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宋皎月表示自己讀的是毫不相關的金融專業。

李主任說：“那一定談得蠻久了，要不然小淩不會把這種‘獨門秘笈’都告訴你！”

淩霄下意識去看她，想知道她會怎麽回答。

宋皎月也沒解釋，嘻嘻哈哈地回答：“對呀教授，都是他教我的。”

等到淩霄結束今天的技能訓練，再一轉頭，發現女朋友已經和李主任聊熟悉了。

他想找的人與李主任斜對面坐着，不知道在讨論什麽，只看她神色飛揚，似乎心情格外得好。

淩霄走近了，聽見她說：“我原本也是準備考醫學院的，可惜沒成，就去國外讀書了。”

李主任說：“你這個專業不是挺好的，學醫有什麽好？”

看淩霄走過來，李主任指着他說：“你以後就知道了，幹我們這行的，陪不了家裏人，最虧欠的也是家裏人。”

“醫院一個電話，半夜把他從家裏叫走，好多事情他都幫不上忙，要是你的工作也忙，那小孩子都沒人帶的……”

淩霄聽得很緊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哪兒得罪了李主任，他要是宋皎月，聽到這些話也得打退堂鼓。

如果凡事都要自己來，另一半不見蹤跡，又何必成立這個家庭？

但一時半會兒，淩霄還沒辦法去反駁李主任，因為李主任說的是大實話，作為規培生，他現在是醫院食物鏈的最底層，畢竟實習生有學校護着，那地位還要比他高上一些的。

他剛進醫院，幹最多的活，拿最少的錢，逢年過節的加班都落到他頭上，直到他慢慢熬出資歷，有底下的小魚小蝦替他去幹這些活。

在此之前他還真沒有什麽時間。

淩霄很害怕宋皎月去重新審視這段關系，因為他能給她的陪伴實在太少。

可宋皎月卻像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一般：“沒關系，我就喜歡他穿白大褂的樣子，兩個人都忙好呀，天天待在一起很快就膩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送她回去的路上，淩霄突然低聲詢問她：“難道天天和我待在一起，你很快就會厭倦嗎？”

和她比起來，他太過沉悶，他很多時候也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他阻止不了她的到來，也阻止不了她的離去。

偶爾他會覺得她的愛像一場陷阱，當她準備抽身離去的時候，他已經深陷其中。

他很想問問她的真實想法。

“那是和主任開玩笑的嘛！”宋皎月說：“我還說你們骨科都花心，你忙起來的話，就不會有心思想七想八了！”

她的眼尾斜飛向上，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他，有一種嬌嗔之意：“難道我要這樣回複主任？”

聰明人總是擅長轉移矛盾焦點，淩霄變得慌亂起來，他開始為自己解釋并竭力證明他忙不忙與他花不花心這件事沒有必然關系。

還沒等淩霄說完，宋皎月就打斷他：“我當然相信你啊，你看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是不是也應該百分百地相信我？”

宋皎月把淩霄說得愧疚起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他低頭看她，他覺得她來得太突然，很怕她突然離開，但是他在他們的關系中太被動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這段關系的保質期無限延長。

宋皎月沒有繼續為難他，而淩霄想起她剛才和李主任說的話，産生一點好奇心：“你從前為什麽想學醫？”

“因為我爸媽都是醫生啊。”宋皎月大大方方地說：“耳濡目染，我想學醫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宋皎月說：“其實直到現在，醫學都是我心裏的白月光。可能是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我當年真的學了醫，現在說不定也跟姜小滿一樣怨聲載道……但……我還是羨慕你們能夠嘗試一遍。”

“那你呢？”宋皎月問：“你是因為家人生病，所以才選擇醫學嗎？”

淩霄搖頭，說：“不完全是，是因為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人。”

提及童年時光的時候，淩霄整個人是柔軟而沒有防備心的。

宋皎月觀他神色，看出端倪：“女孩子啊？”

她原先只是逗他玩，不知怎的心裏竟真的生出一種酸意來：“是你那神秘的青梅？”

淩霄猶豫了一下點頭說是，他還沒想好怎麽和她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許從內心深處講，他并不想用過去的身份與她相認。

那對他來講無疑是一段沉痛的經歷，從小元宵變成淩霄，從有母親的孩子變成寄人籬下的孤兒……中間種種的心态變化，他都不想讓她知道。

醫院和醫學院挨在一起，他們走着走着就散到了醫學院的小路上。

一只貍花貓喵喵喵地從樹上蹦下來，宋皎月的注意力被引過去，扒了一點火腿腸喂它吃。

貍花貓的警惕性很強，一直等到宋皎月退遠了，才敢上前吃東西，它的腿一瘸一瘸的，似乎被什麽東西夾傷了。

宋皎月本想把它抱過來一探究竟，誰知她剛往前走一步，這只渾身雪白的貍花貓受驚地叫了一聲，跑進了灌木叢中。

“它受傷了！”宋皎月急匆匆往前走了幾步，試圖在一片黑影中找到那一點白。

灌木叢中倒刺橫生，宋皎月沒找到貓，反而劃破了自己的褲腳，鋒利的荊棘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傷痕，鮮血沒一會兒就滲了出來。

最開始被劃破的時候，宋皎月并不覺得痛，她一心想着那只貍花貓，還想要往裏走。

結果淩霄握住了她的手腕，半蹲下查看她的傷痕，語氣充滿不贊同：“這樣很容易感染，我幫你找，不管找不找得到，等會兒先去醫務室。”

他在宋皎月的傷口裏找到一個很深的倒刺，他不敢直接拔出來，怕因為沒有合适的工具，造成更深的二次傷害。

因為這根倒刺，淩霄也顧不得找小貓了：“先去醫務室好嗎？我回頭一定幫你找。”

他用詢問的語氣，卻直接把她從地上背了起來，頭一回不怕她生氣。

令淩霄和宋皎月都沒想到的是，今晚的醫務室還挺熱鬧，排滿了被貓抓傷的人。

淩霄聽見她們在嘟囔：“梨花今天瘋了嗎？怎麽抓傷了這麽多人，是不是發情期到了？”

原來還不止一個受害者。

宋皎月還算幸運的，她并不是被野貓抓傷，不需要去打狂犬疫苗。但是傷口太深，恐怕要打一針破傷風。

作為一個有醫師資格證的規培醫生（淩霄是本博連讀八年制學生，在八年制後階段，考取醫師資格證但并未注冊），淩霄決定自助一下。他向醫務室借了一套消毒工具，用鑷子将倒刺從宋皎月的傷口裏取出來。

宋皎月痛得流下了不争氣的眼淚，眼淚汪汪地看着淩霄：“沒有麻醉藥嗎？好歹來點局麻吧！”

淩霄表示，這實在超出他的執業範圍了。

宋皎月的腿受了傷，其實她原也沒有那麽疼，卻故意在淩霄面前哼哼唧唧：“好疼，不想走路……”

淩霄的臉色比她還難看：“你先不要動，我背你回去！”他心裏竟有些怨怪那只貍花貓，自一出現就吸引了宋皎月的全部注意，還讓她受了傷。

但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吃一只貓的醋，恐怕又要笑話他了。

“哎！”宋皎月趴在他的背上還不老實，“我們以後養一只貓怎麽樣？我覺得不一定要養一只血統貓，田園小土貓也很可愛，好養活，活得長，說不定還能幫我們捉耗子……”

她這句話實在說得無厘頭，現在都是衛生文明城市，哪裏來的耗子？再說了，他難道還能讓她住有耗子的房子？

不過愛養什麽品種的貓都随她，他對貓沒有特別的偏好。

“其實養狗也可以，可是遛狗好累，要是你願意幫我溜也可以，而且以你的身高，我們可以養一只大型狗，我想養……好久了，高中的時候就想養……”

淩霄不假思索地答應她：“你喜歡的話就都養……”

他為她話語中“他們的以後”感到欣喜，別說養貓養狗了，養耗子都可以。

“淩霄……”

“嗯？”

“還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說一下，在談戀愛的時候，我就要和你說好，我以後不想生孩子，因為我不能像我媽那樣做一個好母親，也負擔不起一個生命的重量……”

淩霄對此沒有太大感覺，對他而言，這就像有人喜歡吃西紅柿，有人不喜歡吃西紅柿；而他對西紅柿沒有特別的偏好，如果宋皎月不喜歡，那麽他也不喜歡。

宋皎月用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旁吹氣：“你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和你說這些嗎？”

“為什麽？”淩霄并不是一位很好的演說家，但他總是很捧場。

“因為我發現我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喜歡你，所以有些事情還是提前說好。要是将來發現理念不一致，我為你難過傷心怎麽辦？”

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真心話。

而淩霄回她：“要不然明天我幫你把那只貓捉回來吧？”

淩霄現在覺得今晚的這只貓也不是那麽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