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狩

白狩

胥堯擡起眼,故意問:“我罵的明明是葉長青,你個小賬房生氣個什麽勁兒呢?莫非你和葉長青關系頗深?”他挑起眉,黛眉如同遠山,仿佛能透過那一對眉看盡江南的煙雨,那朦胧的景致被盡數藏在了那神情當中,讓人捉摸不透。

“你..你管我!”小賬房氣紅了眼睛,“我看你是等不到葉長青了,他不會見你的。”

小賬房收了茶壺,端起盤子就要走,沒想胥堯一把就鉗制住了他的右手小臂,賬房踉跄了一下,滾燙的茶水就要撒出來了,但他的左手卻穩穩地托住了盤底,腳步雖然零亂,但不虛浮,就想是故意展示給胥堯看的那樣。

胥堯站起身,問,“你不是賬房,你是誰?”

“別血口噴人啊,我就是個算賬的小賬房而已,可不是你口中的那個葉長青。”小賬房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不知道往哪裏看去了。

“你說你是賬房,那我問你,你方才就拿着筆墨,可你身上的衣物上卻是一點墨跡都沒有,這便算了,你的手指更是幹幹淨淨,一點不像使墨水的。”胥堯字字珠玑,将賬房身上的疑點一一說出,“原本我還納悶,但就剛才的動作,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賬房能夠做出來的。”

“那我就是...一個不普普通通的賬房。”小賬房笑嘻嘻的,将手從胥堯的禁锢之中滑出,“公子若是沒有旁的事,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胥堯皺了皺眉,這人肯定和葉長青關系匪淺,自己想要見到葉長青的話,他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你認識葉長青。”胥堯篤定。

賬房站住了腳,扭身說,“不認識,沒聽過這個人。”

“麻煩您把這信物交給他。”

胥堯走到小賬房前,從懷中繡蓮花的絹帕中小心取出他父皇交予他的半塊玄鐵獸紋玺,“見此,如見人。”

賬房的眼睛在看到那半面鐵玺的時候劇烈得震動幾下,随後伸手一雙手,将那半塊鐵玺收下,他擡起眼注視着胥堯的眼睛,這次輪到他問了。

“你又是誰?”

胥堯坐下,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嶄新的茶水,在鼻尖下嗅了嗅,随意地倒在了地上,茶水很快沁進了地磚當中,只留下些許的水漬,“我姓胥,名堯。”

Advertisement

那賬房嘴裏叨叨年了兩遍,琢磨出了那麽點意思。

“皇室共有三子,一名謙,二名霖,三為厲,其餘親王将相皆為不在這輩當中,若非你說的是那樂瑤小公主?”小賬房放下茶托,拉了拉門邊上的珠線,瞬時,一道厚厚的簾子落下,遮擋住了這窗外風景,“可在我印象中,小公主可不是你這副模樣。”

借着昏暗的光,賬房撤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驚豔絕倫的臉,和他身上那身青布衣衫毫不相稱,“我的确不認識葉長青,因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葉長青笑了笑,他的皮膚蒼白看着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那樣。

胥堯沒想到葉長青會這般如此現身,還以為要有什麽波折才能見到,“葉統領。”他叫了一聲,斟了一杯茶。

“說笑了,敢問您究竟是何身份,讓我先來猜猜吧。”葉長青故作苦惱地沉思片刻,而後露出豁然開朗的神情,“一定就是那個沒什麽用的廢物小公主吧,真是沒想到呢!”

胥堯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心道,大可不必說得如此大聲,他還沒聾。

“你不驚訝?”

葉長青細長的狐貍眼上挑,朝面前的茶盞裏吹了一口氣,嘬了一小口燙茶,才說,“有什麽驚訝的,天子氣息奄奄就要歸西了,這白狩也到了易主的時候,我之所以易容成賬房,就是等着下一任白狩之主,”說着葉長青又打量了一下胥堯,連連嘆息搖頭,“只是沒想到會是小公主,雖然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吧。”

天子守衛名為狩,是大岚成為四方之國之時便成立的,在書中并沒有過多的提及這個勢力,胥堯到現在都不确定,原文老皇帝究竟有沒有把這門勢力交給胥厲。但天子守衛,本意就是為天命之子而生,為天子而死,一生信條便是守護大岚,不知為何,他的父皇會将這令交給他。

“既然您拿了這半塊鐵玺,那麽白狩就會認您為主,為您所用。”葉長青說道。

“葉統領,這鐵玺原先就只有半塊嗎?”

葉長青:“天子守衛名為狩,一分為二,一為白,二為暗。這塊執掌白狩,行監聽之職;另一塊執掌夜狩,司殺人放火之勾當。只是很早以前,夜狩就已經消失匿跡了,葉家也從上一輩開始,只統領白狩。可是明白了?”葉長青挑眉看着胥堯。

胥堯點了點頭,又問:“依你所言,夜狩是專門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會不會是如今國泰民安,用不上了?”

“小公主真是人在深閨不知人心險惡,你以為這安安穩穩的天下是怎麽來?一些不方便在明面上做的事情,少不得需要有人出面,那些人就是夜狩專門培養用來替天子肅清障礙的殺手。只要這天下還在,夜狩便有存在的意義。”

聞言,胥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眸中目光閃爍,末了,卻是露出一派天真神情。

咚——,卻是杯盞落地的碎裂聲。,

“呀,沒拿穩。”葉長青垂頭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複又看着胥堯,“白狩如今安插在各處,等以後有時間,我會一一向您引薦,只是...他們散漫慣了,可能還無法接受一個新的主人,還請您多多擔待了。”

胥堯眼珠子轉了幾圈,笑道:“無妨,不過葉統領也說了,如今這白狩歸我,那麻煩您幫我找個人應當可以吧。”胥堯提筆落下幾個字,遞給葉長青。

“自然。”

離開之前,胥堯想到了什麽,“還有件事,西周五皇子,阿羯淵何故來都城?”

葉長青笑笑,“為您。”

春桃在錦繡坊等得久了,眼看天空飄起了毛毛的細雨,還不見胥堯的影子,想着該不會又被人擄走之時,這胥堯可算出現了。

“公子。”秀兒先是認了出來。

胥堯愣了愣,瞧見秀兒臉色紅潤,面上帶笑,想來是生活好轉了許多,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了,“秀兒姑娘。”

秀兒面上一紅,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是春桃看出了端倪,“公子,時候不早了,趕緊試試衣裳,恐讓人擔心。”

聞言,胥堯接過衣裳,匆忙換了,等秀兒在眨眼的時候,倆人已經不見了。

胥堯坐在馬車上,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沒想到書中的劇情,千轉百轉後,還是落了個殊途同歸的下場。

依照葉長青所言,這阿羯淵來都城,就是為了他。

胥堯倚在一側,眼皮子很重,他不停地重複在做一個噩夢,身上出了許多汗,衣物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夢中全是火光,還有慘死在箭下的薰,那不瞑目的眼睛在夢裏糾纏着他。

薰明明沒有說話,但胥堯腦子裏就聽到了薰在說,仙女姐姐,救救我。

可他站在原地,想動但腳就和地連在一塊了,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眼睜睜地看着火光吞噬了那座小房子,他試圖去喊人來救火,喉嚨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筝鳶...

樂筝鳶,你難道真的死了嗎?

胥堯的眉頭緊緊鎖着,春頭擔心地給他擦拭了臉上的虛汗,自打胥堯重新回來之後,這日夜都睡得不好,春桃都看在眼裏,可胥堯堅持說自己沒事,固執地不肯看大夫,只是獨自忍耐着。

“春桃。”胥堯舒了一口氣,擡眼看了看正拿着帕子給他擦汗的春桃,“我沒有說什麽夢話吧。這幾日你也辛苦了。”

春桃連忙解釋,“不辛苦,殿下能睡好就行。”

胥堯點了點頭,捏捏自己的額頭,前些日子自己夢呓的時候還會迷迷糊糊的說出樂筝鳶的名字,不受控制的從半夜驚醒,結果發現自己已經從南疆回來了一段時間了。

而樂筝鳶也再也不會叫他一聲堯堯。

馬車停了下來,車外的侍衛問:“公主,已經到紅門外了。”

胥堯掀開車簾,他如今已經無心侍弄他的指甲,也不管他這樣是不是符合一個公主的規範,他輕輕颔首,示意自己聽到了,春桃伸手将胥堯扶下車。

冬風吹過,胥堯捂着凍紅的鼻頭,掩面打了一個噴嚏,春桃接過遞過來的狐裘給胥堯披上。

胥堯卻自己解開系帶,任憑瑟瑟的寒風刮過自己的皮肉,“如今我日日吃齋祈福,這狐裘用着心裏有愧。”

地上髒,春桃拾起被胥堯擲在地上的狐裘,用手撣去上頭的灰塵,仔細收好。

誰看了不說一聲他們的公主對皇帝情深義重呢,如此盡心盡力都不像她過往的作風了。一旁的侍衛大眼瞪小眼,只覺得不可思議。

就這般,胥堯清瘦的背影,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走進了紅門之中。

城牆之上,黑色的影子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然後跟燕子一樣掠回了青雲殿中。

稍微晚一點應該還有一更。

為什麽,我會越寫越長,再不見面小結巴的七七就要過了!

又被說廢物的堯堯公主:豈可修!

求收藏求評論呀~

繼續猜猜夜狩歸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