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大晚上的,宋聞清帶着李郎中和他夫人進屋。村裏人晚上吃完飯沒事,就喜歡互相串門聚在一起聊天,見幾人急匆匆地過去,小聲讨論。

“李郎中和他夫人怎麽會跟着聞哥兒往聞哥兒家方向趕去?”

一夫郎接話:“莫不是瑾小郎生病了?”

剛才問話的男人聞言笑着說:“那李郎中家夫人又何必跟着來?”

“這倒也是。”

“……”

宋聞清心裏擔心,腳下走得就比較快,李郎中牽着他夫人好不容易才跟上。進屋時他看見宋聞清家中院子擺的大家夥吓了一跳。

李郎中接過自家夫人遞的帕子,驚得連連擦汗:“聞哥兒,你這是何物?”

宋聞清停身,轉頭說:“這是我用來釀酒用的,後面也會用在醫術上。”

“醫術?”李郎中臉上堆笑,“這東西怎麽能用在醫術上?”

宋聞清沒繼續回他,并不是他一心藏拙,而是他現如今說用這套蒸餾裝置可以提純酒精,以後用在開膛破肚的外科手術中,只怕李郎中會以為他是瘋了。

“李郎中日後便知。”宋聞清抿唇笑笑,打開門進屋。

裴瑾容坐在輪椅上,聽到聲音擡眸望他。屋內燭光搖曳,少年乖乖地坐在屋裏等他,宋聞清心裏癢癢的。小男孩兒緊着的那根弦松掉,躺在裴瑾容的懷裏睡得可香,身上的衣衫也換好了。

李郎中和他夫人見這場景心裏都犯嘀咕,這瑾小郎怎麽才像是在家裏帶娃的人。

宋聞清小聲說:“夫人,小姑娘在裏屋,還請你幫忙換一下衣服了。”

李夫人點點頭,掀開簾子進去。宋聞清也沒閑着,将裴瑾容懷裏的江堯抱在懷裏。好在裴瑾容當時同宋聞清成親時怕委屈了宋聞清,不願同他一塊兒睡,便多買了一張床放在耳房。宋聞清平時沒少說占位置,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他出去後,只剩下李郎中和裴瑾容兩人大眼瞪小眼。

李郎中敏銳地察覺到宋聞清出去後,裴瑾容整個人像是脫掉僞裝一樣,即使不說話,坐在那裏都讓人怵得慌。

他拿起袖子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下意識離裴瑾容遠了些。

所幸沒好一會兒,宋聞清便端了兩杯茶水進來,遞了杯給李郎中:“家裏條件差,若招待不周還請李郎中見諒。”

李郎中趕忙搖頭,笑着說場面話:“嚴重了嚴重了。”

宋聞清把手上的另一杯放在桌上,還沒等他過去,裴瑾容就推着輪椅過來,柔聲道:“阿聞,我幫你揉揉手。”

宋聞清展開眉,笑着說:“我不累。”

他嘴上雖這樣講,實際上身子卻累極了。他今日坐診一天,回來一直想着江枝的病也沒吃多少就出門了,現在腰酸背疼的。但宋聞清習慣自己把這些事悶在心中,自然不會同裴瑾容如實說。

裴瑾容眉眼彎彎,堅持道:“給你揉揉。”

李郎中看着旁邊黏黏糊糊的小情侶,默默又挪遠了點。仰頭,壓住內心的震驚,沒忍住又瞟了眼裴瑾容。

直到李夫人拿着一堆衣物出來,李郎中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沒想到李夫人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反而惡狠狠地把衣物塞在他懷裏。

李郎中:“?”

宋聞清松開裴瑾容的手,雙手端起桌上的茶:“今日之事多謝夫人。”

李夫人接過茶,擺擺手,一口飲完說:“無事。不過那個小姑娘身上有不少傷,看樣子是被人用鞭子打的,以後還得好生養着啊。”

宋聞清點頭,兩人向他辭別。李夫人是個性情中人,揪着李郎中的耳朵出門。過了好久還能聽到李郎中不斷地求饒:“夫人夫人,我錯了。”

“你這個死鬼,嫁給你那麽多年你可曾為我揉過手?”

“……”

宋聞清哭笑不得,看着在竈臺旁忙碌的裴瑾容心頭一軟。

他順手拿了兩個凳子過去,想從裴瑾容手中拿過扇火的蒲扇,卻被少年拒絕了。

裴瑾容将手擡高,眼神裏充滿心疼:“今日累了一天,你快去床上躺着休息。等會兒我把藥煎好再叫你。”

宋聞清微愣,半晌笑着搖頭:“那我在這裏陪你。”

他心想,時隔多年有人關心的感覺還挺新奇的。

裴瑾容知道宋聞清倔得很,他這樣說就是鐵了心要陪他。兩人肩并着肩坐着,爐火猩紅,火苗跳得厲害,将兩人的影子打在後面的牆上,像是新婚夫夫在耳鬓厮磨。

直到宋聞清的頭重重地栽在裴瑾容的肩上,裴瑾容徹底僵硬了。均勻的呼吸灑在他的脖頸間,裴瑾容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生澀地扶住宋聞清的頭,往自己懷裏帶。若是有人看見,定會覺得宋聞清是躺在了裴瑾容的懷中。

藥罐裏傳來咕咚咕咚的沸騰聲,隐藏住少年差點無法壓制的情愫和愛意。

他神色晦澀,眼中閃過瘋狂,近乎偏執地小聲說:“哥哥可要一直都喜歡我啊。”

宋聞清醒來時,外面天已經亮了。

耳房的床上只剩他一人,裴瑾容和江堯早就不見了人影。他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旁,沒有餘溫。

他躺在床上,有些自責。昨晚和裴瑾容說要陪他,沒想到最後他還是先睡着了。看樣子應該是他睡着後,裴瑾容把他抱進來的。

宋聞清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他今天倒是沒什麽事。

“阿聞,吃午飯了。”裴瑾容擺好碗筷,見宋聞清從耳房裏出來,笑着說。

宋聞清應聲,沒先洗漱,站在院子裏張望。

“堯堯和灰球嫌無聊出去玩了,就在門外。”

聽到灰球熟悉的哼哼唧唧,宋聞清這才放下心。用楊柳枝刷完牙後,他問:“今早江枝醒了嗎?”

江枝沒生什麽大病,只是缺乏營養才導致暈厥。昨夜裴瑾容在煎藥時,他調了碗糖水給小姑娘喝,按理來說現在應該醒了。

若還沒醒,宋聞清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讓她進食。在這兒糖貴得很,一小塊就要三百文,這糖還是上次他生病時裴瑾容買的。

裴瑾容:“今早醒過一次,我煮了點小粥讓她喝,現在又睡下了。”

宋聞清坐在凳子上,撐着頭笑盈盈說:“醒了就好。”

快到飯點,江堯帶着灰球回家。見宋聞清開心地想撲進他懷裏,不過到底是忍住了。洗完手後才讓宋聞清抱:“聞哥哥,你好厲害,今早姐姐真的醒了。”

“那是自然,聞哥哥不會騙你的。”宋聞清捏了捏江堯的包子臉,“誰教你這樣喚哥哥的?”

江堯指着裴瑾容道:“瑾哥哥教的。他說哥哥只能他叫,阿聞哥哥也只能他叫。我只好叫你聞哥哥了。”小孩兒的語氣中帶了絲遺憾,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宋聞清聞言擡頭看裴瑾容,兩人的視線交彙,各自又趕忙挪開眼。宋聞清頓時感覺自己心中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心癢癢的傳到指尖,耳根布上淡淡的粉紅。

裴瑾容有些慌張,輕咳一聲後落荒而逃。

偏偏江堯仗着自己童言無忌,裝傻問:“聞哥哥,瑾哥哥,你們的臉都好紅哦。”

宋聞清、裴瑾容:“……”

最後三人是以一種詭異的氛圍吃完飯,宋聞清用食指輕輕敲了下江堯的腦門:“等會兒帶你去集市買新衣裳,你先和灰球玩。”

将小鬼打發好後,宋聞清垂眼收拾桌上的碗筷。手指不小心和裴瑾容的碰到,宋聞清慢吞吞地收回手,紅着臉擡眼看他。

裴瑾容眨巴着大眼,甕聲道:“哥哥這幾日都沒親我。”還帶了點幽怨的情緒。

宋聞清無法,确定江堯不會突然闖進來後才生無可戀地踮腳,閉眼碰了碰裴瑾容的唇。

碗洗好後,宋聞清讓江堯把手洗幹淨,說:“哥……聞哥哥帶你去集市玩。”

江堯一聽要去集市,興奮地點點頭。宋聞清便牽着他的手往外去了。

最近愛下雨,地裏濕得很,很多農活都沒法做,好幾個村的人便擠在一起逛集。江堯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宋聞清耐心地陪他四處走。

兩人逛了一個時辰才把新衣裳買好。

離中秋節還有一個月有餘,集市上就已經開始賣月餅了。宋聞清突然想到什麽,蹲下身問:“堯堯,你想不想下田摸田螺?”

江堯沒試過,一聽宋聞清說,立馬雀躍地點頭:“想!”

一大一小趕忙拿上衣衫趕回家,宋聞清從柴房裏拿了個竹筐,喚了聲裴瑾容的名字就不見影了。

這個時候的田螺肉質是最肥美的,還不用擔心吃到一嘴小田螺。到時候摸一竹筐田螺來,讓它吐兩天泥沙後用燙水洗幹淨,把螺肉取出來用鹽揉洗。去腥完後先焯水撈出鍋。

往油鍋裏倒入适量油,油熱下放蔥姜蒜和幹紅辣椒炒香,倒入螺肉翻炒均勻,再加點配料,大火翻炒兩分鐘。以前奶奶做的時候他一次能下好幾碗飯呢。

宋聞清做飯不好吃,但家裏有裴瑾容,不知不覺的,他竟然開始慢慢依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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