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寵夫第四式
寵夫第四式
暮色四合，四周蟲鳴漸起，驚羽閉着眼皺了皺鼻子，猛然驚醒，坐起身四處嗅，好香的味道！
食物的香味，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是燒烤的味道！
末世開始後，她再也沒有吃到過，這個世界居然會有燒烤？
世子沒有在房裏，驚羽四處瞧了瞧，這裏不是她午睡時的房間。她和世子是在海棠苑裏那間有着超大飄窗的房間裏睡的，而且是在軟塌上，這會兒她在床上，屋子裏的擺設與午間完全不一樣。
習慣性的張開精神力，很快就找到人。世子和唐卿遙幾個并幾位女客都在院子裏，翠枝、赭秀和一些家丁忙忙碌碌，看樣子是在烤肉？
看來她是睡着的時候被抱過來了，這裏不是海棠苑。
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鞋也不穿，就往外面跑：“真真？真真？”
一路跑一邊“驚慌失措”的喊世子，世子原本坐在火邊跟蕭林喝酒，赭秀剛送了一碟子烤好的羊肉過來。聽到第一聲就站起來，透過火光看到她衣衫不整光着腳往外面跑，臉立刻就黑了，大步走過去，在廊下将人攔住，而後一把抱起進了屋裏。
整個過程用我們熟悉的時間單位換算，大概不到十秒。
翠枝和赭秀早就習慣世子妃對世子的稱呼，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在一邊搗鼓親自烤魚的唐卿遙以為自己聽錯了，把烤到半熟的魚扔給一旁的仆從，拿起一邊的帕子擦着手走到蕭林和杜明煥身邊：“剛剛是我聽錯了？小嫂子叫九少什麽？”
蕭林剛剛看呆了，手裏的酒一直拿着都忘了喝，仰頭一飲而盡後，方道：“你沒聽錯，叫的‘真真’。”
但其實世子的反應才更異常，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從未見過九少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過。雖然一開始九少将驚羽介紹給他們的時候，就顯得非常不尋常，但他們沒想到九少已經陷得如此深。
他們所知道的陸九真人生最重要的女人便是他的娘親，十五歲以前的世子一直在尋找失蹤的母親。但十五歲那年宴會的事發生後，世子不再尋找母親。反倒收拾行囊獨自去軍中呆了三年，回來時便已經是戰功赫赫的少年将軍。
十八歲那年在戰場上身負重傷，差點死掉。如此才被老王爺強制從軍中弄了回來，連身上的職務也卸了個幹淨。世子也未反抗，從死亡邊緣被救回來，卸掉軍職。在聖武帝和老王爺的安排下又做了文官，到如今不過兩年已經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皇帝是大伯，親爹是親王，本身又是世子，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似乎沒什麽大不了。但世子上任後一路晉升都是靠考核，與一般官員的不無不同，這也是聖武帝格外青睐這個侄子的原因。
不管在哪裏，他都能過得如魚得水，從不曾讓他失望。
而蕭林、杜明煥、唐卿遙這些貴族公子哥，作為同輩，對世子是欽佩的。雖然他們聚在一起沒搞過什麽宏圖偉業，不過吃喝玩鬧，但身邊有那麽一個出色的朋友，他們其實一直隐隐以之為傲。
世子自十五歲起一直困于婦人口舌，聲名狼藉，他們一直覺得陪在世子身邊的自己絕對算得有情有義。然而，世子名聲不好是表面的，暗地裏女人緣不要太好，可以說好到讓人嫉妒。
唐卿遙曾經就深深嫉妒過，并且遇到世子就忍不住說叨：“你這木頭哪裏好了？不過就是皮囊好一點，小爺我也不差啊，那些女子的眼睛怎麽都黏在你身上？”
世子：“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我去，瞧這沒臉沒皮的，我能動手嗎？阿林，阿煥，別攔我啊。”唐卿遙作勢要動手，狂朝蕭林和杜明煥使眼色“快來攔我啊”，然而兩個損友低頭喝酒只當沒看見。
世子看了一眼樓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回頭道：“阿遙不用擔心，我不會娶妻。”
“這是為何？九少這話可不能随便說。”唐卿遙并不信世子的話，且不說正是少年愛風月的年紀，就單貴族之間的利益往來，以陸九真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不娶妻。
可此後幾年，世子果然如他所說，不曾傾心任何人。有那女子有意，也都直接拒絕，絕不拖沓。
終于到了今年，唐卿遙前腳因為公事出了京都，世子後腳就跟兩位損友說，他要娶親。
然後驚羽便來了。
“诶嘿，你們說九少和小嫂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從遙遠的回憶中回神，唐卿遙兀自倒了杯酒，十分費解，“難道九少以前就認識小嫂子了？你們再給我說說，當時九少是怎麽說要娶親的？”
蕭林比唐卿遙想的簡單：“情況很好不就夠了？九少好容易自己想要娶親，如願娶到，如今兩人恩愛不離，又何須在意是怎麽開始的？”
杜明煥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阿林說得對，兩人如今恩愛似蜜，又何須管那麽多？反倒是你，也該收收心，早點定下來了。”
話像是在說唐卿遙，其實是在說自己妹妹。自家妹妹雖然嬌氣，但這麽些年她對九少的心意，作為哥哥他又怎會不知。
只是如今九少已娶妻，無論如何，杜明曦的念想也該斷了。今日會答應帶她過來，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杜明煥覺得有些事他不好說出口，只要妹妹親眼看到，興許就明白了。
只要看過陸九真對待花驚羽的樣子，便會明白世子的心裏沒有她，也沒有今日來的女子裏任何一人，他的眼裏只有那個他不遠千裏親自從江南接回來的妻子。
世子走後，三個女子坐在桌邊安靜得可怕。
杜明曦低着頭內心苦澀，她其實知道，白日在桃花林裏看到兩人之間旁若無人的舉止，她就明白了，她從未得到過那個男人哪怕是一眼的注意。
明白了這一點，不明白的是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身份低賤，沒有禮數，沒有學識，她的存在不能給世子任何益處，甚至因為娶了這樣一位身份低下的妻子，親王世子的身份都跟着打了折。
而最不甘心的是這樣不入流的女子能入世子的眼，她們這些不顧臉面與矜持上趕着倒貼的貴女豈不就是個笑話？
△
內室。
驚羽被世子抱着進了屋，放到床上，乖乖坐着，看世子替她拿來衣服，嘴角忍不住上翹。
世子看到，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嚴肅叮囑：“沒穿好衣服不準出門，也不準光着腳就往外跑。如今雖然天氣漸暖，夜裏到底寒涼，你身子也才剛好，不穿鞋到處跑回頭病了如何是好？”
“因為醒來沒看到真真，又不是我們睡覺的屋子，一時心裏害怕呀。”驚羽軟軟的說着，昏黃的燭火下一雙眸子含着霧氣，濕漉漉又可憐巴巴的。
世子閉了閉眼，忍住想要抱抱她親親她的沖動，回身找來鞋襪，蹲下來親自幫她穿戴，聲音也軟下來：“是我把你抱過來的，就是怕你在海棠苑醒來找不到人害怕。還是吓着了，下次這樣的情況，會讓翠枝或者赭秀留在屋裏照看你。”
“可是我不想要別人，只要真真。”驚羽輕輕晃了下小腳，小鹿一般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世子，可憐的緊，說出的話又格外大膽。
世子手裏握着她白嫩如玉的腳丫，低着頭，長發傾瀉遮住了臉。驚羽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感覺握着她腳的手力氣大了幾分，過了片刻松開，他安靜的替她穿上套上襪子，穿上鞋，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
驚羽愣愣坐在床上，摸着下巴暗忖，這是......被戳到了？害羞了？還是生氣了？
其實她剛剛是故意沒穿鞋跑出去，她承認她有點小心機，想看看真真的反應。
結果嘛，相當喜人。真真捏她腳丫子，為她穿鞋的樣子，和前世看過的那些小說差不離，親身體驗的感覺可以說更加撩人。
其實白日裏真真跟她告白的時候，她隐約就感覺到，真真好像是在追她，以結婚為前提那種。廢話，是結完婚再追她。
按照她對古代人的淺薄理解，就算這是個架空時空，古代的婚姻應該多是盲婚啞嫁，結完婚其實不管有沒有感情，兩個人都要綁在一起度過一生。
也就是說，只要成了，兩個人在一起有沒有感情都不是那麽重要。而且通常都是大多數女子對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而男人可以擁有多個紅顏知己。
如果将這當做公式推論，不管真真出于什麽原因娶了她，他們都會在一起，真真根本不必在意她對他看法。
可意外的，他似乎非常在意她對他的看法，從昨日賞花宴的事就能看出來，他很怕她因為五年前的事厭惡他。而今天的作為又非常急切的想要确定她的想法。而且他不是漫步目的的，總覺得他是有計劃的對她表白。
驚羽覺得也許真真是這個時代非常少見的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種感情的男子，這只是她的猜想。
作為一個母胎solo的少女，她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完全正确。
所以笨拙的想通過一些事情來驗證。
就剛剛的小測驗，真真的反應過于可愛，她幾乎就要确定，可最後翻車，她又不太确定了。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真是這樣的男人，為什麽會選擇她呢？外面的林雅郡主，孫小姐，杜小姐，随便哪一個都會對他死心塌地一輩子，他為什麽要選擇困難模式？
而且如果世子真的是在追她，世子的行為按照這個時代來說，有些超前。她回想起很多細節，因為過于放松，她經常會說一些這個時代沒有的詞語，翠枝和赭秀常常摸不着頭腦。世子從來沒有覺得奇怪，甚至還能接上她的話，就好像他知道她的意思。
真真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
驚羽撓了撓頭，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索性放棄，起身往外面走。比起這些，她更想知道真真從哪裏想出BBQ這個點子的？
世子落荒而逃，跑出來拿着酒壺直接灌了一大口，坐下來小口喘氣。
唐卿遙奇怪的看他：“怎麽啦？九少，你臉好紅？小嫂子呢？”
世子視線游移，淡淡道：“酒勁上頭了，無事。”
“哦——”唐卿遙聲音拉長，看破不說破。
驚羽從屋子裏出來，一眼看到世子，走過來假裝不解的看着世子：“真真，你怎麽先跑了？臉怎麽這麽紅？”
世子偏頭不看她。
她也不在意，稍微離他近一點，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洗手了嗎？剛剛不是弄髒了？”
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小，其實旁邊的唐卿遙、蕭林都聽到了，不知道聯想了什麽，看世子的眼神陡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麽快？就剛那麽一下？也太禽獸了。
世子注意到他們的眼神，臉色由紅變黑，起身往內室走。
驚羽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起身跟着往裏面跑，還不忘回頭喊了一聲：“翠枝，幫忙打盆熱水進來，世子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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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和驚羽在莊子上住了三天，唐卿遙一行人則在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所以世子和驚羽還是享受到了愉快的二人世界，只是是在燒烤那一晚，驚羽在無知無覺下把世子得罪狠了，後來兩天真真有些鬧別扭，都不怎麽理她。
但總的來說，這趟京郊踏春的小假期，還是非常愉快。
早上離開時，從莊子上摘了不少新鮮蔬菜，并着一些野味一起帶回王府。
馬車進了城，外面便熱鬧起來，因着世子單方面冷戰，驚羽無聊，忍不住掀起車簾看外面，視線忽的落在斜前方一塊黑底白字的門匾上，上書“聞在社”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的樣子非常特別。
驚羽忽然想起這個月的月刊該是出了，裏面有好幾個她喜歡的連載故事，特別是一個筆名叫木辛的人寫的小說，筆觸細膩，特別像她前世讀過的小言。
“在前面聞在社停一下，我買點東西。”
世子聞言睜開眼，眼神示意：“買什麽？”
“買書啊，這個月的月刊，真真有興趣？”世子這幾天傲嬌的很，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這會兒好容易給點眼神，驚羽也不扭捏，順杆子往上爬。
世子本沒太大興趣，扭頭時視線透過車窗看到書社門口停着一輛眼熟的馬車，車幡上有帶有莊氏的徽記，轉了話頭：“嗯，陪你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