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懶洋洋打着哈欠的曹笙背着自己的包，從黑色的影子中邁出，他懶散的面容上，露出些許不悅的情緒。
“啊，那個，因為我是走讀生，老師。”
顧清明頓了頓，在楚中元驚訝的目光下，率先開口。
“我剛轉學到這裏來，對學校還不是很熟悉，南門離家比較近，我膽子又小……于是……就找了同學陪我一起走這條路，沒想到我們都對這邊不太熟悉，反而迷路了……”
顧清明露出唯唯諾諾的表情，不管楚中元僵硬的身體，說道。
“……哦？”
曹笙的目光從兩個少年身上轉了一圈，最終定格在顧清明那雙平靜的棕色眸子。
“原來如此，這麽晚了，那還不趕快回家？”
沉默的氣氛在這片偏僻的校園一角拉開，在楚中元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曹笙突然笑了起來。
“從這邊轉出去直走，就是學校南門，你們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曹笙揮了揮手，剛轉過身，随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轉回來，向二人眨了眨眼。
“哦對了，雖然外面傳的有些離奇，但是這裏只是一片廢棄多年的林子和宿舍樓而已，你們不用這麽害怕，別緊張別緊張。”
他語氣柔和地走過來拍了拍兩人的肩安撫道，像是以為二人因為那些傳言害怕才失去了方向感迷路。
随後，他并沒有看兩個學生的下一步動作，反而背過身，向着林子的更深處走去。
“嗯……曹老板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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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元挑了挑眉，他看着曹笙的身影消失在舊宿舍樓的方向，對這個結果感到些許驚訝。
“是我的錯覺嗎？我總感覺那句叮囑并不全是因為他覺得我們被舊宿舍樓的傳說吓到，而是因為……”
顧清明推了推黑色方框眼鏡，繼續道。
“他好像知道些和怪異事件相關的內幕？”
“而且，他一個新來的老師，這麽晚了讓我們離開，自己卻向着怪談盛行的地方跑過去幹嘛？那地方早就廢棄了……”
楚中元微微眯起眼睛，他也察覺到了這位老師的不對勁之處。
“難不成張皇帝已經瘋到把年級會議在小樹林裏開了？”
“那我們是不是需要……跟過去看看？”
顧清明擡眸，看向楚中元。
雖然曹老師身上疑點頗多，但是宿舍樓裏有着那些可怕的巨大老鼠，就算是他與楚中元兩個身負異能的人也很艱難才幹掉一只，如果曹老師是普通人，還遇到那種東西……
“走，畢竟那可是我們的數學老師。”
楚中元苦笑一聲，率先邁步向着那片危險之地走去。
可當兩人通過異能以最快速度趕回到舊宿舍樓的時候，曹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怎麽可能……”
楚中元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舊宿舍樓，晚風依舊蕭索地吹着，帶來暑期末尾的秋意涼爽。
周圍一切依舊，不見任何曹笙的蹤影。
顧清明的手上泛起青綠色的蛇形長風，他閉上眼睛，試圖通過白垩岚得到更多信息，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裏……沒有曹老師的蹤影。”
察覺到楚中元的目光，顧清明搖了搖頭，他收攏掌心的青綠色長風，解釋道。
二人雖然不可置信，又冒着危險，在舊宿舍樓周圍轉了兩圈，但還是沒有看到曹笙的蹤跡，幸運的是，也沒有再次遇上那種老鼠。
不得已，最終兩人也只能選擇放棄。
深藍色的夜蔓延到天際的盡頭，顧清明從南門踏出學校，準備趕回路澤叔叔所發的地址收拾自己的東西，卻在門口，被一個熟悉的人影攔住腳步。
南門因為距離小樹林和“鬼樓”舊宿舍樓極近，一向經過的學生們不多，更何況顧清明已經與楚中元在舊宿舍樓那邊耽擱了那麽長時間。
這時候，除了負責值日所以離開較晚的學生，應該沒有人會出現在南門，但是面前的少年卻抱臂站在顧清明面前，面上是那種顧清明很熟悉的矜傲的笑。
顧清明明明記得，今天并非洛冬值日。
攔住顧清明的少年發絲微長，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一般，混血感十足。他面上架着一副銀絲眼鏡，銀絲眼鏡下的眼睛看上去呈現一種顏色很淡的藍，漂亮又矜貴。
“好久不見啊，顧清明。”
洛冬微微擡起下巴，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一只高貴的優雅藍瞳布偶貓。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少爺氣質。
他看向面前久違的少年，父親與對方的家長多年好友，作為顧清明某種意義上的發小，他對這位曾經比楚中元還要難辦，天天打架的不良少年印象頗深。
沒想到到了高中，對方已經變成這麽一副……标準乖乖男的形象，反差委時是有些大，讓他差點都沒認出來。
“好久不見，洛冬……多謝了。”
顧清明深吸一口氣，也有些無法将面前端莊優雅的洛冬将幼年記憶中那個初中刁蠻任性的愛哭鬼小少爺聯系起來。
時間是最不可靠的東西，确仍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将人改變。
小時故友相遇的那一刻，竟然同時在心裏感嘆，對方真是變了。
“可，可別這麽說，父親可不想聽到你道謝，大哥不想，我，我也不想！”
原本帶着某種高高在上的洛冬聽到顧清明開口居然不再是小時候的挖苦，反而是道謝，怔了怔，随後連忙炸了毛似的開始欲蓋彌彰。
不過洛冬很快反應了過來，他知道顧清明是因為什麽才來到蘭臺市，一種濃稠的擔憂撫上他的心頭，小少爺雖然傲慢，但是也知道顧清明将要面對的究竟是多麽可怕的現實。
“德晝市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需要同情的人，總之，不論發生了什麽，歡迎來到蘭臺一中，你的那位路澤叔叔……如果實在不行……你就來我家住，反正我家那麽大，多你一個不多。”
洛冬有些別扭地向顧清明伸出手。
“洛冬，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已經麻煩叔叔很多了，不過不用擔心，路澤叔叔對我很好。”
顧清明知道面前的小少爺在擔心什麽，他擔心那個未曾謀面過的“路澤叔叔”并非合格的監護人，既然如此還不如到他們家去。
洛冬的父親與顧清明的父親是舊識，在顧清明父母出事的第一時間，洛冬的父親便伸出援手，幫助顧清明時時刻刻了解前線的第一救援狀況。
但是就算如此，顧清明父母乘坐的汽車仍然被大自然洶湧的泥流澆落深不見底的山崖，現實無法改變，救援直到現在，也毫無訊息。
顧清明嘆了口氣。
他已經幾乎接受了這殘酷的事實，只是他總有些時候忍不住想要質問命運，為什麽偏偏是他的父母，遇到山體滑坡……這樣的自然災害。
在死神身邊，甚至毫無逃離的可能。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我……爸爸很想你，大哥也很擔心你，知道你從德晝一中轉來蘭臺市之後非常高興，有時間記得來多來家裏坐坐。”
洛冬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見到顧清明堅定的目光，他只能嘆了口氣。
顧清明不需要憐憫，就算遭遇這樣可怕的變故，他也只是思索着自己的未來，竭盡全力，不給對他懷有善意的友人和長輩們再添一絲麻煩。
少年就像生長在狂風中的勁竹一般，雖然會偏斜，但是絕不傾倒。
“快到熄燈時間了，那我先走了。”
洛冬看了看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微微皺眉，值得結束與發小的對話。
“你居然是住宿生？我還以為——”
顧清明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洛冬這樣的性格肯定不屑于住校，畢竟蘭臺一中雖然是重點高中，但是基礎設施怎麽也不可能入洛冬這種大少爺的眼。
“之前為了我的攝影事業有些瘋狂，被老爸趕出來反思而已，對了——”
洛冬向顧清明解釋兩句，表情煩悶，在揮手告別之前，那雙貓一般的淡藍眼睛突然嚴肅地看向顧清明。
“不要因為任何理由進行群裏那個轉運儀式，還有……”
他頓了頓，像是在猶豫，最終還是說道。
“小心曹笙。”
說完，少年從挎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筆記，在顧清明面前晃了晃，便繞開舊宿舍樓，動作迅速地向着宿舍樓的方向跑去。
顧清明怔住，他看的清清楚楚，好友洛冬剛剛拿出的筆記，明顯與母親，楚中元爺爺的那本，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洛冬也——
他剛想轉身追過去，卻又硬生生頓住了腳步。
洛冬的話撲朔迷離，這個小少爺可從來不會如此講話，一向喜歡直來直去，可現在就像是……他在小心提防着什麽一樣。
顧清明連忙向着南門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戴着狐貍面具的低馬尾青年正靠在校門外的路燈杆上，百無聊賴地抛着什麽。
顧清明瞬間了然，洛冬根本是借小心曹笙的幌子提醒他小心狐貍面具。
他神态自若地，像是沒有看見那個狐貍面具一般，徑直向着路澤叔叔發給他的地址走去。
直到他轉過街角，繞進蘭臺一中後街的一條昏暗的小胡同，身後人群喧鬧的聲音仿佛都被黑暗的胡同口所阻斷，一下子遠離，才長長松了口氣。
那個陰魂不散的狐貍面具……竟然又一次出現在了蘭臺一中周圍。
他如此熱衷于蘭臺一中，會不會……轉運儀式與舊宿舍樓的怪物，也是他的手筆？
亂七八糟的思緒充斥着顧清明的神經，太陽穴疼的厲害，他不再掙紮着濾清這一切，加快向前的腳步，想要盡快見到路澤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