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裴顏抿了抿唇，小氣并不是一個好詞彙。

夏一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晃出一口白牙，他道：“做的對，不給他們吃。”

夏一鳴又帶着裴顏在菜園裏巡視了一大圈，哪樣菜熟了都記下來，但是卻沒有摘，直聽到夏老太太回來了，才從後院出去。

就如夏一鳴之前所想的，不年不節的夏單平過來肯定是有事，飯後夏單平就和夏老爺子進了書房。

在他們走後，夏一鳴從夏老爺子嘴裏聽到是夏單平想從總部撈油水呢，夏老爺子平常并不對夏一鳴隐瞞公司裏的這些事。

夏一鳴同情地看了一眼老爺子：“他這是聽到你給我二叔拉的新訂單的事，就立馬找過來，生怕吃一點虧吧？”

老爺子瞥了夏一鳴一眼，不知道什麽叫看破不說破？唉，有什麽辦法，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養兒都是債。

在夏單平走後，裴顏還多觀察了夏一鳴的心情，因為她記得上一次夏單平也來家裏，走了之後，夏一鳴好像有不高興了好幾天。

裴顏只看到了夏一鳴在後院裏利落地将熟的甜瓜，番茄都找了出來，将甜瓜咚咚幾刀給切成小塊，遞給她一塊，道：“我臉上長花了？總看我做什麽？”

“沒長花。”

她沒看出來夏一鳴高興還是不高興。

夏一鳴回到家的時候，裴顏居然還沒有回來，他奇怪道：“裴顏今天不是不上培訓班嗎？”

夏老爺子道：“顏顏說今天要晚點兒，可能是去和同學玩兒去了吧。”

“哦。”

但是當夜色已暗的時候，夏一鳴頻頻往門口和挂鐘上看去，鐘表上的指針在緩緩往前走，可是門口卻依然沒有動靜。

夏一鳴終于坐不住給裴顏打了電話，但是那邊卻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無人接聽的聲音。

夏一鳴皺着眉又打了一圈電話，打聽到了裴顏的同桌的電話，他知道裴顏和她叫谷枝枝的同桌玩的好，應該是和她一起出去玩了。

“沒有啊，我放學就回家了，裴顏沒有找我玩，裴顏還沒有回家嗎？”那邊的聲音焦急，也讓夏一鳴的眉皺的更深了。

谷枝枝忙道：“我給薛靈她們打電話問問。”

夏一鳴在結束了和谷枝枝的簡短對話之後，又打給了沐洛，而果然也沒有和沐洛在一起。

夏一鳴皺着眉，又想到了聖淩中學那邊，他甚至給楚荷萱撥了電話過去。

許久沒有聯系過的人，已經被壓在了很後邊，而此時此刻翻出來她的號碼，夏一鳴卻無任何糾結猶豫，無一絲雜念，心中只有塞的滿滿的焦急而已。

楚荷萱在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現出的名字時，很意外，她接通，心中剛在想着夏一鳴找她能有什麽事，便聽到那邊無任何開場，直接便問道：“你有聖淩中學的段鋒的電話嗎？那個誰，喜歡你的那個叫……，”夏一鳴終究沒有想出來那個人的名字，也不再耐煩去想，急躁起外號道：“紅毛的電話也行。”

楚荷萱：“……”

都是什麽狗男人，段鋒的名字能記得，卻連情敵，起碼是前情敵吧，連人的名字都沒上心，楚荷萱懷疑這貨有沒有喜歡過她。

而且這說話的語氣也很讓她不舒服。

楚荷萱不太想理他：“沒有，早拉黑了。”

夏一鳴：“找出來，給我。”

楚荷萱心中呵了一聲：“不給。”

楚荷萱又閑閑道：“你找他們幹什麽啊？打架？”

夏一鳴很焦躁：“別啰嗦，有急事。”

楚荷萱：“夏一鳴，弄清楚，現在是你在求我，注意态度。”

電話那邊只停頓了一秒：“對不起。”繼而又聽到那邊很快道：“你幫我找找他們的聯系方式吧，我有急事。”

這次換成楚荷萱愣了，記憶裏他們兩個以前沒少有鬥嘴争吵的時候，夏大少爺即使吵不過他，卻也從來沒有服過軟，更別提這麽幹脆道歉了。

楚荷萱：“我發給你。”

裴顏不知道正有人差點沒有急到報警，她正全神貫注地想将那在盈盈發光的小生靈捉進大大的玻璃瓶中。

從宋煜那裏學到的招，螢火蟲的浪漫。

小生靈會飛，裴顏已經捉了許久，小心翼翼掀開網，裴顏的兩只手慢慢合攏，再将螢火蟲慢慢困在一只手的手心裏，另一只手還要騰出來打開大玻璃瓶。

可是一只手的手心空間太小，要注意不能合的太緊，小家夥那麽小那麽弱，不能捂死，可又不能将手心放的太開，呀，螢火蟲要飛走了！

另一只打開玻璃瓶的手操作起來也要足夠小心謹慎，不小心就會将玻璃瓶中已有的螢火蟲給放跑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裴顏蹲在草地上，草莖拂過她的小腿癢癢的，蚊蟲叮在她的脖子上也癢，不過這些她都沒有注意到，她全服心神都集中在那些在發光的小生靈身上。

人類喜歡的浪漫。

只不過這些浪漫不是那麽容易制造，饒是不愛出汗的裴顏，此時額頭也冒出了細汗，全神貫注的她也就沒有注意到遠外被放在草叢中的書包裏的嗡嗡聲。

等裴顏端詳着那只大玻璃瓶，終于覺得差不多夠了的時候，這才終于走到她的書包旁。

而此時夏一鳴已經急到要報警了，問了一大圈的人都沒能問到裴顏去了哪裏，電話又一直打不通，如何不讓人控制不住地擔憂？

夏一鳴站在大門口，手中拿着手機怎麽等都等不到人回來，已經急到要如無頭蒼蠅先出去亂找一通了，此時，手機屏幕上他渴盼的那個名字終于亮起。

“怎麽了？”

電話那邊熟悉的聲音，剛傳過來一個字眼的時候，就已經瞬間給人以極大的喜悅。

一顆高高提起的心終于回落，一直沒能得到舒展的眉心也瞬間添了喜意。

夏一鳴忙問：“你在哪裏？”

裴顏單膝蹲在地上，将書包往背後背起，一只手還緊緊抱着那只大玻璃瓶，歪着頭，手機夾在肩膀和臉頰間，回着夏一鳴的話：“玉溪公園。”

玉溪公園已經在海市的郊區了，夏一鳴怎麽想都想不到裴顏怎麽會跑到那裏去，一連串的話已經問了出來：“和誰在一起？怎麽還不回來？怎麽跑那裏去了？”

“我自己——”

“喂喂！怎麽了？”

裴顏将手機從草坪上撿起：“沒事，手機掉地上了。”

夏一鳴這才松了口氣，忙想起來道：“你別挂電話，先在門衛值班室那裏等着，我去接你。”

裴顏：“不用，我自己很快就能到家了，還有，我要挂電話了，手機電量不多了。”

夏一鳴：“……”

顯然那邊的人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別人的着急和擔憂，倒襯得他太大驚小怪，想事情太多了。

甚至夏一鳴都開始反思起來，是不是真的是他多事了？

剛才讓他焦急不已的時間，現在再看的話，其實也只是八點多而已，夏日裏的八點多，外面的夜市都才開始熱鬧。

他自己的話這個點在外面的時候更是多的是。

裴顏對夏一鳴道：“我叫的車已經到了，很快就能到家了。”

夏一鳴：“……将車牌號發個照片給我。”

夏一鳴轉身回去告訴等着的夏爺爺夏奶奶之後，也沒能在房間裏待的住，而是又跑到了門口。

明知道人還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回來，可是他仍頻頻往某個方向看去，大約是因為心裏面殘留的慌張依然沒有能完全清除掉，還需要有個緩沖，等看到裴顏真的回家了，才會好吧。

而當先看到了沐洛走過來的時候，夏一鳴想到，好像他一不小心将事情鬧的有點大。

沐洛是跑着過來的，等跑到夏家大門前的時候，他呼吸急促，但沒顧得上歇息便沖夏一鳴道：“我問到有人看到裴顏放學之後坐了23號公交車，往南的方向，還共有六個站點。”

“你先看看哪個裴顏最有可能過去，我們先過去找着，我再同時找人查一下公交車上的監控。”

沐洛沒有停頓地說完這些，平日裏溫柔淡定的小王子，此時面容上再也沒有了從容。

可是雖然急切，但卻又冷靜，那種冷靜讓少年的病弱感淡化了許多，讓人看到了，會忽然覺察到他雖然身體病弱，但其實也是一個極為可靠的人。

在沐洛說完這些之後，夏一鳴終于不太好意思地吭聲道：“她在玉溪公園，很快就能回來了。”

燈光之下，少年的面容終于又重新舒緩，而這一對比，也才會發覺剛才的少年其實整個人都是緊繃着的，而當得知了人很快就能回來的消息，整個人才放松了。

夏一鳴道：“都怪那丫頭電話沒人接，要不然我也不會弄成這樣。”夏一鳴尴尬對沐洛道：“是不是也問了許多人？”

沐洛呼了口氣：“這些沒什麽，人好好的沒事就好。”

對，人沒事就好。

在之前急到要報警的時候，夏一鳴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冒出過許多社會新聞，現在手心都還是涼的。

夏一鳴磨了磨牙，想了想鬧出的這麽一大出烏龍，尴尬中又摻雜着後怕，連之前的先反思自己是不是大驚小怪想太多的大度，都消了個一幹二淨。

那丫頭關鍵時候手機不接，而且還不和人一起，自己一個人跑到荒郊野外，能不能有點安全意識了？

只和家裏說一聲晚點回來就當沒事人了？

自己也常晃悠到更晚才回來的夏一鳴，很雙标，還越想越氣了——現在想想那丫頭在電話裏也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夏一鳴便忍不住先和旁邊的沐洛譴責裴顏：“她一個人跑到荒郊野外！”

這裏得先替裴顏辯解一下，海市是一個很發達的城市，即使玉溪公園不在市中心裏，可也絕對不是荒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人家公園附近照樣燈火通明，行人許多的。

“天黑了都還不知道回家。”

“也不知道先給家裏打個電話。”

“還不具體報備。”

“這次一定得好好說說她，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能再出現了，這次是沒有事，下次——”下次什麽夏一鳴沒有說，不好的事情連假設的話他都潛意識裏并不樂意放到裴顏身上。

而沐洛在旁邊聽着，臉上淺淡笑意，柔和聲音在夏風中飄散開：“你說的非常對。”

“回來要說說她的。”

“你剛才說的報備的事情就極好。”

“不如說給你爺爺奶奶聽，制成你們家的家規吧。”

好家夥，病弱小王子笑意溫柔淺淡中，夏家很快就被撺掇着出現了一條主要針對裴顏一人的家規。

在出租車上的裴顏也看到了谷枝枝薛靈的電話，也給她們回了。

而在回完谷枝枝和薛靈的電話之後，裴顏坐着發了會兒愣，她們都在很焦急擔憂，對她的，很強烈的，隔着電話都能聽出來的感情。

裴顏也終于回想起來，好似剛才夏一鳴也同樣的如此。

她讓他們擔憂了嗎？

抱着玻璃瓶的裴顏甚至忐忑不安起來。

當在家門口看到如門神般站着的夏一鳴和沐洛時，那股忐忑不安就更明顯了些。

仿生人甚至無師自通地在此時向上牽了牽嘴角，低低地嗨了一聲，腳步也停在了那裏，沒敢再往前走。

她沒有用理智分析，而是自主地，主動地，很自然地運用了一個淺淺的強自掩飾的，粉飾太平的尬笑的表情。

無畏無懼的仿生人不明原因地忐忑了。

夏一鳴率先道：“站那裏幹什麽？吹一晚上涼風都沒夠，還要再吹會兒？”

裴顏抿了下唇，小小聲地說：“我有和爺爺奶奶說要晚點回來，我沒有做錯事。”

哎呦，裴顏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夏一鳴氣到胃疼，呼哧哧氣到一時不知要怎麽批人才好。

背着書包的女孩子站在燈光月色下，眉眼乖乖巧巧，讓人都說不出什麽嚴厲的指責話來。

但是她做出的事情可一點都不乖巧！

其實裴顏的主動辯解，已經是心虛又不打自招了，雖然她一方面當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讓人生氣，但是另一方面又模糊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不對。

“可是我們都很擔心你。”沐洛對裴顏道。

沒有責備的話，但是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卻就精準地敲在了人的心髒上，讓人潰不成軍。

剛剛才首次學會人類的狡黠，想狡猾回避錯誤的裴顏，看到沐洛溫和面容上的眸子中的擔憂，看到夏一鳴生氣的面容背後的關心，不安加倍，她的心髒如被揪住了一樣。

不太能形容出來的感覺。

“好了，先進來，有沒有吃飯？”沐洛問道。

“還沒。”裴顏弱弱地說。

然後裴顏想了想又道：“你們別生氣。”

擔憂過後，現在看着裴顏這難得一見的做了錯事的樣子，沐洛臉上的笑意終于重歸正常。

“所以以後這樣的事不會發生了對不對？”

裴顏忙不疊地點頭。

裴顏又看向還拉着臉的夏一鳴，夏一鳴哼了一下冷笑，道：“你就等着爺爺奶奶訓你吧。”他自己嘴笨訓不出來，但是還有爺爺奶奶。

裴顏：“……”裴顏頭皮發麻，一下腳步又沉重了起來。

這些都是裴顏沒有想過的，明明就是回來的晚一點兒，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當被夏老太太摟在懷裏給拍了好幾下時，裴顏眼中其實都還有迷惑。

這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呢？

從夏奶奶的肩頭看到罪魁禍首夏一鳴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時，裴顏卻又無法有一點責備。

甚至連生氣都氣不起來。

剛剛這家夥在老爺子老太太面前好一番添油加醋，而沐洛也在一旁柔柔和和地說女孩子一個人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

其實海市是一個治安很好的大都市，又有夏一鳴這一個經常晚飯後才回家的先例在，裴顏還提前說過會晚點回來，本來夏老爺子夏老太太也沒有太多心的，他們不是那種很嚴厲的家長。

也就是夏一鳴說電話沒人接，夏老爺子夏老太太才跟着着急起來。

而現在聽着夏一鳴的添油加醋和沐洛偶爾一句的撺掇，兩人也跟着後怕起來，然後夏家的新家規就這麽稀裏糊塗在幾分鐘內頒布了。

裴顏聽着要天黑前回家，即使不回家，也要在天擦黑前報備去了哪裏，都和誰去的，幾點能回來，要時刻保持電話通暢，不能一個人去偏僻的地兒……

而裴顏只有點頭的份兒。

好不容易才将兩位老人家哄回去休息了。

裴顏又小心看另外兩位，他們兩個應該也不生氣了，剛才看她被爺爺奶奶難住，這兩位都挺心情愉快的樣子她看到了。

夏一鳴端出一碗面來咚地落在桌子上：“快吃飯吧。”這家夥又板起了臉，架勢端的挺足的樣子。

但是裴顏沒有坐下吃飯，她有着急的事情。早就想好在回家第一刻就要做的事情，因為夏一鳴沐洛爺爺奶奶他們生氣的事才耽擱到現在。

“先不吃了。”裴顏抓起夏一鳴，又抱起書包匆匆往外走。

沐洛的視線在裴顏抓着夏一鳴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淡了一點點，也緩步跟了過去。

裴顏帶着夏一鳴繞到後院站定，夏一鳴一臉奇怪道：“裴小顏，你不會是現在想吃甜瓜了吧？”

夏一鳴一臉無奈道：“我給你找找，你先回去吃飯。”

吃什麽甜瓜呀？裴顏垂頭拉開書包拉鏈，生怕裝在大玻璃瓶的小家夥們給悶出個好歹來。

因為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務實，他們家不像別人家有綠草地，但是腳下爬着的瓜苗也一樣郁郁蔥蔥。

這裏也沒有芳香撲鼻的花卉，夏家種的那一小片花都在前院裏裝點門面呢，而這裏只有茄子花，黃瓜花。

可是若是在前院的話，前院的空間又太大太開闊，可是她裝到的這一大玻璃瓶的螢火蟲數目也不算多，放在前院裏效果會不好。

裴顏将大大的玻璃瓶的蓋子旋開，讓裏面的小家夥們飛出來，心中對比着，這麽一對比，貌似差了宋煜的太多。

沒有草地，沒有鮮花，螢火蟲也沒有那麽多……

打了這麽多折扣的浪漫，夏一鳴還會高興嗎？

夏一鳴正蹲地上扒開瓜葉看甜瓜熟了沒，才想問裴顏這一顆行嗎？這麽一回頭，便看到翩翩飛舞的瑩瑩光輝。

他愣神中，本就蹲在地上的他差點沒直接驚到失了力道，屁股着地。

小家夥們迫不及待地飛了出來，有的繞在裴顏的烏發旁，有的還沒離開裴顏的手背，還有的已經飛到了夏一鳴的跟前……

它們的光輝不那麽強烈，只那麽一點兒，可是卻很美麗，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人間，落在了這麽一方小天地中，将這小天地中的人萦繞在一起。

他們本身大約就代表着浪漫兩個字。

沐洛踏入這裏，有一只螢火蟲莽撞地撞上了他的額頭，他的眼睛卻只看到了繁星中的那一道身影。

他腳步也停了，并不想驚擾撞入眼中的景色。

可是裴顏先說了話，她道：“送你。”

沐洛的心髒都漏了一拍，但是卻很快又反應過來，這句話裴顏并不是對他說的。

沐洛的眼神都黯淡了下來，他看着不遠處被熒光籠罩的兩人，眸色漸深。

呼吸也發悶，就如同生病了的樣子。

沐洛擡手按了下胸腔，平緩氣息，沒關系，以後還長，現在一切都還未定局。

而直面裴顏的夏一鳴，在聽到裴顏對他說“送你”的時候，本就在出神的人更像是傻掉了一樣。

這下半蹲的人真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還壓倒了他親手種過的瓜苗。

螢火蟲依然在繞啊繞，瑩亮的光點灑在裴顏挺翹烏黑的眼睫上，墜入她的眼睛裏。

裴顏之前也說過喜歡他的話，但這次又似更加不一樣了起來，夏一鳴的腦子都遲緩了起來。

或許是夜色太靜，一點又一點的瑩瑩光芒太過晃眼，夏一鳴這次都沒有再去想裴顏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的，沒有顧得上裴顏對他只是雛鳥效應的依賴的混淆那些理智分析，他腦子發鈍，本來五官俊朗的面容，此時坐在地上擡着頭愣愣的，卻多了傻兮兮。

那瞬間天地都靜了下來。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響的過分。

而裴顏則覺得夏一鳴果然沒有露出那種高興的樣子，所以還是因為她沒有學到位嗎？

裴顏有點為難：“不高興嗎？”

“我明天捉更多的螢火蟲，我們在前院放，那裏有花，效果會好。”

她明天可以再多拿個玻璃瓶，但是螢火蟲并不好捉，這個時候裴顏倒有意想了一下宋煜也不知是怎麽弄到的那麽多螢火蟲，是該直接背着個大箱子過去捉嗎？

夏一鳴的腦子終于動了起來，他遲疑道：“所以你今天是去捉螢火蟲去了？給我？”

裴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