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好事者聽到他們的悄悄話,嚷嚷起來:“沒關系,霄哥是夜班之神,之前還有人請他去坐鎮!”
宋皎月很感興趣:“有多神?”按照道理說,醫院裏的人不該“迷信”,可有些事情又跟見了鬼似的湊巧。
“神到急診來要人!上一個這種體質的人,是周教授,當年他也被急診要過!”
“話說回來,周教授還是沒有結婚嗎?難道傳聞是真的?”
“什麽傳聞?”宋皎月甚至不知道他們說的周教授是誰,淩霄悄悄告訴她,是神經外科的周陵游教授。不過周教授這些年不怎麽在臨床,主要還是搞研究。
宋皎月還蠻喜歡聽他們說臨床上的事情,本身她家裏就有兩位醫生,對很多事情都不陌生,反而覺得親切。
他們說起當年應教授招淩霄的事情:“那一年應老板說,他們組太活躍了,如果再挑學生,就要穩重一點的。後來應老板就瞧上了霄哥……”
“再後來呢?”宋皎月興致勃勃地聽着。
“再後來應老板就說,要不還是繼續招活躍一點的學生吧。組裏的人再被霍霍下去,吃飯的時候就沒人說話了。”
宋皎月覺得他們說得誇張,“不至于吧。”淩霄的性子是悶了一些,但她覺得他某些時候還挺細心周到的,而且做醫生總是要和病人家屬溝通,她突然擔心他會在診療過程中被人投訴。
其餘人會心一笑,“看來霄哥/老淩只在該用心的地方上用心,我們是不配了。”
宋皎月瞅瞅旁邊的男朋友,看他被“逼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主動出來扯開話題,袒護他:“不是說玩游戲嗎?來來來,繼續……”
可是宋皎月已經喝了不少酒,淩霄一個眼神過去,這幫兄弟立即打了個機靈,忙對宋皎月說:“嫂子,今天的酒已經夠多了,咱們就別再喝了。”
淩霄的手上功夫幹淨利落,只怕是出國這幾年也沒有疏于練習。外科的手上功夫需要長年累月的練習,老師的手把手帶教,但是老師也不會說教得有多麽細致,一來是太忙,二來是水平相差大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麽教,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被兩句話概括:
“你看,這很簡單對吧?”
“這太簡單了,自己回着去對着視頻練習練習。我不多說了,你明白了嗎?”
所以大家的學習對象往往是比自己高幾屆的師兄師姐,或者優秀的同屆同學,他們比老師更知道初學者的困惑在哪裏。
他們還指望以後淩霄來救場,可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宋皎月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怕淩霄生氣,所以她看向淩霄,雖未說一字,眼神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淩霄看她玩性正盛,為她丢了自己的原則:“那繼續吧。”
他擡手,食指和中指搭在杯底的邊緣上,其餘手指随意地攬住悲傷,他的手指纖長指節分明,血管也清晰可見,宋皎月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淩霄扣住了放在桌子上的紙杯,開始講條件:“她來玩,我來當她的注。”意思就是說,如果宋皎月輸了,他就替他們值班一次。
可是他們有這麽多人,萬一宋皎月多輸幾次,淩霄這個月就別想睡覺了。
除了淩霄和宋皎月以外的人都喜笑顏開:“霄哥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就這麽定了!來來來,嫂子,我們繼續!”
宋皎月于人群的吵鬧聲中望他一眼:“也不怕你今年的休息時間都被我輸光了?”
淩霄好脾氣地回答她:“沒有關系。”這幫家夥不會真這麽過分,但他總不能看着他女朋友吃虧。
他想了想,湊過去說:“相信我,你只管玩得開心。”淩霄确實不會說什麽動聽的甜言蜜語,但他看上去永遠沉穩可靠。
宋皎月很早就知道,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她想要一個感情純粹的人,就要接受他在某方面的遲鈍。
她宋皎月不喜歡在別人的樹下乘涼。
“那麽你也不用擔心。”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她飛快地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你看我怎麽把你輸掉的班贏回來。”
原來她之前是故意輸的,等到大家輸得連褲衩都不剩下的時候,才恍然大悟,悲憤道:“霄哥,你太不厚道了!”
大家認定淩霄和宋皎月事先通好了氣,淩霄對此只能沉默,然後背上這口黑鍋。
有人開始讨饒:“月姐,換個注吧!”
宋皎月也不為難他們,思索了一會兒後說:“那就真心話吧!你們和淩霄認識那麽久,知不知道他的秘密都是什麽?”
淩霄懵然。
但是他的好兄弟們毫不猶豫地就把他賣了:
“他上學的時候經常收到小姑娘們的情書!”
“有一回被他拒絕的小姑娘哭得太傷心,他被人誤會成渣男,挂到了校內論壇上!”
宋皎月對于這些桃色八卦并不感興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淩霄長成這副模樣,被人暗戀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所以她聽到這些,在衆人面前也是一笑了之,只是時不時轉頭去看淩霄,看得他心裏發怵。
直到有人又爆料:“他有一個十分神秘的青梅!”
這人說完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在人家女朋友面前說這種話,不是誠心破壞別人的感情嗎?
而且像這種事情可以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但不能從他們口中說出來,因為他們是淩霄的朋友,這是人情社會的大忌。
宋皎月也是個情商高的人,她只當沒聽見,總不能現場發難。
所以一場尴尬的沉默還沒開始多久就結束了。
只有淩霄後半程一直緊張地看她,想和她說些什麽,始終沒找到機會插句話。
行酒令至半夜,大家大多都喝得酩酊大醉,淩霄倒是喝得最少的人,無奈之下只能一個個幫大家叫車回去,最後自己再叫車送女朋友回去。
宋皎月出去的時候腳步漂浮,腦袋一個不注意,就倒在了淩霄的肩膀上。
她柔軟得像沒有骨頭一般,非要淩霄拉着她才肯走路,可她又偏偏拖着他的手往後拽,淩霄不敢用勁,索性直接把她攔空抱了起來。
上車的時候淩霄才發現,她腦袋往他胸膛上一靠,呼吸均勻,像是睡着了。
“請問是尾號8866的顧客嗎?”
“是的。”淩霄輕聲說:“她睡着了,還請小聲一些。”
這會兒的高架又開始堵車,偶爾會有急剎車,淩霄一直小心翼翼地護住女朋友的腦袋,讓她的身體不至于從座位上掉下來。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牛奶的香味,一個勁地往他的腦袋裏鑽,比剛才的酒醉人多了。
師傅開車無聊,偶然在後視鏡中看到他們的相處模式,感慨:“年輕真好啊,你們是剛談沒多久吧?剛開始總是這樣的,等到以後考驗就來了。”
年輕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都想要緊緊地攥住手裏擁有的東西,索求太多反而失得最多。
淩霄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但是我和她已經認識很久了。”
他低頭看她趴在他膝上的側臉,輕聲說:“這是上天的運氣。”
久別重逢并不經常發生,哪怕在信息發達的現代社會,分開之後也有很大概率就再也不見了。每個人都像一條河流,奔向四面八方,也許曾經走過一段共同的旅程,但是之後也會分道揚镳。
所以淩霄說,這是上天的運氣。他不愛強求,但也不想錯失人生中難得的來自老天的眷顧。
幾個猛剎車之後,宋皎月差點被晃吐,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到哪兒了?”
她并沒有睡熟,而是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态中,雖然能聽見師傅和淩霄在說話,但是不能理解他們在說什麽,并且醒來之後就會徹底遺忘。
淩霄擡頭看了一眼路況,告訴她道路的名字:“很快就到你家了,我送你進去。”
“不行!”宋皎月吓清醒了,“不能回家!”
這都半夜快十一點了,她又滿身酒氣,一定會遭受“嚴刑拷問”,而且要是她爸媽看見淩霄送她回來,淩霄的生命安全就很危了,主要他這個悶葫蘆張口也解釋不清楚,肯定會被誤會。
宋皎月揉了揉太陽穴,“我去找小滿……哦不對,她現在住學校宿舍,那還是找幼菱姐吧。”
于是淩霄叫師傅調了個方向,把宋皎月送到姜幼菱家。
姜幼菱很早就不跟父母一起住了,她是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天才,完全繼承了母親的醫學天賦,現在是一名神經科學家、博士生導師、特聘副教授。不過和母親比起來,她更偏向于科研而不是臨床。
只是姜幼菱總出差,家裏有時有人有時沒人,所以她會放一把備用鑰匙在姜滿或者宋皎月那裏。
在去之前,宋皎月就給姜幼菱發了消息,姜幼菱讓她随意,她就放心大膽地去了,哪裏想到幼菱姐家裏有人,還是個跟妖精一樣的美少年。
“對不起,我走錯了。”宋皎月“哐”一聲将門關上,拉着淩霄一路狂奔,跑了好幾百米後才停下來喘氣。
風一吹,紅酒的後勁就散了。宋皎月摸着自己的心跳,喃喃自語道:“果然有很多人對幼菱姐投懷送抱,但要是沈叔叔知道了,不得瘋掉,這大半夜的……”
她似乎忘了,在大半夜的時候,她身邊也有一個男人。
優秀的人物無論男女總是不缺人投懷送抱,宋皎月後來想了想這事兒,覺得能理解,但又覺得不像幼菱姐的性格,而且幼菱姐都說了她今晚不在家,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淩霄一直跟在她後邊,看着她的眉毛皺在一起,“要回去看看嗎?”
他知道她擔心她的朋友,在某些時候他确實很懂她:“有我在,不用擔心。”
他們也可以等到白天叫警察來看一眼,可是一個陌生男人半夜出現在一個單身女性的家裏怎麽都叫人害怕。
“你等等,我先微信給幼菱姐發個消息确認一下,然後再去看看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