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Chapter 49
蘇久言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她回過神來,猛然大口喘息,心髒砰砰直跳,全身熾熱的鮮血在這裏奔流。
呼。
冷靜下來。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錯覺,沒必要這麽激動。
但話說回來,那可是狗卷棘啊!
是蘇久言愛了足有兩年的紙片人本命啊!
若非發自真心的喜愛,誰會去混圈子,誰會持之以恒地吹彩虹屁呢?有這些空餘的時間,做些什麽事情不好呢?
蘇久言再度深吸一口氣。
被空調烘得暖洋洋的空氣頃刻間充滿肺腑,她臉上還在發燒,但情緒已經穩定下來——這裏指,非常穩定地激動着。
漆黑的手機屏幕重新點亮。
「通訊結束」
「狗卷棘:……」
蘇久言下意識以為自己看漏了一句話,結果拉了一下對話框,發現這還真是櫻花家的太太最後的反應。
好、好冷淡啊!
「言:你聽到我剛剛的充滿了感情的摯友稱呼,就沒什麽感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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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棘:……該有什麽反應嗎?」
這就突出了一個習以為常的淡漠。
但蘇久言還是很不滿意,有可能櫻花家的太太聽圈內人這麽喊她的圈名很多次了,但她還是第一次诶。
她很亢奮,不允許這麽平靜落幕——
——那應該怎麽找茬呢?
「言:你沒覺得我日語發音變标準了嗎?」
「狗卷棘:還好?」
櫻花家的太太今晚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冷淡啊?難道說,在蘇久言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其實已經開始了好感度0的實戰模拟了嗎?
蘇久言留了一個心機。
「言:我們現在還沒有開始進行模拟好感值為0時候的對話吧。」
「狗卷棘:嗯。」
「言:太太!」
啊,她又手滑打錯了——
但好像剛剛櫻花家的太太又允許了蘇久言可以這麽稱呼她,只是不能再去用同樣的詞稱呼其他人。這到底是允許了,還是不允許呢!
蘇久言暫時忽略這個問題。
「言:你就沒有察覺到,我這段時間日語水平豬突猛進嗎?語句變流暢了,語法錯誤變少了,說話發音變标準了?」
「言:我甚至不用翻譯器了!」
哇哦。
不數還好,等蘇久言扳着手指數這段時間的進步,自己都被自己震驚了。她曾經懷疑自己不該選小語種,但如今回顧,她竟然不知不覺地走了這麽長的路。
這條進步的道路,滲透着和櫻花家的太太點點滴滴的回憶。
「言:完全靠着自己看懂太太的話,這可都是我對太太的愛才能堅持到現在的啊!」
又開始了。
狗卷棘看見那句“老婆的愛”,下意識就嘆了一口氣。他多少有些暗恨,蘇久言那随意潑灑的親密言語,但另一方面,他更暗恨自己——縱然知道只不過是對方的語言習慣,但心底依然泛起一絲竊喜。
卑鄙無恥。
這和誘騙懵懵懂懂小姑娘的老變态有什麽區別——小姑娘可以說是不懂事,但老變态絕對心裏門清。
「狗卷棘:嗯,進步很明顯。」
狗卷棘很早就從僵硬的機翻裏,意識到蘇久言其實日語水平稀爛。為了照顧對方,狗卷棘從來都不用複雜的表達或詞彙。
「狗卷棘:好啦,興奮完了吧」
「狗卷棘:再不睡覺的話,明天早上醒來可是會有影響美貌的兩個大黑眼圈哦。」
他已經知道怎麽踩蘇久言的死穴。
「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言:我的一生之敵,陳年積澱黑眼圈!」
太誇張了。
狗卷棘一直懷疑,蘇久言是不是一直把正常的眼部陰影誤認為是黑眼圈了,但這是督促蘇久言早睡早起的重要動力之一,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言:我這就躺下!」
「言:等等!」
「言: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了,你明明答應過,要告訴我,你對我的好感值的吧?」
「狗卷棘:……」
「言:為了我不熬夜的美貌,不準拖延時間了,我聽完就去睡覺。」
狗卷棘深感為難。
他對自己的心态感到難堪,并不想全部剖開展現在蘇久言面前。
「狗卷棘:你覺得,應該有多少呢?」
他試着征求意見。
「言:59」
「狗卷棘:……」
不提這個該死的59分,可以嗎?
「言:為什麽是省略號?」
「言:難道我猜錯了?可惡,在老婆心裏,我竟然不配為摯友嗎?」
「言:我就說,怪不得老婆不願意跟我手挽手一起上廁所,原來,我在老婆的心裏,根本無關緊要,是個不用在意的路人(傷心抹眼淚.jpg)」
「狗卷棘:別亂說。」
「言:不是59分,是多少分?」
「狗卷棘:我的好感值難道只能卡在及格線上嗎?不要把其他人當做你自己,多一分都不願意給。」
啊?
這是在說她嗎?
但多給一分——
這倒不是過不過及格線的問題,而是,按照Galgame的算法,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從友誼到戀愛的質變了啊。
而且,櫻花家的太太為什麽會對此耿耿于懷?
蘇久言突然産生了疑惑。
但下一面,對面給出了分數。
「狗卷棘:是80分。」
啊?
多、多少分?
這個高分吓得蘇久言倒抽了一口冷氣,她下意識地往上拉聊天框,重新對照分數和對應關系的好感值表。
「言:你在逗我吧?」
「言:80分,這可是會激發告白事件的好感值了,那豈不是說,你都可以對我表白了?」
「狗卷棘:^_^」
「言:你果然還是在故意逗我玩的吧!沒有告白,我可不會承認你真有80分的好感值,我沒那麽好糊弄的!」
「狗卷棘:哦,是我弄混淆了。」
——弄錯了過去和現在的好感值。
狗卷棘立刻糾正了這個錯誤。
「狗卷棘:更正,正确的好感值是79分。」
「言:……」
「言:(黑人問號.jpg)」
「言:你憑什麽扣我的分?!」
「狗卷棘:……」
該說,不愧為她嗎?
在某些小細節,敏感得不可思議。
「言: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賺回來的好感值,每一分都非常重要,每一分也不可以扣的,好嗎!」
「言:(你給我識趣點.jpg)」
狗卷棘又想笑,又想嘆息。
「狗卷棘:……真惡劣啊。」
「言:明明是你在偷偷摸摸地克扣我的分,還說我惡劣?(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啦.jpg)」
「狗卷棘:好的,我知道錯了。」
「言:你錯在哪裏了?」
「狗卷棘:我不該扣你的好感值,那現在,你觸發了一個随機日常事件,完成後有機會将好感值再加回來,怎麽樣?」
「言:什麽事件?」
「狗卷棘:乖乖睡覺。」
就在和蘇久言相互扯皮的時間裏,輔助監督已經把狗卷棘送到附近的旅館裏,狗卷棘走下車,夜風吹亂了他前額的白發。
他再度撥通了蘇久言的語音通訊。
這次,沒有再被拒接。
——該說什麽呢?
狗卷棘已經拉下衣領,舌頭尖都已經抵在牙齒縫間,風充盈着他的肺腑,雲和月也悄悄地湊近旁聽。
“睡……噗嗤。”
狗卷棘忍俊不禁。
他破掉了自己的言靈,自然不會産生任何效果。對面,蘇久言似乎對這種無法理解的場景十分費解。
少女的聲音窘迫而嬌俏。
“你、你在笑什麽?”
“明明是你打過來的電話,你還這麽笑,再這麽笑,我就要挂斷了。”
結果,狗卷棘還是上氣不接下氣地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被戳到了笑點,連連向蘇久言道歉:“海、海帶……”
對不起,他真不是故意的。
“木魚花。”
蘇久言勉強原諒了他。
但三秒過後,蘇久言也破功了,發出了被傳染般的笑聲:“可惡,為什麽我也要跟着笑啦,都是你傳染我的,兩個人在電話兩頭笑個不停,這是什麽奇怪的場景啊?!”
“鲑、鲑魚。”
“被你傳染的!我也變成了奇怪的家夥了!”
高興,是因為——
想到了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
狗卷棘意外地發現,自己原來是個惡趣味的混蛋。不過,這可不能讓蘇久言知道,她知道的話,又要鬧脾氣了。
狗卷棘勉強止住了笑。
他現在站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對面是商家裝飾着的長線的霓虹燈彩,閃閃發光,夜風裏有煙花燃盡的味道,月亮也害羞般地藏在浮雲之後,這一刻,道路上冷冷清清,狗卷棘看着天上燈光和地上銀河相映成輝。
他腼腆地斂下眉眼,輕聲說。
“晚安,睡吧。”
幾乎是這句呢喃消失的瞬間,狗卷棘就聽到了一個沉沉的物體栽倒在枕頭上的聲音,他又忍不住想笑了。
這是惡作劇成功的笑容。
狗卷棘清了清喉嚨,他在心裏默念,Bingo!恭喜言完成随機日常任務,好感度加一,成功觸發告白事件。
他低眉垂眼。
“言,新年快樂啊。”
“期望你在新的一年裏萬事順遂,無憂無慮,萬般災禍都不會加諸于你身。”
狗卷棘是不該被延續的血脈。
狗卷棘是注定被沒有善終的咒術師。
咒術師和普通人戀愛就是不負責任。
夜蛾正道就是絕佳的反例。
所以,這個距離剛剛好,不應該再往前一步,在這裏,就已經是狗卷棘忍不住會竊笑出聲的小小幸福了。
——像是,守着誰也不知道的花。
像是,守着誰也不知道的小小竊喜。
狗卷棘的聲音漸漸地變得低沉,低到仿佛只是塵埃裏的呢喃,微弱到幾乎不可聞:“我好喜歡你,好高興你能陪我過新年,新的一年裏,請多多指教啊。”
他挂斷通訊。
任憑那些言辭被吹散在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