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修】

第 3 章【修】

第三章

“您不要急。”傅潮暄還是君子端方的模樣,語氣平靜的說,“前兩天突然提起婚約要求履行,現在又突然說對不住、不履行了,大伯母和傅沉堂弟也覺得滿懷歉意,怕你們誤會這是傅家有心戲耍于你們。”

“本來大伯母他們想要親自上門致歉,但大伯母身體還沒痊愈,不适合出門吹風受涼,傅沉堂弟行動素來不便、也不愛與人交談。家父家母便決定由我這個傅家家主代為出面,特意來這一趟,還望各位理解我們傅家的誠心。”

池雅勉強笑了下:“這……傅先生說笑了,我們當然不會誤會。只是,其實我們寧家也很願意履行這場長輩定下的婚約,傅沉少爺早年遭遇車禍的事我們也是清楚的,所以不存在對我們家不公平這種事,您看……這個婚約有沒有可能繼續呢?”

傅潮暄便露出了有點意外的神情,仿佛不太能理解寧家這要和行動不便的傅沉聯姻的堅持。

“我們也是怕早年定下婚約、已經不在人世的長輩,對我們不履行婚約而感到不滿……”寧志遠便讪讪說。

池早坐在一邊垂下眼,覺得寧志遠這畫蛇添足的一句解釋太過丢臉下面子。

寧韞還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坐在邊上。

傅潮暄輕笑了一聲:“寧先生說笑了,鬼神之說未免有些不合适。不過,不論如何也确實是傅家毀諾,理應給到寧家一些補償。這樣如何,原先寧家定下了哪位和傅沉堂弟履行婚約,傅家的補償就相對應給到哪位?”

這話一出,寧志遠和池雅都精神了下,連寧韞和池早都擡起了頭。

既然提到傅家的補償,那寧家這幾個人當然就不約而同把池久聽排出去了,池雅拉過池早的手,笑着說:“這是我們家的長子池早……”

傅潮暄莞爾一笑,對池雅說:“是嗎……恕我直言,據我所知,寧家的長子應該是寧夫人婚前生下的孩子,是叫……池久聽?據說早些年不小心弄丢了,幾年前才找了回來,這幾年也一直被養在寧家,這次我大伯母提起婚約,寧家本是想讓池久聽來履約的?”

此話一出,寧志遠他們臉上的笑都下意識僵了僵……也就這一兩天的事,連池久聽本人都是淩晨才被告知的,誰能想到傅潮暄來之前居然還調查過。

池早輕輕咳了一聲:“既然傅先生已經提前了解過了,那我們也就坦白的說,是的,家裏本來是想要讓久聽哥跟傅大少爺聯姻,但久聽哥表示不願意,爸媽覺得也不能強迫他,所以商量過後,已經決定讓我來履行和傅家的婚約了。不過既然您已經表示了婚約作廢的決定,我們家當然是配合的,至于您剛剛說到的補償就不用了……”

池早這話反應算挺快的,池雅和寧志遠也忙應和說:“是的是的,本來就是兩家長輩早先定下的婚約,現在作廢也就作廢了,哪裏擔得上一句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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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潮暄唇角微微上揚,正想要開口回答,視線落在茶幾下方,突然看到了一塊手表。

他輕輕眨了下眼,伸手将那塊藍色橡膠外殼的手表拿了起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塊……兒童手表,有通話功能的那種,而且,手表屏幕亮起來,顯示正在通話中。

角度不同,寧志遠他們倒沒看到手表屏幕的情況,只是有點意外:“哎,這表是誰的?”

站在趙姨身邊、她兒子趙誠修突然開口說:“應該是久聽少爺的,剛剛他在客廳這邊坐了會兒,當時手上就在玩這塊表。”

寧韞嫌惡的看了一眼:“這麽塊破表,十塊錢買的吧,也好意思放在這兒。”

“寧韞。”池雅看了寧韞一眼,“不能這麽說哥哥。”

寧韞撇了撇嘴。

“那個……傅先生,不好意思,這表……”池雅開口說。

兒童手表通話那端,戴着耳機正在聽客廳動靜、安靜吃瓜的池久聽輕輕挑了下眉。

今天來的是傅家家主,而不是傅沉本人,池久聽本來就挺意外的了。沒想到傅潮暄還是來提廢止婚約的……這戲果然好看。只是很可惜,工具手表被發現了,大概沒法繼續看戲了。

坐在花園的秋千椅上,池久聽正琢磨着要不要為了看戲、直接到客廳去攪攪渾水,就聽到耳機裏傳來傅潮暄清冷的聲音:“沒關系,我只是覺得這手表挺有趣的,家裏外甥女應該會喜歡,随意拿起來看看……不好意思,剛剛我們說到哪裏了?”

看來可以繼續看戲吃瓜了,池久聽彎了彎唇,靠在秋千椅上晃了晃。

不遠處的石桌旁邊,精神狀況明顯不正常的舒慧坐在輪椅上,咿呀的出了下聲。

池久聽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豎起食指放到唇上:“噓——”

然而總算得到了一抹視線的舒慧突然激動起來,哼哧哼哧的搖了搖輪椅,沒搖動,就隔着一段距離對池久聽說:“你怎麽還不去學校?你被開除了嗎?你這麽沒用,我下半輩子怎麽辦?你怎麽這麽沒用?連你爸的喜歡都讨不着?”

池久聽清楚,舒慧這裏說的“你爸”指的是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寧志遠。舒慧對看着長大的原主沒什麽感情,但對寧志遠倒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喜歡,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個喜歡法,反正自從她被寧志遠坑得欠下了五百萬之後,她的精神狀況就崩潰了。

在現在的舒慧眼裏,她的丈夫是寧志遠,她和寧志遠結婚很多年了,他們還有個兒子叫池久聽……為什麽不姓舒也不姓寧,是因為她大學時候有個好閨蜜、也是寧志遠的前未婚妻叫池雅,池雅在很多年前死掉了,所以她和寧志遠生下孩子後為了紀念池雅,就讓孩子和池雅姓。

……別的不說,這個邏輯在一定程度上居然還算說得通。

而且在舒慧的認知裏,池久聽應該是個天天泡在學校裏的學生,寧志遠是個心裏念着白月光池雅、日日不着家的渣男,所以她經常都是一個人,很少有機會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事實上,池久聽穿過來的時候,原主确實還是個大學生。

不過即将畢業的原主,已經錯過了提交畢業論文和畢業答辯的時間,論文導師也徹底放棄了他,輔導員安排二辯的名單時都直接跳過了原主的名字,畢竟原主那時候連畢業論文初稿都沒有寫出來。

雖然池久聽以前還沒成年就進娛樂圈開始拍戲了,但拍戲過程中始終沒有放棄學業,他從來都不覺得學歷這個事兒不重要,池久聽以前成績好着呢。

尤其是穿過來後,原主本來局勢就崩盤,連個學歷都沒有的話……池久聽難以想象那個糟糕的狀況。

好在原主不是需要做實驗和大量數據的專業,當時距離論文二次答辯也還有十多天,池久聽穿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輔導員和導師說好話,好說歹說安排上了二辯的機會,導師也願意剩下的十多天裏跟他用心交流論文。

沒日沒夜把一篇能畢業的本科論文肝了出來,池久聽一邊準備答辯一邊還要馬不停蹄參加畢業清考——即将畢業,但還有必修科目挂了科需要補考的,學校會最後統一安排一次“清考”,清考難度不大,要是還挂科就沒轍了。好在雖然離開校園有幾年了,但池久聽記憶力和理解力都不錯,本身考試難度也小,最後險險成功畢業,畢業證和學位證兩證齊全拿到了手。

也是得虧原主的學校還有清考的存在,不然就是池久聽再在畢業論文上力挽狂瀾也沒用。

一邊處理學校畢業的事,一邊還要應付寧家人的找茬,現在回想起剛穿過來那前二十天的光景,池久聽都還覺得累到發慌,仿佛回到了上輩子演藝事業最忙的那個時候,名氣也不大,再累都沒人會在意。

……

短暫的出神結束,池久聽摸了摸耳機,繼續聽通話那端的戲。

傅潮暄雲淡風輕的繼續剛才的話題:“是這樣的,我本意并不想造成尴尬,所以剛剛沒有說得太明白……事實上,今早寧家的管家前往燕海精神病院,将一名名叫舒慧、也就是池久聽養母的病人接到了寧家,這件事我也知道了。突然把一位精神病人接出來,還是在這樣巧的時候,我确實很難不多想。”

池早驀地咬了下唇。

寧韞撓了撓後頸。

池雅和寧志遠也都不約而同面露了些許讪讪。

傅潮暄頓了頓,便繼續道:“我堂弟傅沉的條件确實不太好,你們不願意聯姻,我個人是可以理解的。但因為你們自己不願意,便推出、甚至以家人來強迫另一個不願意的人來做這件事,多少有些不厚道。我本來是想體面了結這件事,但迫于你們的追問,我不得不提出了給到補償,可你們連誰來領這份補償都要糊弄我,我也很無奈。”

敲了敲手裏深藍色的手表,傅潮暄語氣還是很輕松很溫和的狀态:“所以……我現在可以見一下池久聽本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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