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對峙
對峙
馬車在靠近都城的時候變得輕快了起來,似乎連馬兒都知道自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只是胥堯的神情是不開心的,特別是對上胥厲的時候。
到達皇家驿站的時候,胥厲掀開織錦的車簾,伸手想要牽過胥堯的手,但胥堯卻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略過了那雙滿是繭子的手,自己扶着把手小心翼翼地下來了。
“有病。”胥厲說道,然後将晾在空中尴尬的手收了回來。
胥堯停下了向前的腳步,扭頭看着落在後頭的胥厲,“三哥身體不好?怎麽走的如此慢?”
胥厲快步跟上,出乎他的意料,胥堯只在那一天對樂筝鳶的死表現地格外傷心,之後似乎便不再提起那三個字,直到現在,
“三哥,樂筝鳶的骨灰呢?”
胥厲楞了楞,遲疑了半晌才答,“自然是随風吹散了。”
兩人轉身進了長街,這裏的布置一切如舊,和胥堯離開前沒有半分不同,只是将那些婚禮時要用的東西都撤了下來,現在看來反倒更加的冷清了。
“我還記得那夜,三哥似乎和筝鳶之間有什麽協議,如今樂筝鳶死了,那三哥的願景想來應該是達成了。”胥堯冷聲問道,“前皇後如今精神時常不穩定,大哥也落了個永囚天牢的下場,三哥...恭喜你,只要父皇一死,這天下就都是你的了。”
“這就是你和樂筝鳶之間的交易吧,只是我現在也不明白,你允了他什麽?”
胥厲沉默,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中倒映出胥堯此刻憔悴的模樣,唇角都隐隐泛着點白,眼下發青,看起來是舟車勞頓并未休息好。
原來胥瑤瑤一直都清楚他的目的。
但他和樂筝鳶之間的交易絕非那麽簡單,饒是誰都想不到樂筝鳶最終要的,只是一個人罷了。
瞧着如今胥瑤瑤的模樣,恐怕是真的對樂筝鳶動了心思...只怕到時候樂筝鳶大費周章謀劃一場,到頭來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等哪天胥瑤瑤知道了真相,這份情不知道能不能支撐起這偌大的謊言。
“你不必知道。”胥厲回應道,“狡兔死走狗烹,不過是世間道理而已,如今樂筝鳶對我已經無用了,還知道些不該知道的,自然是沒有必要再留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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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堯點了點頭,“可,三哥,我也知道你很多秘密,你也要殺了我嗎?”他扭過頭去,平視着和自己一般高的胥厲,兀的笑出了聲,頭上的珠釵也一同晃做一團,“我以前總想着,我這般無用,怎麽會惹上是非了,現在想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天邊浮雲瞬息變換,片刻就烏雲密布了,胥厲緊抿着嘴唇,下颌現緊緊繃着,幾乎可以聽見呼吸聲,“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動你。”
零星的雨點落了下來,不多時便成了傾盆的大雨。
兩人身後的宮人隔着很遠,被故意支開的後此時也着急忙慌得拿了雨具來。
雨水順着兩把油紙傘流下,形成了密密的雨簾隔絕了二人。
胥堯心底冷哼了一聲,只覺得看胥厲有些惡心,虧他穿書前還覺得胥厲忍辱負重,是難得的帝王之相。繼位後肅清谄臣,不僅如此偏生還關心百姓,勵精圖治,改良工農商之間的地位...
可想來,他的手怎麽可能是清清白白的。
“走吧,天色暗了,不要誤了給父皇請安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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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內,胥堯伴在君王之側,垂垂老矣的皇帝已是行将朽木,再過不多時便要歸去了。
“瑤瑤...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枯槁的手握住胥堯白皙的手腕,死亡的氣息已經籠罩這個帝王了,“咳呵、咳呵,朕這些日子,在夢裏似乎都能瞧見你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哪裏瘦了,又不知道是否受了苦楚。”
“兒臣挺好的。”胥堯不願意再去提起往事,只覺得有些痛心。
“父皇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等你三哥繼位後,你和霖兒怕也是要多加小心。霖兒我已經如他所願,再過不久,他就會去往南疆了,只是你...沒個傍身,多少讓我放心不下。”
老皇帝又咳嗽了好幾下,眼睛裏已經開始沒有光彩了,但他似乎還有未說完的話。
他緊緊地攥緊胥堯的手腕,掙紮着從床榻上起身,“雲歡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知道的,不然你們母子倆是怎麽能在這宮中瞞二十餘年。”
胥堯顫了顫嗓子,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胥瑤瑤始終是男扮女裝!
“原本你的名便是定下的堯,只是順着你母親的意思作了瑤瑤為女名。”老皇帝伸手撫摸過胥堯的頭發,嘆息道,“難為你了。困于這四方的天地中,想來是有許多委屈...哎。”
他長嘆了一聲,又開始劇烈的咳嗽。
“先皇曾經留下一門天子守衛,原本是打算給謙兒的,現如今...”老皇帝兩行濁淚不知道是流給誰的,“堯兒,希望你沒有用得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