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而後他低垂雙眸,瞥向電梯的監控錄像。餘桑不再說話,心跳卻驟然加快了幾分。

終于,“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電梯外站着正準備外出的刑警,餘桑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側過身從電梯裏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樓梯口,餘桑再稍稍偏頭看向走廊的一頭。奇怪的是,徐正沒有再跟上來。而是在電梯邊,兩指對着自己的太陽穴,“bang”

比了一個射擊的姿勢。

這是餘桑第一次見徐正笑,那種僅僅是扯動嘴角詭異的笑。

餘桑知道從這刻開始,自己不可能再從這起吊詭的案件中抽出身來。

所以她沒有直接将指紋交給局裏的鑒定科,而是繞到了刑科所的指紋中心。

指紋中心的管理組長,是餘桑在警校的老同學。他和餘桑熟識多年,餘桑很清楚他的為人。

老同學沒有問及餘桑質問的來源和檢查的原因,直接拉開椅子開始做比對。指紋比對結果很快就出來,果然是徐正。

她深知徐正的脾性,他這樣的人,若非萬不得已,做事絕不會露出半點的馬腳。只是他做事太完美,完美到不容一絲的瑕疵。所以才會脫下沾灰的手套,忍不住轉動不符合第一次現場布置情況的酒瓶。

她看着屏幕上兩枚相重合的指紋,捏着水杯的手更用力了些。

徐正那句威脅,是真的。

徐正和自己共事一年,見證了她辦了那麽多起重大刑事案件。知道她這樣的人有着作為一名刑警的責任,更知道在真相面前她從不會退縮和畏懼。

她不懼死,但是懼怕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餘警官。”指紋中心的老同學拍了一下她的手腕,她猛地從複雜地推理中緩過神來。

“嗯?”

“下班了。”老同學抱歉地笑笑。

餘桑點點頭将資料疊好塞進包裏,喝完手邊的一大壺茶水。

餘桑從刑科所出來時,夜幕已深。春天漸近,白晝的時間拖長,夜空還殘留着一抹暈斜的陽光。

她特地沒開車來,走了許久才到附近的公交車站。上了公交車,坐了很久的車才發現,自己坐的是反方向的車。幾秒後,餘警官被司機師傅丢在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廣場。

只有幾個中年大媽精神抖擻地在廣場中央跳着“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餘警官走投無路,只好弱弱地發了一個定位給景安,順便附送一個微笑的表情。

幾秒後,她家小景也回消息了,同樣是一個微笑的表情。于是餘桑很沒有節操的發了一個跪地求饒的小表情。小景回了一個,簡單的句號。

拜托,要不要這麽無情。

在風中傻看了大媽跳完整整一套鳳凰傳奇,景安還是開着車來了。餘桑小碎步跑了過去,一下鑽進景安的懷裏,側臉貼着景安的胸口,蹭了兩下,“冷死了。”

這鬼天氣,在風中多待一秒都是煎熬。餘桑倒是敬佩這些大媽們,居然能忍着這麽強勁的風跳舞。

她蹭了一會,大媽們跳完舞,拎着包從他們身旁走過。她們難免偷笑着多看兩眼餘桑和景安。

景安垂眸看着餘桑,倏地,拉緊她的帽子。她恰好穿了一套休閑的衛衣,帽檐拉上碎發霎時被風攪得亂七八糟。

餘桑剛想發作,睨到景安這厮居然偷偷笑了一下,極淡,嘴角下陷,凹下兩個小小的梨窩。

見餘桑用很不滿的小眼神盯着自己,景安又收了笑,嗆了一聲。

“所以你公車坐反了。”

餘桑解開松緊帶,點頭。

“不是還有你。”她擡眼,眼波動了動。

景安未回,徑直朝前走着。他腿長,走一步抵上餘桑三步。到廣場的邊緣,他發現身後某只小短腿還未跟上,有意放慢了腳步。

“景安,你這幾天的巡演,都捎上我吧。”她終于趕上景安,鼻腔嗤出一口熱氣。

“怎麽?”景安偏頭,看到餘桑的手凍得有些泛紅。他自然地牽起餘桑的手,抱住,然後塞進口袋。

餘桑揚着笑,“這不是沒事麽。”

“你們警察原來都這麽閑。”

他和餘桑相處久了,話竟也一天天地多了起來。

餘桑卡了一下,豎起一根手指谄媚道:“這不是一刻也不想和你分開。”

景安嘴角抽搐了一下,餘警官說起謊話是從來不眨眼。

他從口袋裏抽出手,面無表情地捏着她的臉頰。

“好麽?”餘桑擔心,徐正這種看不到底線的人,真的會為了拿到自己手上的證據加害景安。

景安淡淡地回,“餘桑。”

“嗯?”

“原來你臉上。”他頓了頓,忍着笑,“肉這麽多。”

……餘桑的腦門上,狠狠地壓過三道黑線。

不管如何,景·在餘桑面前毫無原則·安還是帶着餘桑去了巡演。餘桑還要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楓哥的拖鞋板險些就砸了過來。可惜迫于景安的“惡勢力”,楓哥只有咬着牙,将原本是送給領導的演出票,心不甘情不願地塞進了餘桑的手裏。

餘桑拽出楓哥捏在手裏的票,拍了拍,“謝謝楓哥。”楓哥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景安的巡演的第一場,是在江裏的寶利大劇院。寶利大劇院是一座圓形環繞式的建築,從平面圖上看,出口非常的多,且因其環繞式的構造,場地開闊,極其容易在其中丢失方向。

餘桑未将事情告訴三組的其他人,她确實不自信,三組亦或是警局裏,全部都是自己人。

這件案子,她只有拿到十足的證據才能通知上級。

就像多年前和老六一起卧底在毒枭團夥時那樣,餘桑必須堅守內心的信念且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夥伴。

下午四時,餘桑跟着景安去了後臺。景安在準備,松香擦着琴弦。餘桑坐在桌角,手插在口袋嚼着口香糖。

她難得未穿禮服,只是随意地套了身夾克,戴着降噪耳機。

半響,景安起身。見到這樣的餘桑,心驟然停了兩拍。她這樣,像極了六年前坐在教室裏,那個不想學習成日發呆的她。

工作人員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恍回神,跟着工作人員進了場。餘桑跳下桌,繞到了劇場的第一排的正中央。

她知道,徐正或是任何人,若想狙擊,定是狙擊這個坐在正中央,目标更為明顯的自己。

景安上了場,一身熨帖筆挺的黑色西服。臺下,一如既往爆發着雷鳴般的掌聲。

他神态安寧,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餘光飄到餘桑的臉上,他的眸光不經意地閃了閃。

他提琴又放下,面朝觀衆。這些愛着他琴聲的人,眸子跟着他一起,在舞臺上熠熠閃光。

景安說:“開場的第一支曲,謹獻給,我的太太。”

餘桑眼簾顫了顫,恍然間,想起了六年前景安班上的文藝彙演,那時班裏人都在八卦自己和景安的關系。就像所有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樣,在情窦初開的年紀總對身邊同伴的感情充滿着憧憬和好奇。

景安未承認也未否認。是在彙演中,從不多話的他在講臺前多說了一句。

他說,像今天這樣,“高二最後拉的一支曲子,謹獻給我的女朋友。”

“餘桑。”

燈光斜射到餘桑的臉,蒼白的臉,失了血色的唇。大屏幕映出她的臉,将目标幾乎放大在暗中窺伺的人。

餘桑頓了頓,和現場所有人一樣帶着飽含深情的笑,一遍又一遍的鼓掌。

悠揚的曲聲響起,蕩在劇場上方空曠的天頂。末了,曲聲結束。景安鞠了一躬往謝幕,又是一陣不斷的掌聲。

餘桑跟着從劇場離開,随着電梯一齊下到了B一層。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餘桑敏銳地察覺到在水泥石柱的一角,有人在對準自己。

或是眼神,或是槍。

“景安。”她肅着臉,喚了一聲景安的名字,而後将降噪耳機摘下,給他戴上。

她按合電梯門,幾秒後,再次按着。景安瞥見,她手裏多了一把槍。餘桑吐了口香糖黏在按鍵上,朝外走了走。

“餘桑,你……”

“噓。”她橫拿着槍,看着地上水流的方向。忽的,其中一處的水流泛起波紋。

她的眼神鎖死那個方向,只聽兩聲巨響,遠處的石柱外倒下一個人。餘桑垂下槍低喃,

“bang。”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