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宋聞清還沒來得及阻攔呢,陸回就已經開始一驚一乍起來:“聞哥兒,你快看裴瑾容他竟然能站起來了!”
裴瑾容在複健,天氣冷,他額頭上卻布滿了薄汗。
“你是來找哥哥的嗎?”他勉強勾起笑來問。
陸回吓得聳了聳肩:“怎麽感覺你說話怪怪的。”
宋聞清生怕陸回大大咧咧的,說話容易傷到少年的自尊心。剛進門,就聽見陸回說:“怪惡心的。”
宋聞清、裴瑾容:“……”
宋聞清都怕陸回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被人揍,好在裴瑾容沒計較。整個人耷拉着個腦袋,垂着眼看起來委屈極了。
見少年這模樣,宋聞清別提有多心疼。
“哇,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殘廢來着,平時你都坐在輪椅上,我以為你和我差不多高呢。現在一看,你竟然比我高一個頭!”陸回圍着裴瑾容轉了好幾圈,咋舌道。
少年面色看不出什麽情緒來,淡淡一笑:“你也很高的。”
“這是自然。”
宋聞清看兩人相處氛圍還可以,松了口氣,便去竈臺給陸回溫水去了。
裏屋只剩裴瑾容和陸回兩人,陸回話多,即使裴瑾容不說話他也能一個人碎碎念好久。
“啧,之前臨哥他們還說你不好相處,我看都是假的。”陸回哼哼道。
聽到趙臨的名字,裴瑾容眼神裏閃過一絲晦澀,假裝不經意地問:“他們說我不好相處嗎?”
陸回說話也不喜歡繞彎,直接說:“對啊,他們都說你在聞哥兒面前裝得乖,其實內裏不是個好人。”
“也不知他們要是知道你可以走路了會不會被吓死。”
之前陸回的腿被蛇咬傷了,便沒聽到漢子說裴瑾容是可以站起來的。實際上他們一塊兒玩的那一幫,可能就他被蒙在鼓裏。
想到什麽,陸回轉頭,興奮地說:“你的腿是不是我聞哥兒治好的?”
聽到他對宋聞清的稱呼,裴瑾容微微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嗯,哥哥醫術好。”随即又加了一句,“對我也好。”
陸回不懂他的彎彎繞繞,只聽見前半句,語氣自豪得不行:“不愧是我聞哥兒!”
過了會兒,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也不知往後什麽人才配得上聞哥兒這般人物。”
空氣沉默了許久,他才總算反應過來,連忙起身擺手:“不是……瑾小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剛才不知怎麽了,腦子裏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我不是說你不好……就是,就是聞哥兒他……”
陸回不知如何解釋,急得不行。
好在宋聞清出來得及時,見他倆都站着,疑惑道:“怎麽不坐着聊?”
陸回尴尬出聲:“我屁股疼。”
說着接過裝着熱水的竹筒,一杯下肚,腸胃暖和了,趕忙與宋聞清辭別,風風火火地往外沖。
宋聞清笑着搖了搖頭,扶裴瑾容坐下,蹲下身與他平視,柔聲說:“今天休息,我們明天再練。”
裴瑾容臉都白了,抿着唇不說話。
宋聞清問:“怎麽了?可是剛才陸回說了些什麽不好的話嗎?”
少年眼睛紅紅的,像極了灰球在外面受委屈後,回家耷拉着個耳朵的模樣。
“陸回性子直,他說的話有時可能并不是他本意。”宋聞清說。
少年啞着嗓子:“哥哥醫術好,會嫌棄我沒用嗎?”
聞言,宋聞清大抵也猜出來兩人剛才都說了些什麽了。他輕輕将裴瑾容擁入懷中:“不會的,你忘記了,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只要你還要我,我是不會丢下你的。”
少年将頭埋在宋聞清的頸窩,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勾唇笑了笑。
還沒走多遠的陸回突然感覺背後升起一股寒意,趕忙往手中哈了口氣:“今天怎麽那麽冷?”
“回小郎,這麽冷的天還出門哦,怕不是悄悄去見心上人了。”川小哥端了盆水出來倒,笑着揶揄。
“我真該死啊。”陸回小聲道。
“你一個人嘀嘀咕咕些啥呢?”川小哥見他神神叨叨的,耐着性子問。
陸回揚聲,扯着嗓子說:“我說我真該死啊!”
川小哥笑着搖頭:“你才知道啊。”
“要不要進屋暖暖手?”他問。
左右回家也是閑着,陸回聽川小哥這樣一說,立馬來了勁。
“走走走,冷死我了。等會兒給你說件大事!”
川小哥被他坑了好幾次,說:“你能有什麽大事,不是悄悄把家裏的雞宰了就是又丢東西了,哪一次見你說大事?”
“誰和你說這些了。”他說着四處看了看,小聲道,“是和瑾小郎有關的,和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
川小哥連忙點了點頭。
就這樣,得虧是陸回這張大嘴巴,沒過好幾天,村裏人都知道裴瑾容能站起來了。
好些人借着給宋聞清道謝的理由,抻着脖子看裏屋的裴瑾容。
宋聞清也沒藏着掖着,直接同他們說是在裴瑾容的膝蓋上用手術刀切了個口子,把裏面的小碎骨取出來了,這才重新站起來。
他們都沒聽過哪家郎中治人還要見血的,剛開始都不信。直到李郎中親自出面說自己也參與了手術,村裏人才信了這個說法。慢慢地傳到隔壁村,不知是誰傳出來的,漸漸就有雲寒村出來個會治瘟疫和開刀取骨的神醫這個傳言了。
年味越來越重,臘八節這天,裴瑾容大早上起來就煮臘八粥。
昨晚他就把紅豆、米、黑米泡上了,見差不多,才把其他紅棗什麽的洗幹淨加進去,熬了好些時辰。
“聞哥兒,你在家嗎?”
兩人吃完沒多久,就聽見屋外傳來聲音,宋聞清趕忙起身開門。
差不多有七八個人,手上都提着東西。
大娘将自家腌的臘腸遞給宋聞清,道:“沒多久就要過年了,想着你和瑾小郎兩個人,肯定沒備多少東西,來給你們送點。”
宋聞清一愣,回神後才趕忙接過,招呼他們往屋裏坐。
“我去給你們備茶水。”裴瑾容雖然腿好了大半,但終究是有些跛的,在外人面前還是坐着輪椅。
見裴瑾容進去了,大娘擔憂道:“不是說瑾小郎的腿好了嗎?怎麽還坐着輪椅呢?”
宋聞清知道他們心不壞,笑着說:“只是好了大半,還沒完全好呢。”
聞言,大娘猛地松了口氣:“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瑾小郎也是個命苦的哦,來村裏兩年多了,要不是遇見聞哥兒,怕一輩子都得在輪椅上了。”一夫郎唏噓道。
宋聞清斟酌了會兒,說:“若不是他自己照料得好,我醫術再高超又有何用?”
“說得是。”夫郎點點頭。
不知發生了何事,柴房裏傳來灰球哼哼唧唧的聲音。宋聞清放心不下:“大娘,你們先聊着,我去看看家裏狗崽。”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幾人瞎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沈小蘭一家。
大娘嘆了口氣:“沒想到他蘭嬸子打了一輩子的算盤,最後自家哥兒吃的虧才是最多的。”
“那可不是,宋鳴腰帶都被退回來了。之前不是說在隔壁村那家住了幾天嘛,染了病就不要了,說是晦氣得很。他蘭嬸子一打聽,才曉得原來壓根不是染病的原因,是那家小哥在外面偷人,懷了後便想了個蹩腳理由把婚事退了。”夫郎小聲說。
跟着來的一個村婦前幾日被肺痨折磨得慘,臉上沒好臉色:“要不是她家宋鳴,我們會跟着染病不是?”
大娘忙說:“都是一個村的,也沒誰願意生病。左右現在也好了,這些事還是少說些為好。”
村婦默了聲。
夫郎心裏難受,繼續說:“我嫁給家裏男人好些年了,現在還沒懷上。婆婆催得緊,相公表面不說什麽,背地裏也是會同別人說的。搞得我現在也怕他去偷人了。”
“你家那個老實得很,怕啥?”
夫郎:“你若只看他表面就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就好咯!那壞人長兇相,衙役還做什麽差,直接一抓一個準。”
幾人忙跟着點頭,大娘年長,比他們有經驗得多,說:“理是這個理,日子也是自己過的。你說在一年前,誰能曉得聞哥兒過得比鳴哥兒好?”
說到宋聞清,夫郎眼神裏羨慕得不行:“聞哥兒如今醫術好,往後日子也差不了。看他這樣,我都想找門能養活自己的手藝學了。”
村婦說:“那感情好,往後也不用靠家裏男人活了,我想怎樣就怎樣。他要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直接回娘家!”
幾人笑得開心,夫郎突然說:“也不知瑾小郎能做些什麽哦,現在聞哥兒那麽有本事,怕以後他都得聞哥兒養了。”
大娘一驚:“那可不就是吃軟飯的嗎?”
“你們說瑾小郎不會被聞哥兒休了吧?”夫郎小聲問。
裴瑾容早就備好了茶水,本來想着不進去掃幾人的興致,沒曾想倒是聽到那麽一番話。
他端着茶盤的手下意識捏緊,他心想,哥哥也會以為他是吃軟飯的嗎?會不會當真像他們說的這般休了他。
其實他很清楚宋聞清不會這樣做,可不知為何,他一想到心裏就難受。
“聞哥兒,你回來了啊?”
大娘見宋聞清抱着灰球,笑着說。
灰球比剛撿到的時候大了不少,但依然黏人得緊,宋聞清将灰球放在地上:“被柴火卡住腦袋了,叫喚得不行。”
“別看了,瑾小郎還沒來呢。”大娘見宋聞清的神色,揶揄道。
宋聞清紅了紅臉:“我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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