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像在精心編制一張網,不知不覺便将她捆綁其間。

好像......知道她會來一樣......

驚羽腦海裏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經歷過末世,又穿越了時空後,這世上便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怔愣片刻,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輕薄的蝶翼一點顫動兩下,驚羽擡眸,微微前傾湊到世子耳邊,語含笑意:“真真可以告訴我,是在哪裏學的這些套路麽?”

少女的氣息馥郁撩人,一雙眼睛明亮粲然,如同有揉碎的金箔點綴其間,專注又暗含試探的看着他。世子微微後仰,與她拉開距離,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上彎。

果然比預想的要困難,小羽看起來嬌嬌軟軟,實則心思敏銳,他不過稍微急切了一點,就被看出來。

世子保持着半蹲的姿勢,仰起頭,星眸含笑,徹底放開,溫聲誘哄:“小羽,難道不喜歡嗎?”

驚羽也笑了,素手執起桌上世子編花環剩下的半枝桃花,輕挑起世子瘦削白皙的下巴,神情隐含戲谑:“喜歡,只要是真真,不管什麽我都喜、歡、極、了。”

“原來你倆在這裏,不是說去休息麽?在玩什麽呢?”不遠處忽的出現一個人影,是唐卿遙,身後蕭林、杜明煥,杜明曦,林雅郡主和孫琴蓮一連串都跟了來。

“哇,這裏好漂亮。”杜明曦望着漫天飄飛的粉白花瓣,似天真又似驚訝的贊嘆。

身後的孫琴蓮和林雅郡主不約而同的撇了撇嘴,世上大多男子确實喜歡天真爛漫的女人,但陸九真不在那大多男子一類。這法子早些年她們都用過了,根本無用。

驚羽拿着桃枝洩憤般的輕戳了兩下世子,眼睛彎彎,對着他用口型說:“你、的、桃、花、債。”

世子劍眉輕挑,渾不在意的湊到驚羽耳畔,“冤枉,我的眼裏明明只有一片小羽毛,哪來的什麽桃花債,嗯?”起身欲與她拉開距離時忽的偏頭吻了吻她耳下的肌膚。

一觸即離,雙方卻都因此身心悸動。世子偏開頭薄唇輕抿,看着她時眼角輕壓,瞳孔凝成一團墨色,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和幼滑如絲鍛的肌膚,讓他有點回味,突然有點想把吃肉的日程提前一點......

大庭廣衆之下,驚羽眼睛都瞪直了,她聽到自己的心髒“咚咚咚”不正常的急速跳動,驚訝,尴尬還有一些她不想深究的原因。知道他膽子大,卻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發作,下意識去看正往這邊走來的一群人。

那邊幾人都停下腳步,三位女客神色難看,三位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些躊蹴。

到底是唐卿遙臉皮厚,邁着小碎步往前走了幾步,瞅着世子小心翼翼:“沒打擾你們吧?”

一句話出口,蕭林和杜明煥都忍不住拿手捂了臉。孫琴蓮羞的跺了跺腳,轉身帶着侍女就走了。林雅郡主和杜明曦雖然也覺得臉有些燒,卻不似孫琴蓮那般作态,只是低着頭假裝聽不懂。

驚羽臉有點黑,太特麽尴尬了。不知道的以為他倆在做什麽不可描述的事......忍不住拿眼刀去削世子,

世子泰然自若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垂着的左手在桌子下緊緊拉着驚羽的手,不讓她跑,朝着唐卿遙的方向笑吟吟道:“無礙,想做的已經做完了。都過來坐,我讓人備些酒菜,午飯就在這園子裏用,如何?”

想做的......已經做完了......

驚羽氣的拿腳去踢世子,世子抓着她的手,唇邊弧度擴大,笑得格外開懷,驚羽快被無賴的混蛋世子氣瘋。

那邊幾個人不知各自在心裏腦補了什麽內容,蹑手蹑腳走過來,坐下來都不敢看驚羽,只跟世子閑侃。孫琴蓮和林雅郡主各自隐晦的給了驚羽一記眼刀,驚羽突然就淡定了。

昨日的賞花宴有幾位貴女并未參加,莊府的三小姐和六小姐便是其二。

三小姐莊梓嫣在京都貴女圈頗為有名,和林雅郡主并稱為才華冠絕京都的雙姝。只是與喜歡抛頭露面,享受世人追捧的林雅郡主不同,莊梓嫣平日深居簡出,行事穩重有禮,在貴族圈子裏名聲很好。

即便如此,皇後娘娘設宴,哪怕是權貴之流也不敢輕易推辭。莊氏缺席宴會的理由比較特殊,莊家有個容色非常出衆的庶女,即六小姐莊梓曉。

大約一個多月前,莊家姐妹在宮中伴讀時,幾位公主起了争執,拉扯間莊梓曉不幸落水,随後昏迷不醒。再醒來時便患了失心瘋,不僅記憶全無,性情更是大變。

而将莊梓曉推下水的就是皇後娘娘的小女兒七公主,莊梓曉至今都沒有好起來,皇後那邊不說賠禮,當時還将所有過錯都推給莊家,認為是身為臣下的莊家女兒沒有盡到伴讀之責,還挑撥公主之間的感情。

莊氏一族原本就是簪纓世家,在京都根基深厚。事發時莊氏一族據理力争,皇後娘娘卻堅持己見,最後收場時雙方都頗為不快。

此次莊梓嫣不赴皇後娘娘的宴會,就是莊家明目張膽的抗議。

皇後心裏其實對此感到非常不快,但她和聖武帝的情分随着年歲日增日漸消磨,近幾年更是不濟,後來宴會上又出了驚羽那樁事,如今只好隐忍不發。

莊梓嫣平日喜靜,每月除了固定的時間會外出,平日只會在晨間時去祖母處請安。

今日如同往日一般,帶着丫鬟到了老夫人的住處,在門外聽到裏間祖母和母親在談論着什麽,掀開簾子便走了進去:“祖母和娘在說什麽有趣兒的事?”

老夫人已七十有餘,精神卻非常好,看到最得意的孫女來了,臉上笑意更深幾分:“嫣兒來了,我和你娘正在說昨日賞花宴上的事兒。”

莊梓嫣聞言,興致沒有方才那麽高昂:“賞花宴不就跟往日一樣,乏味的緊。”

“那可不一定,昨日出席的淮親王世子妃可是個非常有趣兒的人。”老夫人拍了莊梓嫣一把,看着莊夫人道,“後來怎麽樣了?快跟我講講。”

“祖母和母親在說什麽有趣兒的事兒,讓梓曉也聽聽吧。”門簾被掀開,一個少女袅袅婷婷的走進來,語帶笑意。

屋子裏莊夫人看了莊梓嫣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梓曉來啦,坐吧。你母親正在說昨日賞花宴上的趣兒事,你也來聽聽,看能不能想起什麽。”莊家規矩極嚴,但女兒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都養的很好。

這一輩運氣更是極好,出了一位嫡出的才女莊梓嫣,又有一位庶出的美女莊梓曉,姐妹倆在京都都是美名遠揚,莊老夫人老懷大慰。只是六孫女莊梓曉落了一會回水後,性情大變,沒有以往乖巧懂事,但念在她在病中,老夫人也沒放在心上。

莊夫人就不同了,原本穩重本分的庶女自從落水醒來,就沒少給她找麻煩,還敢到老爺面前挑撥她當家主母心地不仁,苛待庶出子女,沒少給她使絆子。如非她當家多年地位穩固,差點陰溝裏翻船,莊夫人對這個已經變得不本分的庶女如今頗為不滿。婆母面前,只把心思藏起,待日後發作。

莊梓曉視線微轉看到莊梓嫣,臉上笑容綻放得更大:“姐姐也在啊,看來是梓曉來晚了,還請祖母和母親恕罪。”

“你這丫頭,怎地如此見外。別貧了,快來聽你母親講那趣人淮親王世子妃。”老夫人笑着道。莊梓曉立刻轉向莊夫人,睜着一雙水眸,顯得十分天真。

莊夫人看不得莊梓曉做作舉止,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才開口道:“其實也無甚大事,不過是宮裏的婢子心大欺主,謊稱世子妃将多位貴女推進水池。皇後娘娘信以為真,要定世子妃的罪,世子妃凜然不懼,最後那場落水的鬧劇被證實其實是太子殿下養的一只雪鷹所為。”

“雪鷹能把人吹飛?這世子妃也真是有趣。”其他人未曾說話,莊梓曉開口了。

莊夫人知道她不懂,看她自作聰明的樣子,也不想多言。

莊梓嫣純粹是不想說話,這個庶妹自從落水後就變了個人,還對她非常有敵意。

老夫人只當她天真爛漫,也沒多想,她對這個孫女的印象還停留在落水前。

莊梓曉自覺天真可愛,垂眸安靜了一會兒,一只手輕輕摩挲另一只手腕上系着的一顆血玉吊墜。如果驚羽在這裏,肯定能一眼認出那吊墜正是她曾經戴在身上多年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莊梓曉仿佛不經意間問道:“聽聞淮親王世子妃原本是江南人氏,姓花?”

“世子妃花驚羽是皇商花家家主的嫡長女,是個身世坎坷的女子。不過聽聞她醒來後,頗得淮親王世子寵愛。昨日在宴會上,那魔王世子也是頗為維護自己的妻子。”老夫人替她解答。

聽到“花驚羽”三個字,讓莊梓曉摩挲血玉吊墜的手一頓,“醒來?這其間又有什麽故事嗎?”

老夫人看她确實記不起以前的事,心下憐惜,招了身邊的一個丫鬟上前,讓她給莊梓曉講了一遍淮親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坊間傳聞。

彼時驚羽與世子在桃花林用完膳,一路笑鬧着回了海棠苑歇息,全然不知她過來時,遺落了重要東西,還帶來了一個本不該在這裏的人。

而另一邊,花家家主帶着一家四口經過小半月的趕路,也已快抵達京都。同樣美名遠播的驚世才女花驚雪即将到達京都,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這一切驚羽都不知道,兀自窩在世子懷中,睡得香甜。而世子陸九真,斜躺在飄窗前的軟塌上,一手撐着頭,另一只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掬起驚羽的一縷頭發,拿在手裏把玩,嘴角含着一絲邪氣的笑容。

有細碎的花瓣從窗外飄飄搖搖撞進來,落在驚羽發間,世子伸手替她摘下,手腕一翻将那花瓣放到她眉間,而後緩緩俯下身去,輕柔一吻正好落在驚羽眉間的細碎花瓣上。

小羽,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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