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晏澄視角

晏澄視角

【晏澄視角】

我絕對不能讓雲頌知道我最近犯的事兒。

說真的我一開始也沒想這麽多,誰知道連在一起就這麽可怕了呢?

事情要從杭書萍辭職說起。

杭書萍大概幾月末的時候收到一封家書,家書上面寫的明明白白,她父親得了肝癌不日就要辭世,一生只有她一個女兒卻不在膝下享福,雖然她是個天才,她成長的過程中父母也為她的天分而感到驕傲,但是這份驕傲好巧不巧就到她大學畢業。

從此就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這位得了癌症的老父親講話了,女孩子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再聰明也是要相夫教子的命,事業什麽的都是浮雲,還是結婚生子更為重要。

我當時有點蒙,杭書萍以前就一直說我腦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我當時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孩子是兩個人生的,為什麽女生就更重要一點?你們是看不起男人嗎?

杭書萍不想給我解釋,繼續說她爸的事。

但是我覺得這是性別歧視,你們不能因為孩子是你們生的就忽視男人的作用,為什麽就不能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結婚生子更為重要呢?你們看不起男的嗎?

我還沒說完,杭書萍就甩了我一巴掌讓我閉嘴,然後繼續給我講這件事。

現在可好,我不是她老板了,她愛怎麽打怎麽打,我還不能扣她工資。

總之這位的了肝癌的父親死之前想看着女兒結婚,但是結婚對象是一個夢想自己有一天能和外星人啪啪啪的奇葩,絕症老父親覺得外星人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是哈佛畢業的,別人沒有幻想和外星人啪啪啪的權利,但是哈佛畢業生有,于是求着杭書萍和此人快點結婚。

我當時聽得目瞪口呆。

我這一生一直以為我才是那個怪人,後來我想了想,我覺得我自己真的挺好的。

但是杭書萍還能說什麽,畢竟她爹都快要死了,一般人都是這樣的,活了一輩子都沒有講話的權力,也就臨終遺言有點效力,所以一定要過度使用,就算是被人恨到死也不會放過唯一一次使用的權利。

杭書萍做出了決定,為了讓她老爸死得愉快一點,她要去和那個人結婚。

于是我也做出了決定:我要祝福她。

杭書萍覺得很感動,于是立刻擁抱了我。

我抱着她的時候,很好心地對她說:“但是你不能欺騙人家的感情,如果你為了和他結婚就騙他說你是個外星人,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然後她就又打了我一巴掌,轉身走了。

我捂着我被打的臉,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裏想,這世界上的人就是性別歧視。

要是此刻我打她一巴掌,我估計會立刻被路人按在地上,甚至送到警察局,說我淩暴女性。

但是她打了我兩巴掌,我不僅沒有還手,我都沒有還嘴,可是沒有人覺得我品質高尚,路過的人都在想:哦,這是個渣男,活該被打。

杭書萍這件事過後,我明白了,就連天才也不能逃脫臨終遺言的道德綁架。

我忽然開始害怕,萬一有一天我爹死了,用他的臨終遺言道德綁架雲頌和我結婚可怎麽辦呢?我那麽愛他,我一點也不想他為了他的道德使命感嫁給我,那他就不是為了愛我而嫁給我,而是為了他高不可攀的道德心,不!

那我一輩子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愛我了!

我決定在事情發生之前就阻止這件事。

一般人都會決定讓對方愛上自己,但是我沒有,我決定跟我爹談一談,要他以後不要道德綁架雲頌。

我爹雖然覺得我這個問題很奇葩,但是他想了想,他要和我談一談。

我爹問我:“你既然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不想得到他呢?”

雖然這個問題的假設前提是他死前臨終遺言道德綁架雲頌,但是我爹已經習慣了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假設,所以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我想了想,和他說:“我覺得我很喜歡雲頌,但是我喜歡他的快樂比喜歡我的自己的快樂要多一點。”

我這句話說完以後,我爹絕望地坐在了地上。

我不明白為什麽他這麽傷心,我就給杭書萍打電話,結果她也坐在了地上。

不過和我爹不一樣,她是感動地坐在了地上。

後來我爹和我說,他一直以為像我這樣的人,可能生下來就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的,但是有一天,他忽然發現我有,可是我愛的還不是他。

這件事到最後,我的老父親也很傷心。

我對他們的想法不甚了解,于是我坐在角落裏想,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坐在我的房間裏想了很久,忽然發現,我和小的時候不一樣了。

我不想再做一個另類了。

這世上唯一和我匹配的那一個怪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成為怪胎。我想追随他的腳步,進到他的世界裏去。

因為我比任何都清楚,怪胎進入一個滿是常人的世界裏,整整一生中都會充斥着恐懼和不安,如果這個時候我不陪在他身邊,他會被那群正常人逼瘋的。

所以我想做他希望我做的那樣,得體,順從,盲目而又聰慧。

他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我知道對于雲頌來說,他的生日只不過是荒唐的一個又一個怪誕喜劇與悲劇的合集,他給我講過他所有印象深刻的生日,六歲的時候他媽媽抽着煙,告訴他就是在六年前,她生下了他。她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把叼在嘴角的眼拿下來,狠狠燙在自己的手心,煙頭燙在皮肉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仿佛皮與肉都在争相責備,甚至連疼痛都忘記了。

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帶他去做過山車,上去之前他覺得人生無望,從過山車上下來他就覺得世界比過山車美好多了,這世界再操蛋也沒有過山車操蛋,令他忽然開始病态地熱愛生活,導致他父親誤以為他喜歡坐過山車,恨不得年年帶他去坐過山車。

雲頌給我講起這一切的時候,仿佛講起他昨天吃了幾碗飯,飯裏面有幾粒米,我恰是喜歡他這種面對苦難時極致地喪,他甚至和我說他上小學的時候發生火災,所有同學吓得大哭大叫到處亂跑,有的人最後被火燒傷或者是被煙嗆到,他很平靜地從書包裏掏出半個蘋果開始啃,最後因為距離窗口較進,成功獲救,毫發未傷。

我是如此欣賞他對待所有發生在他身上不公事情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是一場游戲,可以重新開局,無數次重啓。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我希望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

我知道他一直喜歡ST樂隊,然而ST樂隊的票早已賣空,買也買不來,且樂隊馬上就要解散,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于是我和ST樂隊的主唱簽了一個合同,邀請他來雲頌的生日宴會上唱歌,這廢了我很多心思,但是我最後發現,這個亞當斯特蘭竟然傻到和前女友分手以後繼續讓前女友當他的律師。

等我千辛萬苦請來了斯特蘭,他竟然一到中國,就把雲頌給揍了。

我當時就傻了。雲頌下班路上遇到我,手舞足蹈對我講:“你知道嗎?你知道江雪空那個混蛋把亞當·斯特蘭請來揍了我嗎?該死的我掉了一顆牙!”

他把他斷了的那顆牙指給我看,吓得我都不敢說話。

我還對他附和:“江雪空太混蛋了!”

雲頌和我達成統一戰線:“是啊!誰會請別人男神在他過生日之前揍他一頓啊!”

我表演地真情實感:“太過分了!我去揍他!”

給十六歲的雲頌圓夢的計劃,就這麽失敗得徹底。

我只是想讓他開心而已啊,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我還知道他現在正寄居在哥哥的家裏,因為他的新工作不足以讓他足下一間合适的房子,所以我和秦韞商量,選了一處适合他的住處,但是我不能讓他發現這是我做的,不然他肯定不會住進來了。

于是我和秦韞協商,說這間房子的前任主人喝安眠藥喝太多,死在了屋子裏。

但是秦韞說他是個直男,誰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個直男,萬一我們雲頌太可愛了呢?

我覺得不是很放心,于是派了個人過去看看秦韞是不是靠譜。

房子是我的,鑰匙我當然有,我給了公司一個實習生鑰匙,讓他去看看屋子裏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痕跡,可以證明他們兩個之間關系發展的程度。

此實習生去了三次,發現的唯一證物就是狗毛,他覺得雲頌家的狗可能壓力很大,你看掉了那麽多毛。

我覺得他言之有理,讓他去給大旺換了好幾次狗糧。

但是此人并不是十分聰明,有一次直接就撞上雲頌了。

他撞上雲頌之後,本來可以坦白,就是我讓他來的,房子也是我變相租給雲頌的,其實我就是希望他開心不要生我氣,但是他沒有。

他裝作自己是個鬼,孤獨地在房子裏游蕩。

雲頌生日的前一天,我讓他去布置房子,給雲頌一個驚喜,結果他蹲點蹲過頭,一醒過來都兩點半了。

他本來可以放棄,但是他在我身上學到了堅毅的精神,于是他沒有。

他給秦韞打電話,讓他假裝腿抽筋,騙雲頌出去。

結果這個傻子算措時間,上樓的時候正好趕上雲頌下樓,躲都沒地兒躲。

于是他站在牆角,努力地假裝自己是一只慘死的鬼,找不到投生轉世的路,在人間游蕩。

我以為他會露陷,但是他沒有。

但是問題是,雲頌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作為一只鬼,他如果屁股上有鞋印,就得永遠有鞋印。

以為沒有人聽說過鬼是可以洗衣服換衣服挑鞋子的。

從那之後,我們開始發愁——

怎麽才能讓雲頌的這個鞋印長長久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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