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第16章 Chapter 16

◎停電◎

目光四下逡巡,找到兩位攝像老師的位置,聞念垂眸,什麽也沒說,任由霍司偈抱着。

人們匿在震耳欲聾的音樂節奏裏,昏暗裏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念念。”婁治從人群裏擠過來,尋找着。

聞念終于抽身離開懷抱,腰身從霍司偈掌心擦過,溫溫熱熱。她沒太看他,拿回啤酒瓶喝了一口,轉過身去。

婁治打量着他們,兩個男人無聲對視,空氣裏有什麽在湧動。聞念立即打破這氣氛,說:“走了嗎?”

“嗯。”婁治點頭,仍看着霍司偈。

聞念朝霍司偈說:“我和婁治約好了去玩滑板,你一會兒和葉初他們一起回家?”

頗有點報備的意思,霍司偈彎起唇角,不置可否。

二人擠出人群。

“司偈,你來啦……”

煙塵之中,有道身影悄然靠近了霍司偈。

路燈将馬路照得亮堂堂,香樟樹的影散在行道上,投映矮牆,風一過,枝葉嘩啦搖曳,好似都會夜晚的風鈴。

聞念深吸一口新鮮空氣,伸了個懶腰。

“累了嗎?”

聞念搖頭,又朝婁治眨了下眼睛:“沒有讓你失望吧。”

婁治低頭笑,吞吐電子煙煙霧,一股熱帶水果味兒,就像他給人的感覺。

【他倆就這麽走了?】

【這麽處理已經很好了其實】

【不愧是霍少稱贊優秀打工人】

【別什麽都扯上男的】

【有誰發現前面霍少和狗牌哥在搶人。。。】

【無語鏡頭還可以更糊一點】

婁治不是張揚外放的性格,依然有不少朋友。滑板館的朋友為他們保留了場地,有人還特意來圍觀。

聞念亦不怯場,隔着玻璃窗和他們揮手以示問候。男孩們的口哨聲傳來,婁治拿着護具過來,嫌棄地乜了他們一眼:“別理他們。”

“我自己來。”聞念想要接過護具,話卻是遲了。

婁治蹲下來,把護膝纏在她牛仔褲上,握直她小腿試了試松緊:“可以嗎?”

這舉動說不出的親密,還有人看着,她有點不好意思,含糊應了一聲,站起來戴頭盔。

“上板試試?”

聞念指着弧形高臺:“就在這兒,不去那兒?”

“爬都還沒學會就想跑?”

聞念睇了婁治一眼:“小看我,給你看下什麽叫一步從爬到飛。”

婁治朗聲笑,兩步上板,輕盈地滑出去,轉回來問:“看會沒?”

他身上帶着風,像學生時代令人心動少年。聞念默了默,嘗試滑行,上身重心不穩差點跌倒。

婁治一把扶住,教她調整姿勢,如何上板。反複練習,他牽着她的手滑行,好似風帶起了她。

忽然放手的一瞬,她心跳空拍,睜大眼睛前方,嚷聲:“阿治!我要撞牆了!”

“你不會。”

聲音從後面傳來,一晃眼,人已經踩着滑板來到前面,張開雙臂像護牆。

一點緩沖都沒有,聞念伸出的手撞在婁治肩頭上。還差分毫就成擁抱,他輕聲說:“我也抱到了。”

心跳還激烈,有點分不清原因。身體率先抽離,聞念踩上地板,抱起滑板朝另一端走去:“再來。”

【啊啊啊啊啊啊好帥】

【哇絕了!】

【狗牌哥真的好會】

【也???還有誰抱了!】

【好配說累了】

【看得我都想學滑板了嗚嗚】

【醒醒吧咱學滑板只會摔個大比鬥】

聞念還是摔跤了,婁治關切,她只說沒事。婁治拿來水和毛巾,蹲在地上望着她,有點歉疚似的。

受不了他這種眼神,聞念稍稍別過臉去:“滑你的啊,讓我欣賞下帥哥滑板。”

婁治失笑:“你還想待會兒?”

聞念故作失望:“你不想啊,那就回去咯。”

“我想,當然想了。”語氣真摯,好像他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聞念知道這不過是錯覺,此時此刻卻寧願陷在這錯覺裏,以忘記些什麽,覆蓋些什麽。

披星戴月,他們回到住屋,迎向聚集在島臺的人們。

先前在俱樂部沒發覺,現在聞念沒穿外套,短衫緊裹胸部,露出腰肢,奶白肌膚泛着運動過後的光澤,一枚賽博朋克式的蝴蝶骨架肚臍釘點綴,說不出的勾人。

男人目光略作停留,不自在地挪開,唯獨霍司偈不加以掩飾。

薛淼将沾了辣油調料的一支筷子送到他唇邊,要他嘗嘗味道。

他低頭抿了一下,擡眸說:“辣。”

“啊,那多放點醋?”薛淼搗鼓着調料,悄然看去。

旁邊餐桌,婁治為聞念拉開座椅,将外套搭在領座椅背上。

一道人影從眼前晃過,周希年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搭外套的椅背上。婁治一頓,只得去聞念另一邊。

長桌拐角尾座,向來是霍司偈的位置,不知是出于默契還是代表一種默認,從沒人占據。

婁治坐下了。

薛淼默默收回目光,讓霍司偈再嘗嘗調料。

“你問問他們。”

“喔好……”薛淼端着調料碗詢問島臺的幾人,忽略了角落的周清晖。

周清晖從櫥櫃裏取出碗碟到餐桌擺放,婁治起身幫忙。

餐食陸續傳上桌,人們齊坐,不知怎麽最終霍司偈坐在了一端的尾座。

周希年和聞念讨論起穿孔的事,回來的路上聞念和婁治也讨論過。聞念有所顧忌,不願提起,哪知婁治搭腔:“念念還說想打唇釘。”

周希年倏地看向對座,轉而瞧着聞念,笑問:“哪種啊?”

聞念不得不回應,指着下唇緣說:“正中?比較好看。”

周希年打量着:“适合你的。”

葉初好奇:“會痛嗎?”

“不會。”聞念說。

“還是有一點。”周希年探了探舌尖,“我打過舌釘,不過已經長合了。”

葉初詫異:“更痛吧?那不是好可惜。”

“沒什麽可惜的。”周希年垂眸笑笑,抿了口酒。

蔣維噙着笑說:“打這種不會透風啊?”

周希年打趣:“你可以體驗下,男人應該都會喜歡。”

聞念蒙笑:“車速有點快了。”

周希年更肆意:“真的,唇釘比較礙事,舌釘不會。”

蔣維說:“你們知道嗎?舌頭上分布的神經末梢發達,十二對大腦神經至少有四對和舌頭有關,接吻會促進大腦産生內啡肽。年輕追求多巴胺,中年才懂內啡肽。”

葉初冷不丁說:“你的舌吻可以鎮痛?”

衆人哄笑。

薛淼對蔣維輕聲說:“你很有經驗啊。”

盲選約會後他們有在發展,其餘人作勢看戲。蔣維不着調地說:“有點,但不多,還需要實踐積累。”

薛淼雙手捧臉,只露出羞怯的眼睛。

周清晖難得出聲:“其實運動是促進內啡肽最好的方式。”

見其一本正經,蔣維調侃:“那當然了。”

聞念笑着擡眸,不經意撞上霍司偈的目光,他捎帶笑意,頗有點意味深長。

他們有過,情到濃時舌頭激烈交鋒,卻一致認為嘴唇才是關鍵。輕輕碾壓,含咬,他啞聲叫她,聞念,念念。

收攏思緒,聞念拿餐勺敲了敲玻璃杯,委婉道:“收車了。”

成人酒桌有些低俗玩笑也無妨,蔣維不算過界,呈現在觀衆眼裏卻不然,彈幕一水兒吐槽。

【好油…………】

【小水脾氣太好了】

【這哥別霍霍小水了】

【不懂就問接吻促進內啡肽科學嗎?】

【y1s1接吻确實很舒服啊】

【霍少全程盯——】

【啊啊啊誰還記得上次念念說霍少很好kiss】

話題揭過,人們喝了好幾瓶酒才散去。

周清晖留下來默默收拾,聞念幫着一起。

“沒事,我來。”周清晖說。

“你幫我我幫你啊,再說做家務不就得搭檔。”

周清晖無法拒絕,低聲道謝。

“客氣。”

島臺安靜,只水流聲響着,聞念不太能忍受這種氣氛,搭話:“上回你和周老師約會,後來沒再……?”

周清晖輕輕搖頭:“周老師很好,但我……”

聞念笑着寬慰:“我沒有要打探,只是看你平時都一個人,早出晚歸的,很辛苦。”

“是比較忙,不過比在設計院的時候好一點。”

“之前在設計院?你肯定認識我朋友。”聞念一提對方名字,周清晖果然認得。

多了個話題,兩人也親近了些。

只是聞念沒想到,因此會收到周清晖的情書。

第一次看到他的字跡,清麗的文式行楷:謝謝你的關照,喜歡蝴蝶嗎?下次和我去看蝴蝶吧。

另一封是:不如一起去打唇釘?

最後一封,甚至能想象對方冷然的語氣:我不喜歡。

聞念笑了,是說不喜歡唇釘,還是身上穿孔這件事本身?這人真奇怪,想不出能寫什麽,可以不寫。

燈光熄滅,四下歸于寂靜。

……

忽一道驚雷炸響,暴雨急至。聞念迷蒙地睜開眼睛,看見周希年捂着心口坐起來,驚魂未定。

聞念拉臺燈,沒能亮,查看連着充電器的手機才确認是停電了。

“停電了?”周希年顫聲問。

“嗯,你還好嗎?”聞念摸黑找到床頭櫃上的火柴,點亮香氛蠟燭。

檸檬和鼠尾草的香氣徐徐散開,周希年做了幾個深呼吸,似乎緩過神來。

“做噩夢了?”聞念湊近看見她額角的汗。

“我就是……有點PTSD。”

“害怕打雷?”

“幫我找下降噪耳機。”

聞念用手機打着光,找到沙發上的降噪耳機遞過去。

“我去給你倒杯水,好嗎?”聞念握了握周希年的手,得到肯定答複,離開了房間。

倒不是讨好,不過是覺着同住一屋,和和氣氣的自己住着才舒服。聞念心裏有把尺,只要不觸及底線,都能以禮相待。

閃電劃破黑夜,驟然照亮洋樓,又瞬間暗下來。只手電光照亮玻璃樓梯,仿佛暗影裏鬼影叢生,聞念走得小心翼翼。

接連響起腳步聲,聞念循聲回頭:“誰?”

人影轉過拐角,耳邊的手機光映着他面容,無端令人感到安心。

“停電了……嗯。”霍司偈把電話放遠了些,“你做什麽?”

“我倒杯水。”

“別摔着了。”霍司偈幾步走下來,牽起她的手,是那麽自然。他一面結束通話,一面領她下樓。

邁到平地,聞念正要抽開手,霍司偈卻攏緊不放。

“我看得到路。”

“是麽,”霍司偈輕描淡寫地說,“不是說你夜盲?”

聞念一怔,咕哝:“可現在有手電筒。”

“看來工傷還沒好啊。”

“……反正你總有話說。”

“我可說不過你。”

緩步來到廚房,霍司偈擱下手機,撿杯子倒水,聞念忙說:“用水壺,給周老師的。”

“你給她?”霍司偈斜睨過來。

“怎麽了?”

霍司偈沒應聲。

二人盛了壺水,回到樓上。一號房門虛掩,微弱的光亮透出來,聞念正要推門,霍司偈覆住了她手背。

“我不建議。”他低聲說。

雨聲籠罩黑暗,聞念忽然意識到什麽。

“有人在裏面?”

“嗯。”

聞念心一橫,推門而入。周希年仍坐在床上,男人蹲在她跟前,很有既視感。

沒去聽他們說什麽,聞念将水壺放在門邊梳妝臺上,退出來關攏了門。

走廊盡頭的露臺窗戶一片墨藍,樹影綽綽,在風雨中飄搖。

沉默着,聞念出聲:“其實我猜到了。”

“你覺得沒關系?”霍司偈聲音低沉。

“這個節目不就這樣?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去厘清一些感情。我可以理解……”

腳步無聲交錯,聞念挪退,背抵牆壁。

手代替目光,霍司偈摸到她的臉,撥開頰邊頭發。似确認着什麽,他拇指由眼尾撫過。

聞念不禁垂下眼睫:“真的沒什麽……”

呼吸漸而悶沉,裹挾雨汽。

“那我們,你厘清了?”

雷聲驚響,聞念倏地擡眸。然而什麽也看不清,只感覺到溫熱的呼吸侵襲。

令人心跳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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