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第4章 Chapter 4
◎手段◎
霍司偈聽到動靜去看時,人已飛奔遠去。
視頻會議進行中,他沒作出舉動。片刻後,他拿起手機翻找微信才想起沒有聞念的聯系方式。
結束會議,霍司偈叫張秘書開車來接。他現在開車可能算酒駕,頭還有點疼,心下煩躁。
沿街香樟樹斑駁晚秋的光影,圍牆上立着百年建築的标識,從外頭只能看到洋房頂。鑄鐵門閘不打眼,游人嬉笑着不知在做什麽,見着勞斯萊斯駛近才驚愕地避開。
霍司偈按了按眉角:“你可以下班了,明天中秋。”
張秘書笑說:“霍總家裏也要吃團圓飯吧?”
宅院幽深,車繞過噴泉,停在西班牙式紅瓦洋房前,霍司偈說:“霍董和他太太還在摩納哥。”
霍董和太太伉俪情深,上回七夕就聽說二位過紀念日去了,這都一個月了還沒回來。
張秘書瞄一眼霍司偈:“很浪漫哈。”
霍司偈慢條斯理地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摩納哥是避稅天堂?”
“……”
和少爺共事也有好幾年了,這天兒還是這麽難聊。張秘書哈哈兩聲收尾:“那麽,我告辭了。”
酒店經理親自打來電話,說小霍總落了東西。
霍司偈絕不是會落下東西的人,張秘書立即想到了什麽,前往酒店去取。
經理把水鑽肚臍釘放在絲絨盒子裏,像是什麽寶貝。張秘書沒敢細看,給霍司偈送去。
宅裏的王阿姨做了醒酒湯,霍司偈正在喝湯。張秘書謹慎地把絲絨盒子放在餐桌上,退開一步。
霍司偈以拇指撥開看了一眼,合上。他神情沒什麽變化,淡聲說:“你也要喝湯?”
“……不喝。”張秘書颔首欲離。
霍司偈又叫住他。
張秘書等待着。
霍司偈抵住下巴,轉而擺擺手。
張秘書走出洋樓,恍然琢磨出意味,忙給公司的人打電話。
其中幾番輾轉,張秘書打聽來聞念的手機號碼發給霍司偈。
宅子裏,王阿姨候在飯廳邊,見少爺拿起手機看了好一會兒。
他指腹撫了撫絲絨盒子,踱步去中庭。
王阿姨想問他這湯好喝不喝,要不要撤掉,跟過去一看,他低頭将手機貼在耳朵上。
陽光從天井灑下,寬闊的白色空間裏龍血樹直立,尖葉如花冠般散開。霍司偈指尖輕撚那枝葉,等待電話接通。
他身上襯衫有點皺,看起來慵懶,更像那鴛鴦蝴蝶派小說裏的貴公子。
王阿姨正要收回視線,瞧見霍司偈微微彎起唇角。電話接通,他說:“是我。”
不知那邊的人說什麽,他挑眉自報家門,倒沒有不悅。
靜默片刻,只見霍司偈放下手機查看。他再次撥出電話,臉色微微變了,下颌角鋒利。
隔牆傳來腳步聲,出門買菜的孫阿姨回來了。王阿姨迎上前,問怎麽回來這麽晚,孫阿姨擺手說:“賣牛肉的老張你曉得伐,不得了,老張女兒搞大肚皮,男人跑了。”
王阿姨驚詫:“啊,那麽個乖囡,怎麽遇到這種事?”
“哎唷,聽說還是……”孫阿姨擡手掩唇,“一夜情。”
王阿姨咂舌:“渣男!”
自覺聲動有點大,王阿姨低頭朝門廊那邊看去。
霍司偈單手插兜睨着她們,愈發冷然。
孫阿姨沒察覺,還在說:“也不能那麽說,你情我願,這種事我們那會兒就有了嚜。”
他們少爺最煩別人碎嘴八卦了,王阿姨急忙朗聲掩蓋:“今天這肉雪花紋看着好,剛空運過來的吧?來我們拿到廚房去。”
……
火急火燎拉黑電話號碼,聞念仍心有餘悸。
霍司偈那樣的浪蝶,定然懂得什麽是尋歡作樂,他打電話來無非是想和她保持聯系。
她承認,除卻第一次不熟悉彼此,他整晚都表現得很好。他們很合拍,一起探索出樂趣,仿佛來到紙醉金迷的樂園。
和他保持聯系不壞,只是她可以有別的選擇,認認真真談一場戀愛。
手機彈出提示,明日中秋,姐姐勒令她回家吃飯。
聞念當即收拾箱包,買高鐵票回家。
家裏女人當家,母親是律所合夥人,父親在大學教書,研究比較文學。因為這點兒文藝細胞,聞念有時和父親更親近。
聞念辭職的事,只告訴了父親。
大學家屬院還是老樣子,舊舊的,聞念爬樓梯上去,遇見鄰居奶奶熱情地招呼。
“念念回來啦。”
“奶奶中秋快樂!”
鄰居奶奶帶給她一塊超市散裝月餅,蛋黃餡兒,她最喜歡,進家門的時候吃掉一半。
兩房舊居維持得幹淨整潔,電視櫃下滿當當的黑膠唱片和旁邊的雅馬哈鋼琴。空氣裏飄散糖醋小排的香氣,聞念放下老花箱包,撲進廚房。
“爸爸!”
老聞手裏大勺一顫,扒拉下聞念的手轉身,眉開眼笑:“這麽早就回來了?”
“那不是想你了嘛。”
“就只想你老爸?”孟女士不知道何時來到廚房門口,悄默聲的。
聞念抿唇,憨笑:“也想媽媽,媽媽怎麽在家?”
“你媽媽病啦。”老聞小聲說。
聞念遲疑,皺眉上前頗擔憂地問:“怎麽了啊?”
孟女士淡然笑:“沒什麽,有點婦科炎症而已,下午去醫院開了藥,吃了晩飯一會兒還要去律所。”
“……哦。”聞念想說什麽,又覺得當着爸爸的面不好意思。
“你也注意點。”孟女士低聲說。
“我,我很好啊。”聞念眼神飄忽。
她把半塊月餅塞進嘴裏,作勢去客廳倒檸檬水喝,“姐姐呢?”
“忙着呢,明兒才回來,哎你們這兩天不加班?”
“嗯嗯。”
好驚險,還沒想好怎麽和母親開口。她們這種事業型女強人是不會理解她的。
老聞把糖醋小排端上桌,簡單炒了兩個小菜,叫母女倆吃飯。
飯席間老聞給聞念夾排骨,孟女士打他筷子說,恁大個人了,別慣着她。
孟女士吩咐:“明晚你幫着爸爸做飯。”
聞念點頭:“好呀。”
孟女士走後,聞念把碗收到廚房,老聞不要她洗碗,将人擠開:“看電視去。”
聞念甩了甩手上的水,撓鼻尖:“要不你幫我跟媽媽說……”
老聞笑笑:“這事兒我幫不了啊。你要勇于面對自己的決定,要承擔後果。”
“……”
“不過你要是缺錢,老爸可以贊助你一下。”
聞念掀起眼簾:“是想放高利貸吧?婉拒。”
和老聞一起看了兩集美劇,老聞要去接孟女士下班,聞念打着哈欠去洗澡。
站在花灑下,聞念閉上眼睛想起什麽,揉了揉臉蛋。
怪火辣。
不經意摸到肚臍,驚覺肚臍釘不見了!
洗完熱水澡出來,聞念頂着浴巾就開始翻找。包裏一堆首飾亂七八糟,找遍了也不見那顆肚臍釘。
是水鑽銀釘,鑲鑽工藝也不大平,沒那麽珍貴,不過是她親手做的,她很喜歡。
落在租屋了?
不會是,落在酒店了吧……
電光火石間,聞念反應過來,怪不得霍司偈會給她打電話。
肥皂劇裏可演了,故意把首飾落在男人那兒,釣人上鈎。
還偏偏是肚臍釘,昭示着什麽的小物件。
他哪兒有心思要和她保持聯系,只不過是想提醒她,或者确認這不是她的一種手段。
不過她都他號碼拉黑了,他不用擔心她會使什麽手段糾纏他。
太子爺怎麽了,她又沒有仙度瑞拉綜合症。聞念哼哼唧唧,就是有點可惜親手打的肚臍釘。
中秋當晚,舅舅一家和外婆來了。一家人吃完飯看電視節目,和和美美。
聞念和表哥還有他女友打主機游戲,不知怎麽惹到姐姐。
“聞念。”那聲音不高不低,無端讓人打了個激靈。
聞念放下手柄,像受訓的小狗一樣來到房間。
兩姊妹住一間屋,兩張上下鋪,下面是書桌,布局和宿舍似的。父親說這是他們的發家房,風水養人,因而有了家底也沒考慮搬出去。
“怎麽了?”聞念四下一掃,沒有動一丁點兒姐姐的東西,不至于惹到她。
聞意五指壓合房門,冷漠道:“頭先在飯桌上你沒聽出來舅舅想要你的房子?”
“啊?”
“外婆住的公寓是老媽出的錢,記在你名下。舅舅一家搭着外婆住還不夠,現在你的好表哥要結婚,他們想吞房子。”
聞念起先想着別的,沒聽他們唱念。
“那,媽媽不同意,他們也辦法啊。我就是和表哥打打游戲……”
“他們撺掇外婆施壓,哪敢真的和老媽明說。反正你離他們一家人遠點兒,工作怎麽樣,開銷如何別去說,小心表哥問你借錢。結婚處處都要花錢,知道嗎?”
聞念不喜歡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敷衍地說:“知道了。”
聞意仍看着她,讓人心裏發毛。
“還有什麽事?”
“你明天不立即走吧?”
聞念遲疑:“不走。”
聞意說明天帶她去見一位朋友。
“誰啊?”
聞意皺皺眉:“嗯,你工作也蠻忙的,我還是推了吧。”
聞念一頭霧水:“到底什麽事。”
聞意輕咳一聲:“趙時雨在做一檔戀愛綜藝節目,就要開播了,有一個嘉賓私下談了不能上節目,他找我救急,想問問你……”
聞念眨眨眼睛,故作純真:“他找你,關我什麽事。”
“我這不是,我手頭好幾個案子,哪兒有時間上節目。”
“哎,上前男友的節目談戀愛,這麽好的機會幹嘛浪費。”聞念反過來睨着姐姐,有事相求,将才還敢兇她。
“再說了,你們律所就沒有初級和實習生?律政菁英哎!”
聞意嘴角抽抽:“你顏、值、高,我們家最靓的仔。”
“哎呀,地球倒轉,宇宙毀滅了,竟然能聽你說這話。”
聞意倏地冷下臉來:“那我回絕了。”
聞念眯起眼睛審視,賤兮兮地笑:“時雨哥怎麽不直接找我,找你呢,是想見你吧?你也別拿我做幌子,去見呗。”
“聞念!”
聞念昂頭:“你再兇!”
“我就兇你怎麽了!”
聞意說着上手,兩姊妹推推搡搡跌倒上下鋪樓梯旁。
姐姐從小和美劇裏高智商罪犯似的,什麽都能做得很好,沒什麽情感波動。現在做刑事方面的訴訟律師,賺壞蛋的錢。
這麽冷心冷情的一個人,實際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那會兒他倆在上高中,男友不學無術,天天幹架。母親發現後擺了一出鴻門宴,将人拆散。而聞念也因為傻兮兮給他倆打掩護慘遭毒打。
如今可不想蹚渾水,不過——
聞念擡手停戰:“互幫互助!”
作者有話說:
張秘書:什麽節目?封殺!(拿出手機)(立馬給少爺報名)
紅包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