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顯身手

大顯身手

被收拾的空蕩蕩的院子再次恢複熱鬧。

一些道具重新陸陸續續被擡出來,放在原來的位置。

大鼓沉,紀羽紀玉兩個孩子搬着有些吃力,紀琛就上去幫忙一塊擡。

“師弟,師弟。”紀羽開心的道,“你可太厲害了,竟然能讓師父收回散夥的話。”

紀琛看他莽撞,走的還飛快,連忙說:“哎哎!師兄!你慢些走!鼓都要讓你摔出去了!”

見紀羽老實下來,他才笑着回答道:“可沒有什麽厲害不厲害的!主要是不想去賣包子。”

“哈哈哈……師弟……”

“紀琛師兄,你現在不喜歡唱戲了嗎?”紀雲年紀不過十歲左右,邊走邊茫然的擡頭看着紀琛。

紀羽說:“哈哈哈,你昨天沒聽許大夫怎麽說的?他還不喜歡唱戲?他為了唱戲差點把自個唱死了!”

紀琛:“……”

不過,說起許瀾,他下意識的瞅着他房間的方向,現在這會兒該起來了吧?

等所有的東西都擺好釘好,忙忙碌碌,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開飯喽!”後頭有人在喊。

紀琛拍了拍手,道:“行,那我去叫許大……許……瀾瀾起床。”

紀琛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這個小夫郎,接連換了幾個,才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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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師弟,你害羞什麽呀!哈哈哈哈!”

“喲喲!臉都紅了呢!”

“別鬧別鬧!快別鬧!沒看少班主剛才都結巴了嗎?”

“都成婚兩年了,怎麽瞧着跟新婚夫婦一樣,哈哈哈。”

紀琛也跟着笑了一聲,道:“笑笑就得了,還沒完沒了了是吧?你們這些單身狗!”

周圍的笑聲更上一層樓,紀琛嘴角微微上揚,他有小夫郎啦!

從戲園出事後,紀琛就一門心思都撲在昆曲上,沒有閑情談戀愛,他也從未考慮過結婚生子的事情。

到門口,紀琛笑意越暈越大,敲敲門,“瀾瀾,你起了沒?”

門有些松,一敲就把門給敲開了。

吱呀呀——

紀琛的目光随着門開的角度往裏面看,看到了正在穿衣服的許瀾。

許瀾一邊穿衣服,一邊垂着頭說:“你怎麽這樣叫我?”

紀琛走進去,随手将邊上的腰封拿下來,準備給許瀾束,“這樣叫着順口,我們可是合法夫夫,不能這樣叫你?”

許瀾慌張的拿過自己的腰封,“我,我自己來就好。”

紀琛狐疑的看着他,因距離太近看不清表情,就後退一步,彎腰歪頭看着許瀾的小紅臉,“你……”

許瀾打斷他,“你出去!”

紀琛起身,忍着笑意道:“好,那你快些,該吃飯了。”

許瀾聲音有些小:“嗯。”

紀琛心情愉悅的出去,站在門口等着。

許瀾磨叽了好一會兒才出來,臉色已經恢複正常,清冷而疏離。

“走吧。”

紀琛哥倆好的摟住他的肩膀,聲音爽朗,“瀾瀾,我問你一個問題。”

許瀾穩住身體,強裝淡定:“你問。”

紀琛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問:“我們是不是,還沒圓房?”說話間一直看着許瀾的側臉。

“你什麽意思?”許瀾身體僵硬。

紀琛見他臉慢慢的泛紅,已經知道答案了,笑着摸摸他的臉,“不願說就算了。”

“沒有。”

紀琛嗯了一聲,也不逗弄他,牽住他的手,說:“我忘記好多事,剛才的冒失,瀾瀾你不要介意。”

許瀾話很少:“頭疼不疼?”

“不疼。”

許瀾又摸上紀琛的手腕,“還有哪裏不對勁?或者不舒服?”

紀琛抽出手,“你好端端給我把脈做什麽?我可不喝藥了!”

許瀾說:“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遺漏。”

等他們到達了飯堂,一個拼接而成的超長桌子上面做了十五六個人,紀國誠左邊有兩個空位。

兩人為一組,一組三菜一湯再加四個饅頭,菜式都一樣。

昨天晚上紀琛跟紀國誠一組,許瀾一個人。

今天嘛!

紀琛果斷選擇自家新媳婦。

他幫許瀾拉開椅子,對紀國誠道:“父親,我跟瀾瀾一組。”

紀國誠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

許瀾頭聞言後頭垂得很低,默默的喝粥。

紀琛往他碗裏不停的加菜,“瀾瀾,你多吃些,一會兒還要去醫館,餓壞了可不好。”

飯桌子上的人瞠目結舌,可更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頭。

吃過飯後,紀琛要送許大夫去醫館!!

衆人驚悚的看向紀國誠。

少班主這是……對戲曲不感興趣了嗎?

*

紀家班的院子很偏僻,處在雲陽縣城的邊緣,環境清幽,行人一般都不從這裏走,也就不會打擾到別人。

許瀾要去的醫館不遠,不過兩百米的距離,稍微有些人氣。

前兩天下過雨,地面上留下的車輪印已經僵硬住,許瀾盯着地面上的痕跡,車輪印很遠,看不到盡頭。

“你不必特意送我過來。”

紀琛身形一轉,一邊倒着走,一邊看着許瀾,“瀾瀾這麽好看,要是被別人拐跑了可怎麽辦?”

許瀾擡頭看着他,“你正常走路,這樣會摔倒的!”

紀琛見他認真,轉過身來,笑着說:“這樣可以了?”

走着走着,他沒忍住,問:“瀾瀾,你為什麽會嫁給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紀琛眉頭微皺,他差點就忘記封建社會的習俗了。

醫館很快就到了,紀琛從自己思緒裏抽出來,握緊許瀾的手:“什麽時候下班?”

“酉時。”

紀琛笑笑道:“好,那到時候我來接你。”

酉時,下午五點到七點。

所以到底是幾點呢?

紀琛搞不明白,可也不能跟一個古人掰扯幾點鐘與幾點鐘的事情,只能回去問問看了。

還未到院子,就聽到裏面的有聲音傳出來:

「這劍按天地之靈,金火之精,陰陽之氣,日月之形;藏之則鬼神遁跡,出之則魑魅潛蹤;喜則戀鞘沉沉而不動,怒則躍匣铮铮而有聲。今朝席上,倘有争鋒,恐君不信,拔劍施呈。吾當攝劍,魯肅休驚。這劍果有神威不可當,廟堂之器豈尋常。今朝索取荊州事,一劍先交魯肅亡。」

紀琛越往裏面走,聲音聽的越真切,越是震撼。

這種獨特的唱法,與弋陽腔也有些相似,紀琛靠在門口,閉眼傾聽,時不時的也跟着哼一兩句。

紀琛用的昆腔,水磨調精細而雅致,獨具一格,一開始他只是小聲哼唱,後來聲音大起來,小生就停下來,加之奏樂聲跟不上他的節奏停下來,他的聲音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特來破鏡!」

所有人都看着紀琛。

紀琛意猶未盡,笑着說:“接着唱啊!停下來做什麽!”

啪嗒——

紀羽的手裏的檀板掉落在地上,打破這安靜的一幕。

“少班主!”

“師弟!你剛才怎麽唱的?”

“少班主!快過來與我們說說!你是不是研究出什麽新的唱法了?”

“師兄剛才的聲音簡直絕了,”

“少班主……”

手裏空蕩蕩的清工都跑過來,擁簇着紀琛。

紀羽板子也不撿了,撂下鼓也跟着擠進來,“師弟,我剛才差點就沒跟上你的節奏!”

“哎呀!哎呀!你們擠到煙師妹了!”

紀琛在圍過來兩個女孩子裏頭看,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柔弱的女孩,長相柔美,看着就是那種活不久的藥罐子一般,臉色也白的可怕,想來她就是紀煙。

紀雲憑借着個頭小,擠到紀琛面前,眨巴着眼睛,拽着紀琛的衣袖,“琛師兄,你是不是還唱戲?”

紀琛揉揉他的小腦袋,“你怎麽總是糾結這個問題呢?”

紀雲說:“之前琛師兄說過:如果除了唱戲外,有一件事能讓你特別上心,就說明你不想唱戲了。”

紀琛:“!!!”

原主這麽卷嗎?

怪不得英年猝死。

紀琛笑着說:“我郎君跟唱戲一樣重要,戲自然是要唱的。”

紀雲哦了一聲,“有道理,許大夫那麽厲害。”

所有人都在笑。

紀國誠坐在院子考上的一角落裏,道:“都趕緊過來排練吧!別一個個的傻站着了。”

“琛兒你想唱,也跟着過來唱。”

“琛師兄,你與我們說說,方才那句你是怎麽唱出來的?是靈機一動?還是有自己悟出來的新竅門?”

紀琛一邊走,一邊道:“自然是自己悟出來的!好聽嗎?”

所有人都說好聽。

紀琛眉頭一挑,覺得機會來了,道:“那我給你露一手?”

“好!”

“好……”

紀琛确定了曲目後,先簡單的與紀羽說了鼓板的節奏,教完他們,又去與控制笛子、三弦、笙、簫、唢吶、琵琶的樂師溝通。

好在這裏的笛子音色與曲笛相差不大,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樂器聲響起,紀琛的神色也變了,臉上表情柔化。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紀琛眸光一流轉,一低眉,就開始唱了,唱的是湯顯祖的《牡丹亭游園皂羅袍》。

他的腔調婉轉悠長,似是羽毛一般輕輕的掃過心間,牽扯心扉。轉音很輕,如同極細的青絲,在春風中微微舞動,讓人不自覺的陷進去,院子裏所有的人都屏息聆聽,生怕驚擾了一分。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唱腔綿悱恻,把人從豔麗眩目的春園物态中拉出來,從幻想中濃豔富麗之春景拉到殘敗破落的現實,聲音帶着苦澀,牽絆着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萬般富貴、千種風情,真的糾纏于這绮麗婉轉的唱詞裏。叫人心裏有說不出的慌亂和迷惘,那些似是近在咫尺的牡丹園裏的氣味驟然消散。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漸漸的,那苦澀,傷感與滄桑似乎将他緩緩融化成了灰燼,直到唱完最後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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