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顧修遲被叫走之後，林況之就躺在床上逗雞玩。

小雞才幾個月，叫聲都是細細的，又不怎麽喜歡叫，林況之看得有趣，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推倒，等小雞慢悠悠地爬起來，又輕輕一推，小雞又順勢倒在床上。

一來二，小雞似乎是知道林況之在和自己玩，也不用林況之動手來推了，自己就往前一撲，安心地趴在林況之手指上。

林況之動了動手指，小雞沒有反應，在上面趴的穩穩當當，全然一副賴上林況之的樣子。

林況之不由輕輕笑了一聲：“賴上我了？”

小雞趴着裝死。

林況之正準備順勢把小雞提起來，房門卻被人敲響了，他以為是顧修遲去而複返，強撐着從床上下來，緩慢走着去開了房門。

房間門被打開，門外的人卻不是顧修遲，而是顧母。

顧母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後面跟着一個女仆，手上還拿着什麽東西。

林況之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顧修遲剛剛是被人調走的。

他咬了咬後槽牙，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顧母高昂着下巴，姿态輕慢：“不請我進去坐坐？好歹我也是修遲的母親，你就這麽對待我？”

林況之沒有辦法，他不讓顧母進來，就是對顧母的不孝，讓顧母進來，他又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思索再三，林況之側開了身子：“請。”

顧母的視線落在他站立的雙腿上，不輕不重地哼笑了一聲：“這不是能站的起來嗎？我還以為是腿斷了，站不起來了才要走到哪裏都讓人抱着，果真是享的王子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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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況之眼裏的笑意淡了下去，低着頭不言語。

顧母如同主人一般，徑直走進了房間，随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身後的侍女跟着她一起，也進了房門。

林況之關上了房門，走過去，在顧母坐下的沙發對面一同坐了下來。

右側口袋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下，林況之不着痕跡的把從哪裏準備探出來的小腦袋壓下去。

顧母裹着披肩，臉上盡是容光，頭發搭理的整整齊齊，并攏雙腿姿勢中帶着絲傲慢靠坐在沙發上。

她動了動合在一起的雙手，道：“我今天來這裏做什麽，我想你應該是知道的，我也就不說那些虛的了。”

林況之已經猜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麽了。

“要怎麽樣，你才肯離開我兒子。”顧母說。

林況之攥緊了雙手，骨節處微微泛着青白，卻沒有回答顧母這句話。

顧母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條，輕飄飄的丢在桌上。

她說：“夠了？”

林況之低頭去看，發現那是張數額龐大的支票，後面一長串零讓人眼花缭亂。

系統突然小聲道：“他們豪門的人怎麽都喜歡動不動甩人一臉？”

林況之說：“不知道，大概是錢多。”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朝顧母搖搖頭：“我不要。”

顧母冷笑了一聲：“這可由不得你要不要，這些錢足夠你大手大腳、衣食無憂的過完這輩子，甚至是下輩子，離開我兒子，你不照樣是圖的他的錢嗎？我現在給你了，滾吧。”

林況之擡頭，眼睛直直地朝顧母看去，裏面含着十分的堅定，重複着說：“我不要。”

顧母還是笑，笑裏滿是嘲諷：“我說過了，由不得你不要。做人別太貪心，得了這麽多就夠了，還想要更多的，我怕你有命拿沒命花。”

林況之說：“我不要的，顧先生會不高興。”

顧母看着林況之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樣，充斥着諷刺和厭惡：“顧先生？你叫的倒是好聽，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迷惑我兒子的，不過我想，大概就是你那張臉了吧，以色侍人的東西，還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林況之的臉變得煞白，不知是因為顧母難聽的話語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系統看不下去了：“宿主大大，她有些欺人太甚了。”

林況之回它的語氣是平淡的：“她這趟來找我的目的，不只是為了甩錢。”

系統愣住了：“啊？怎麽會，她不是已經甩錢了嗎？态度還這麽惡劣。”

林況之的眼睛不着痕跡地往顧母身後的侍女看了一眼，尤其在她懷裏抱着的東西上停留甚久。

“她知道顧先生很喜歡我，所以不可能讓顧先生放手，她就只能讓我來放手，而錢，雖然很多時候的确能夠解決很多事情，但，同時她也知道，顧先生的錢，遠比她給出的這些錢多的多，所以她就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讓我自慚形穢，自覺被羞辱，讓我受不了，主動離開顧先生身邊。”

林況之定定地看了兩秒，說：“譬如，顧修遲的白月光。”

系統倒吸一口涼氣，再開口時語氣裏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不會吧？！她也太嫌惡了吧！”

顧母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問：“你不願意離開我兒子是因為什麽？你愛他？或者說，你以為他愛你？”

林況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像是真的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猛地擡起頭，急切反駁：“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母笑得奸詐，臉上滿滿的都是得逞的意味：“我什麽意思，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林況之看似随意地坐在沙發上，實際上整個人身形都變得僵硬。

顧母微微張開了她那張被口紅精心塗抹過的唇，從裏面吐出的卻是再惡毒不過的言語。

“怎麽？他沒有跟你說過？想來也是，你這張臉，可真的是像極了他。”

林況之低着頭，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借着低頭的遮掩，他微閉上了雙眼，裏面毫無情緒。

顧母的聲音還在：“沒錯，就是你聽到的這樣，我兒子心裏有個人。只不過很可惜，那人已經不在了，而你，剛剛好長了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林況之捏緊了手。

顧母的聲音像是針尖一樣，紮在人心裏：“你不過就是個替身而已。”

林況之似是再也忍耐不下去，擡起頭，沖着顧母吼叫道：“不可能！你騙我！”

他的眼角泛着紅，眼圈裏打轉着的淚水随時會奪眶而出，顧母看着，心裏出了一口氣，終于舒暢下來。

她朝身後的侍女張開了手，侍女連忙将自己一直抱在懷裏的東西遞給顧母。

顧母捏了捏那東西，手上動作輕輕的，将這東西，同樣甩在了桌上，而先前甩出來的那張輕飄飄的紙片，被覆蓋在了下面。

一如林況之的心。

桌上被甩出來的東西，俨然是一本畫冊，因為顧母的動作，那畫冊打開了，露出裏面畫的東西。

林況之條件反射的閉上眼，咬牙說：“我不看！誰知道這是不是你亂拿的。”

顧母嘲笑道：“看吧，看了之後，你就會相信。你充其量，不過是個替身而已，也敢妄想我兒子的愛？開什麽玩笑。”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嘲諷說：“我兒子養些小玩意平時玩玩可以，若是那些分不清輕重的玩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不行了。”

林況之睜開了眼睛，眼裏一絲情緒也沒有。

他沒有先去看那本打開的畫冊，而是在腦子裏問系統：“這裏面畫的，就是顧修遲的白月光嗎？”

系統小心翼翼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宿主大大，你……”系統停住了：“真的要看嗎？”

畢竟這可是原書中，導致男女主感情破裂虐戀情深的最大阻礙。

林況之沒有回答，往上看了看，畫上的人，映入了他的眼睛。

“嘭——”一聲巨響。

林況之沒有立即回頭，他知道那人是誰，這麽用力把門踹開的，出了顧修遲之外，不會再有其他人。

林況之死死地盯着打開的畫冊，腦子裏一片混亂，整個人霎時呆在了原地。

畫上的人一雙貓兒眼，嘴角挂着清淺的笑容，額前的黑發打上陰影，代表陽光，那人身上穿着寬松的毛衣和長褲，下半身隐藏了起來。

畫中人耳邊還別着朵月季，仔細看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出無奈，就這麽站在一片花海之中，說是花海，倒也不是花海，是個後院，院子裏全部載滿了月季花，偶爾能從一片月季的海洋中看到其他花，最後方是扇打開的窗戶，窗臺上同樣放着月季。

林況之屏住了呼吸，畫上的人幾乎和他現在的樣子長得一模一樣，差距比較大的是，畫上的人眼角有滴淚痣，就在眼尾，為他增添上一分媚色。

這是林況之呆住的原因，但他呆住的更大原因是——這幅場景他見過。

不對，不是見過，畫上的人就是他，原世界的他，面容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而這周圍的環境，也正是原世界林況之和林奶奶住的那間房子。

林況之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他頭上這朵花，是林奶奶趁他不注意給他別上去的。別完之後站在旁邊看着林況之無可奈何的樣子呵呵笑，邊笑還邊說這是哪裏來的漂亮大姑娘。

而現在，這幅場景出現在了畫裏，林況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用指尖輕輕摩挲着粗糙的畫紙。

林況之心裏百般疑惑，不明白為什麽這畫冊上畫的，居然是原世界的自己。

他楞楞的擡起頭，去看顧修遲。

顧修遲的臉色很難看，是止不住的害怕和膽戰心驚，同樣在看着林況之，眼裏有幾分哀求。

顧母早在顧修遲一腳把門踹開進來的時候就臉色煞白，不自然地開口：“兒、兒子……”

顧修遲的臉色陰沉的可怕，說出來的話卻是強自撐着的鎮定，平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出去。”

顧母不甘心，又叫了一聲：“兒子……”

“我說出去！”顧修遲猛然吼道。

顧母被吓了一跳，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林況之，裹緊披肩帶着侍女出去了，她一出去，顧修遲就反手關上了房門。

顧母站在房間門口，剛剛的聲音太大，吸引到不少人，這其中也有剛剛散步回來的顧父。

他一看顧修遲的房門上有被踹過的痕跡，再加上顧母這心虛的表現，登時什麽都明白了，臉往下一沉。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去試圖拆散他們，你倒好，直接跑過來找了小林，你說說你，你是非要把修遲逼徹底離開這裏才算安心嗎？！”

最後的話顧父幾乎是吼出來的。

顧母的臉色蒼白，辯解道：“我這不也是為了兒子嗎？”

顧父看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使勁一甩手：“再為下去你兒子都要沒了！”

顧母臉色白的吓人。

房內。

林況之看着顧修遲，指尖還放在畫冊上，楞楞的叫了一聲：“顧先生……”

顧修遲渾身都是暴戾的氣息，像是被惹怒的野獸，嘶吼着，咆哮着，要一口咬斷招惹他的人喉嚨。

顧修遲快步走了過來，沉着臉看了一眼林況之手下的畫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又無處可說。

林況之低下頭去看畫冊，指尖輕輕摩挲一下畫上人耳側別着的花，而後挪開，碰上邊緣，準備翻開下一頁。

顧修遲卻突然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道：“……別看。”

林況之另一只手摸上他摁住畫冊的那只手，力道不大，缺将顧修遲的手直接挪開了。

顧修遲全身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站在一旁動也不動。

林況之翻開了下一頁，畫上的人，仍然是原世界的他，每一張，每一頁，所有的人，所有的場景，全部都是在原世界的他，原世界的他所發生過的事，所去過的地方。

整本厚厚的畫冊上面，全部都是林況之。

林況之不由得伸手摸上了自己的眼角，這具身體不知為何，臉變得更他很像，大概就是系統所說的頻道和這個世界相同，所以才會改變相貌的。

但這張臉，還是又些微的不同，就譬如，眼角的哪滴淚痣，原世界的他有，這具身體就沒有。

顧修遲看見了他摸臉的動作，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

林況之沒有擡頭，看着畫冊上原世界的自己，問：“顧先生，他是誰呀？”

顧修遲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艱澀開口：“……我不知道。”

“啊？” 林況之擡起頭，方才紅着的眼圈已經不再紅，只是眼裏的淚水仍然在，他難受的眨了眨眼：“怎麽會不知道呢？”

“這不是，顧先生心裏的人嗎？”

顧修遲聽見林況之這麽說。

吱吱:顧先生，這不是你心裏的人嗎？

顧總裁:我不是我沒有我不認識他！！！！！！！！！！！

吱吱:……是嗎。

顧總裁真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