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求佛

求佛

宋懷玉在聽到胥瑤瑤安然無恙地回來後,氣得就要下床蹦好幾步,但終歸是他想象出來的,他現在只能和小孩學步似的拄着拐杖來兩步,越是臨近元月,他便越是心煩意亂,前些日子剛從邊疆前線受到白桀的信。

信中大意就是今年新年,白桀是不回來過年了,他要戍守邊疆,叫宋懷玉照顧好他的父母和妹妹。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宋懷玉收到信的時候還有些歡喜,可看完之後,只想問白桀那個榆木腦袋,你又不是什麽将軍,邊疆戍守的軍人少你一個怎麽了。

郁悶得宋懷玉是睡不好了好幾天,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能安穩睡下了,卻又得知了胥瑤瑤回來的消息,他瞧了瞧自己的斷腿,又是郁悶極了,眼下的眼帶幾乎和青葡萄一般大了。

不過聽聞胥瑤瑤回來後幾乎是變了一個人,這平日裏的曲子也不聽了,養着的幾個模樣好的宮人全部送了些銀兩打發走了,還看起了經書典籍來了。

甚至有事沒事的時候都去寺廟裏求神拜佛,給皇帝祈福求平安去了。

說起這陛下,明眼人都能猜的出來,已經是藥石無醫,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明年的開春。這朝堂之下,原本依附着舊太子的世家都一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味了;而至于一些中立的臣子,也不得不考慮起這之後的處境來了。

..

大報恩寺內,土色的圍牆上寫着大大的一個佛字,青煙袅袅,樹上寒鴉停栖,黑白各半的眼珠子一會看向東邊一會看向西邊,最後只哇只哇的亂叫兩聲,做驚弓之鳥飛走了。

飄落下來的樹葉被胥堯踩在地上。

自他回宮內,這宮內的侍衛婢女都被人換了一個遍,留下來的不過一個春桃和夏荷貼身婢女,春桃因着是他母家帶來的得以待了下來,至于夏荷,一直都是默默無聞胥堯從未注意到她,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被沒被胥厲換下。

也因這原因,胥堯出門的時候從不帶夏荷,只怕是別有居心的人插在他這的眼線。

“殿下,您今日來的可早。”小僧彌雙手合十,眯眼念了聲阿彌陀佛,故才擡頭看向一身素白的胥堯,“師父料到您會來,派慈秀在此等候。”

胥堯行了佛禮,“麻煩小師父了。”

慈秀颔首微微笑道,“殿下有心向佛,怎有麻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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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堯并未說話,只是同慈秀一般緘默不語,靜聽這寺內游走的風聲,他過去就不信神佛,又怎麽會有心向佛,信的只有他自己而已,過去是,現在也是。

“到了,殿下。”慈秀推開禪門,禪室內,修緣大師正潛心念着佛經,見胥堯來了,也等念完了口中的經文才停下來瞧了胥堯一眼。

慈秀見狀默默阖上門退到了門外。

禪室內頓時暗了一些,光影之中胥堯的眉目多了幾分溫柔,但仔細瞧,卻可見到溫柔之中藏着刀,“修緣師父。”胥堯柔柔地叫了一聲。

修緣大師阖上經書,道,“殿下,若是還是為了那日的簽文而來,您今日怕又是只能吃頓齋飯;若是祈福,不如上佛堂靜靜心。”

“修緣師父,我只是想為他設個靈堂,做個法事罷了。”

修緣大師嘆了一口氣,“塵歸塵、土歸土,不必拘泥在俗世禮節,況且,那人命太重,又帶血氣,并不适合歸在我佛,殿下還是趁早放下心。”

命太重,是連閻王都不收嗎?胥堯在心裏嘲弄了一聲,笑自己是異想天開。

“多謝師父。”胥堯自知今日他怕是又要跑空了,退步就欲離開禪室,卻聽得修緣叫住了他。

“殿下,我有一事相勸。”

“師父請說。”

“這天下萬事萬物,皆是因果如此往複,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您今日如此執着于伯仁,反過來,也會害了您。”

胥堯點了點頭,只是低聲道了謝,便阖上了禪室的門。

門外的慈秀正掃着禪院裏的落葉,猛地打了一個噴嚏,身上的僧衣有些單薄,随着嚴冬的降臨,已經有些抵擋不住寒意了,“殿下!”慈秀見胥堯今日出來的早,很是驚訝。

“小師父。”胥堯微微笑道,蹲下身從懷中掏出一包麥芽糖來,“且分給你那些師兄弟們吧,年關将至,吃些甜的,來年也會越來越甜。”

“謝謝施主。”慈秀滿心歡喜的結果那包麥芽糖,沉甸甸地,想來可以吃好久,到時候就把它藏在枕頭底下,數着一塊塊吃,等吃到第二十塊,就是新年了!他的眼睛幾乎就要掉在那包糖上了,饞的就要流口水。

胥堯瞧着慈秀的模樣,卻是想起了那個連糖糕都沒吃過的少年,他揉了揉慈秀冒着青茬的腦袋,“沒關系,想吃的話...我命宮人每月都送些甜食來。”

慈秀有些猶豫,眼神虛虛地瞟向胥堯,“可是...”

“偷偷地,不告訴別人。”

“真的嘛!”

胥堯點點頭,下意識地伸出尾指,“我們...拉鈎。”慈秀肉乎乎的手指立馬就勾住了胥堯的尾指,“那殿下,我們說好了的,您可不許反悔。不然、不然、變小狗!”

“好。”

..

春桃在外久等了,她坐在青石的臺階上,撇撇嘴,想,公主為何不讓她一同進去,這一別一個月,感覺自己和公主都生分了許多。春桃想了想,又想起了趙先生教導她的,和人相處要保持距離感,也許這便是她與公主之間的距離。

哎,她伸了伸懶腰,眼睛一瞥,卻是瞧見了異族模樣打扮的一行人正經過報恩寺外的羊腸小道。

不對,春桃細細回憶了一下,之前她在宮宴上的時候,似乎是見到過這麽打扮的人,是西周人的打扮!她一眼就能瞧出裏頭地位最高的應該就是中央騎着白馬、被衆人簇擁的男人。

只是那男人以面具蒙面,只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眼睛,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男人的雙耳都垂着紅瑪瑙的耳飾,脖間也挂着狼牙項鏈,很是剽悍狂野。

白馬上的男人似乎是瞧見了春桃那幾乎要把他盯穿的模樣,往春桃這裏看了一眼。

那是一雙灰色的眼睛,和西周人璀璨的琉璃眼、大岚人漆黑的瞳仁、東郦國的異色瞳和蚩離的棕眼都不一樣,幾乎就要把一切的光都吞噬幹淨。

很快,白馬上的男人收回了眼,春桃差點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那如猛獸在後的驚悚感是不假的,他一定是看了她一眼的。

他們是誰?春桃不忍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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