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
第 4 章【修】
第四章
“當然。”最後還是池早率先調整好狀态,開口回話,“趙姨,麻煩您再去叫一趟久聽哥。”
趙姨忙應了一聲,匆匆往外走。
池早又看向傅潮暄,鎮定說:“很抱歉,傅先生,我們并不是故意想要欺騙于您。您既然知道這麽多事,那肯定也清楚我們家最近狀況不太好的事,所以我們才希望能夠正常履行婚約、跟傅家聯姻。久聽哥這幾年一直住在寧家,可對我們誤會怨恨頗深,所以剛剛我父母才想要讓我來頂替久聽哥,代為拒絕您說的補償,并沒有其他意思。”
聞言,傅潮暄面露疑惑:“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偏差……印象中,剛剛寧夫人第一次想把你推出來,話沒說話就已經被我揭穿了,緊接着是你自己說出池久聽不願意聯姻、所以你們家已經換了人選的後半句謊言。怎麽你現在這話說得……仿佛你半點問題都沒有似的?”
池早臉色一白,萬萬沒想到傅潮暄這麽較真兒,還一臉學術求知似的直接說了出來。
兒童手表通話的那端,聽到傅潮暄很有禮貌的疑問,池久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在原書裏可惜了,傅潮暄是終極反派boss。畢竟主角攻傅沉是他堂弟,主角攻宏圖大志想要的是傅潮暄現在的權勢和地位。
站在主角光環的對立面,傅潮暄最後年紀輕輕未至而立就猝死了,而且心髒猝停的時候他一個人開着游艇飄在海上,倒下時不小心撞到了操作盤的按鈕,游艇在海上失控,最後轟然爆炸,傅潮暄連個骨灰都沒能留下。
雖然在猝死之前,傅潮暄身體健康、作息良好,完全是毫無征兆的突發生理問題——池久聽更願意理解為是被主角光環詛咒了,畢竟反派boss太厲害,相對主角攻受而言還占據着道德制高點,他要是不死,主角攻受怎麽上位?
趙姨剛走到花園,就看到池久聽慢條斯理從秋千椅上站了起來。
整理了下衣服,池久聽擡頭看向她:“走吧。”
趙姨不知道手表電話的事,看到池久聽這仿佛提前預料到她會到來似的模樣,被唬住了下。
愣神的時間裏,池久聽已經經過她的身邊,直接走進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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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傅潮暄微微擡眼,就看到了朝他走過來的年輕男孩……怎麽形容呢,就很有活人的氣息。
是的,活人。
傅潮暄最近面對了太多還不如死人讨喜的人和事,難得看到個他覺得活着挺好的人。
看到池久聽神情輕松的走進來,池早他們都難掩不滿的厭惡。
垂了垂眼,再擡起頭時,池雅勉強還算不失禮的站起身,一邊朝池久聽走過來,一邊對傅潮暄說:“這就是家裏的長子久聽,剛剛您到來的時候,我們本來也想叫他一同出面迎接,但這孩子……”
左右傅潮暄對他們一家四口也沒有什麽好印象了,那不如把池久聽也拉下水,總比池久聽真從傅潮暄那裏得了好處來得好。
池雅說到這裏,剛好走到了池久聽身邊,她試圖像一個和藹可親的慈母一樣去抓池久聽的胳膊,以營造出虛假的母子情。
然而她大概是忘了,這幾個月以來,池久聽就沒再給過寧家的人半分面子。
當前也是。
池久聽毫不掩飾的往旁邊借了兩步,和池雅錯開,然後繼續往前走,自顧自落座到了傅潮暄旁邊的沙發上。
傅潮暄坐在長沙發的一端,寧家人分別坐在他對面和隔得較遠的那一端側面,池久聽靠着近的這一端坐下,和傅潮暄距離相隔一米。
池雅臉上的笑幾乎端不住,但一時間連寧志遠他們都忘了幫她遞個臺階,于是她只好自己轉過身往回走,同時給自己挽尊說:“久聽你真是……平時鬧脾氣就算了,今天貴客在,可不能這麽不懂事。這是傅家家主傅先生,快問好。”
池雅話音未落,池久聽就驀地笑了聲,笑聲挺輕快。
他沒搭理池雅,轉而看向傅潮暄,然後視線微微下移、落到傅潮暄的手上。
池久聽眨了眨眼:“傅先生?麻煩把手表還我一下?”
傅潮暄指尖微動,卻沒有把手表遞出去,而是随意摸索了下橡膠制的表帶,擡眼時也輕笑了下:“當然可以。不過,池少爺是不是該摘一下耳機?”
池久聽頓了下,随即彎了彎唇,他擡手摸到耳邊,先摘了右耳的耳機,又用同一只手慢條斯理摘下了左耳的耳機,然後将收入手心的整副耳機順手放進了上衣口袋裏。
傅潮暄的指尖輕緩的摩挲着手表,全程視線都落在池久聽修長纖細的手指指尖上,最後他笑着把手表遞還給了池久聽,同時還很禮貌的問了句:“不知道池少爺這表是在哪裏買的?我也想給我外甥女買一支。”
池久聽把手表也随手塞進了口袋裏,聞言看了眼寧韞,笑眯眯的說:“不記得了,路邊攤十塊錢不到買的。”
寧韞本來納悶池久聽突然看他做什麽,聽到這話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剛剛他好像是這樣嫌棄過池久聽的表。可池久聽剛才根本沒在這裏,他怎麽知道的?總不能是這麽巧剛好說辭撞上了吧,要是剛好撞上,池久聽也就沒必要特意看他一眼了。
寧韞忍不住往周圍看了看,琢磨着難不成池久聽在這個屋子裏裝了竊.聽器?難怪他剛才戴着耳機!
“這樣啊。”聽到池久聽的回答,傅潮暄面上表情依舊和和氣氣的,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仿佛本來就是随口一說……雖說他也确實就是随口一說。
傅潮暄又繼續道:“那我們來說說補償的問題吧。池少爺剛剛不在這裏,可能不清楚,我先跟你說一下目前的情況可好?”
傅潮暄這态度看着可太溫和有禮了,仿佛從書卷裏走出來的紙墨人。但現下整個寧家,可沒人真敢把傅潮暄當沒有脾氣的菩薩。相反,傅潮暄越有禮貌、看着越和氣,寧家的人就越忐忑。
畢竟一個菩薩人可沒辦法在傅家那樣的環境下,年紀輕輕就坐上家主的位子。
傅家的家主之位可不講究什麽“世襲制”或者“嫡長制”,是實實在在豪門鬥争下的“禪讓制”。
池久聽雖然并不畏懼傅潮暄,但也沒心大到真不把對方放在眼裏。要說起來,這本書裏現在的進程中,傅潮暄才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那個人。
“不敢麻煩傅先生,要不還是我來跟久聽哥說吧。”在池久聽開口回應之前,池早先搶過了話去。
傅潮暄便再次看向他:“寧家的家教似乎很一般。”
池早一滞。
說完這句,傅潮暄也沒等對方的反應,而是偏過頭看向池久聽,在池久聽明顯吃瓜看戲饒有興致的目光中,他溫聲說:“早年和寧家定下婚約的是我的大伯父,前兩日突然提起要完成婚約的是我的大伯母,我今天特意過來,卻是想代為告知并致歉,傅家這邊想要作廢婚約。作為傅家擅自決定違背約定的補償,池少爺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在不違背法制、踩到紅線的前提下,我想我應該都可以滿足你。”
聞言,池久聽愉快的挑了下眉:“什麽都可以?”
看到池久聽這仿佛想要獅子大開口的架勢,寧志遠生怕他得罪了傅潮暄,忙出聲呵斥:“久聽,怎麽能要傅先生的補償!”
傅潮暄無奈看向寧志遠,仿佛耐心有些告罄:“寧先生,我并不太願意用‘上梁不正下梁歪’來形容對你們一家四口的觀感。”
寧志遠噎住。
池久聽沒忍住,噗嗤一樂,笑聲在尴尬彌漫的大廳內挺明顯。但寧家其他人看到池早和寧志遠的前車之鑒後,這會兒就算對池久聽的态度不滿,也沒人敢貿貿然開口去表示嫌惡了。
“看來池少爺的心情不錯。”傅潮暄也噙着笑說,“或許我不用大出血了?”
視線落在傅潮暄線條優越的臉上,池久聽彎了彎唇,又驀地用頗為感慨和可憐的語氣開口:“實不相瞞,我如今寄人籬下還走不掉,全是因為我的養母在隐瞞诓騙我的情況下,往我身上丢了足足五百萬的債務,而我的債主就是現在的寧家家主和家主夫人。”
聽到池久聽這“打小報告”似的話,寧家的人有點緊張,但又有些不屑,心想池久聽這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傅家家主是個老好人了,就等着被傅家家主這個笑面虎指桑罵槐吧,真當傅家家主沒有見識,能吃他這演技稀爛的裝可憐?
然而……傅潮暄好像還真吃這一套。
至少傅潮暄沒有怼池久聽,反而脾氣很好的問:“可是,寧夫人不是你的生母嗎?據說寧先生深愛寧夫人,所以對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也是當親生兒子看待的。”
池久聽乖順的眨了眨眼:“那可能是傅先生的消息有誤了。”
傅潮暄驟然低笑了聲,然後疑惑的“哦”了一聲:“這話怎麽說?”
“實不相瞞,這幾年以來他們留我在這裏、限制我的居住自由,就是因為有和傅家的婚約在。雖然不知道傅家會不會要求履行婚約,但傅家長房獨子雙.腿不便是人盡皆知的,與其不得不推出一個親生兒子,顯然是拿我這個半路野生的出來更劃算。為了讓已經成年的我乖乖留在這個家裏,等待随時可能落到頭上的婚約,他們才陷害我的養母,讓我背上五百萬的債務。”
池久聽慢條斯理的“訴苦”。
他其實……也沒有很寄希望于傅潮暄這個傅家家主願意救他于苦海,但既然傅潮暄說了願意給補償,那池久聽必然要試試的,情況好的話,至少能落個無債一身輕的好處吧。
至于非要鋪墊這麽多,而不是直接上來就要五百萬……也和想要調起傅潮暄的同情心無關。池久聽只是很樂于看到,在他對傅潮暄“訴苦”的過程中,寧家這些人提心吊膽的表情。
甚至于說到後面,池久聽的目光就主要落在寧家這幾個人的臉上了,傅潮暄不得不很好心的提醒他:“別人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更希望對方能認真看着我,以示對彼此的尊重,和對這場談話的重視。”
“好的。”池久聽從善如流,回過頭繼續對傅潮暄說,“綜上所述,如果要補償的話,不如……傅先生幫我把欠寧家的五百萬還清吧,讓我能脫離寧家,不用擔心離開之後就會被瘋狂追債,像早先池早弟弟威脅我的那樣滾出去睡大街。我這個人特嬌氣,實在睡不得硬床。”
被提到的池早暗自咬了咬牙,心想傅潮暄這人腦子有病吧,池久聽都誇張到這個份上了,傅潮暄居然不反感?剛才怼他們時的架勢呢?都是第一次見還玩雙标?
“是嗎,池少爺看上去倒不像個嬌氣人。”傅潮暄嗓音溫和,“不過睡大街确實不太好,雖然目前天熱,但也容易着涼。剛剛看寧先生寧夫人和兩位寧少爺,我還以為寧家至少是兄友弟恭、父母慈愛的呢,倒是我想多了。”
池久聽唔了聲,眨眨眼:“誰說不是呢。所以,傅先生,我的五百萬?”
傅潮暄唇角微微上揚:“是這樣的,池少爺,我稍微捋了下你的訴求,你是想要還清五百萬欠債和脫離寧家,對吧?”
對危險的敏銳察覺讓池久聽微微頓了下,他稍作猶豫,卻也沒從傅潮暄的話裏聽出來什麽陷阱。于是池久聽想過之後點了點頭:“是的。”
“我剛剛有說過,我只能答應你一個要求作為補償。但池少爺提出來的,應該算是兩個要求?”傅潮暄便很自然的繼續說。
池久聽:“……”
見狀,寧家人的心裏總算詭異的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哈!看你池久聽在這裏裝!不還是被傅潮暄反将一軍怼了嗎!
沒能立刻得到池久聽的反饋,傅潮暄就微微皺了下眉,似是很不解:“還是說,池少爺認為還清五百萬和脫離寧家是同一件事?還清了被迫欠下的錢,就能幹淨利落了?”
池久聽其實沒想那麽遠,也不覺得寧家是這麽容易擺脫的。他本來想的是,至少借着傅潮暄這個機會,先把債還清了、讓寧家繼續沒有拿捏他的把柄。至于以後……大不了繼續和寧家這幾個腦癱玩呗。
沒成想,傅潮暄這個反派大boss似乎……還真挺好心啊。
比起欠寧家的五百萬,當然是能擺脫掉寧家的死纏爛打更好。五百萬而已嘛,以後慢慢還就是,他池久聽可不是個欠錢不還的人。
“當然不是。”池久聽對傅潮暄莞爾一笑,“只是怕後面這個要求太過麻煩傅先生,平白惹了傅先生不高興,最後什麽好處也落不着。既然對傅先生而言都是很簡單的事……那辛苦傅先生,答應一下幫我脫離寧家這個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