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救人水火
救人水火
楊柳絮在紛飛,暖陽才出,胥堯烏黑的睫毛上落上了柳絮,阿羯淵伸手拂去,他的手掌心滾燙,一寸寸地撫摸過胥堯的骨。
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情人。
而後,阿羯淵像是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好像不是好,局促不安地收回了手,耳朵發燙,說話的時候舌頭都開始打結,“走、走吧。別、耽擱了。”
胥堯的臉上同樣滾燙...他的喉結滾動幾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中領的袍口抵在他的下颌,他想說的話就和魚刺一樣卡在嗓子當中。
跨過紅門,就是胥堯最為熟悉的長街,長街當中桃樹開滿了花,風一吹就是滿地的紅,偶有幾瓣桃花飛落在胥堯的肩頭,阿羯淵和胥堯走的路不是同一條,在紅門口便分開了。
胥堯撣落肩頭的桃花,身後傳來了兩聲輕快的喊聲。
“瑤瑤。”聽着熟悉的聲音,胥堯腦子突然嗡嗡作響,怎麽把那個白面小團子給忘記了。
随着輕輕的喘息聲,胥堯轉身向後看去,“白小姐。”
白小姐比胥堯記憶中的模樣清減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褪去,巴掌大的臉上一雙貓兒似的眼睛眨呀眨,飛紅落在她的鼻尖,而白小姐似乎是沒有意識到,胥堯見她雙頰緋紅便知她一定是一路跑過來的,連裙角都是零亂的。
他伸手拂去白小姐臉上的落花,“久未見了,還好嗎?”胥堯笑笑說道,連眸中都帶着點笑意。
“好、好。瑤瑤,你過得好嗎?”白小姐的眼睛中突然帶上了點淚花,“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但...父親不讓我出門找你,好不容易才等到花信節,我...很想你。瑤瑤。”
“還好吧。”胥堯言語淡淡,“總歸是那麽過的。”
白小姐祈求似的抓住胥堯的手,生怕胥堯下一秒就從她的手中流走,“瑤瑤,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是真的可以幸福的。你不喜歡宋大哥是不是?”
胥堯心頭怔怔。
只聽白小姐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的,雖然他們都說你什麽都忘了,但我看得出來,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你對宋大哥都沒有感情。我雖然不知道瑤瑤心裏在想什麽,但小白只想瑤瑤能夠幸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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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白小姐秋水一般純淨的眼睛,胥堯放下了僞裝,他終于是放松地笑出了聲,“小白,你也要好。”
胥堯突然有些想明白了,為什麽原身的胥瑤瑤會對白小姐另眼相待了,可能就是因為白家小姐有點傻了,傻到讓人不想騙她。
白小姐鄭重地點了點頭,樂呵呵地笑出八顆燦白的牙齒。
禦花園中百花盛開,胥厲設宴于中,更有流觞曲水、詩詞歌賦,晴空明朗,人比花嬌豔,觥籌交錯,不免叫人放下戒備。
官家女子趁此機會紛紛上前獻藝,其中不乏胥堯的熟人,有些甚至還叫得出名字來。但此刻不也是為了博得胥厲的青眼而使出渾身解數。
胥堯放下茶盞,滿鼻的脂粉香氣混雜着濃豔的花香,實在是讓他有些昏頭。空氣中的酒意很濃,胥堯不自覺就有些渾身發軟。
他輕輕支着額頭,困乏的打了一個哈欠。
“公主,可是有些累了。”宋懷玉見狀給胥堯披上外衣,“若是乏了,前頭有小涼亭,擺了些糕點,可去休憩。”
胥堯擡頭看了一眼宋懷玉,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而位于對面的阿羯淵眼神不自覺就落在了胥堯和宋懷玉之中...灰色的眸子映出兩人的模樣,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握杯的手不自覺就用了力氣,碎瓷在阿羯淵的手中劃出兩道口子,不深,但也見了血。
可阿羯淵就像是感覺不到那樣,眼中只有胥堯和宋懷玉‘打情罵俏’的模樣。
他們什麽時候關系那麽好了?
“主人,您的手?”那西立在阿羯淵的身後,無不擔心的說,“要不要屬下找人給您包紮一下?”
阿羯淵擡手打斷了那西的話,“沒事,我自己去處理一下就好,你莫跟過來。”
和宋懷玉說得一樣,不遠處的涼亭似乎是遠離了繁雜的宮宴,安靜異常,涼亭建于水面上,據說是引了活水才導致此湖清澈,在這的溫度都比周圍低上一些,胥堯并沒有讓宮人跟随,獨身倚在欄杆上,微微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身上的燥熱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似乎是有人在争吵,讓他腦殼有些痛。
他睜開眼,入眼的就是一人垂直堕入水中的畫面,而且那個人他還認識。
“白秋秋!”胥堯驚恐地叫出了聲,聲嘶力竭,都顧不上僞裝。
噗通一聲。
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不會看錯,那個落水的人就是小白,是在花信節前還在和他說話的白秋秋,怎麽會...怎麽會?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嗎?
只是沒有求救聲,水面上甚至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這不正常,這絕對不應該。
不管會不會水,求生的本能是人與生俱來的,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太安靜了...安靜地就像是,
死了。
胥堯的腦子裏一瞬間就冒出了這個詞,一個他不敢去想的字眼,他的眼睛暈眩起來,理智被感情吞噬。
涼亭周圍除了他別的人都沒有,方才和白秋秋争吵的人也不見蹤影...胥堯一時間來不及考慮,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下意識地躍入冰涼的湖水當中去尋找白秋秋的身形。
在哪裏?
究竟是在哪裏?
胥堯身上的衣服繁瑣,沾了水之後更是一個相當重的累贅,但他心裏只想着快些找到白秋秋,只是一池湖水當中,除了他和游動的魚之外竟然沒有一個活物了。
湖水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湖底當中的變化。
吸氣。
憋氣。
入水。
如此反複多次,胥堯的力氣幾乎就要殆盡了,就在他即将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在湖底他看到了熟悉的人臉。
他潛下去拍了拍白秋秋的臉。
終于找到你了,小白。
胥堯用盡最後的力氣将白秋秋從湖底拉了起來,就在浮出水面的剎那,胥堯感覺有什麽東西纏上了自己的腳踝,好像是從湖底帶出來的水草。
“快來人!”
凄厲的聲音無人注意。
要麽放手讓白秋秋沉下去,要麽就會一起死,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選擇,是個人就知道該怎麽選,但是胥堯此刻卻無法抉擇,他無法親手去放棄一條生命。
“胥堯!”竟然是阿羯淵,來的人竟然是阿羯淵!
胥堯的眼睛中不知道是湖水還是淚水,總之...他只能寄希望在阿羯淵身上了。
那邊阿羯淵直接下了水,游到了胥堯的身邊。
“拜托你,幫我把她送到岸邊。”胥堯飛快得說道。
“你沒事吧?”
“快些。”
胥堯焦急的模樣讓阿羯淵一時間沒有察覺到他的窘境。他點了點頭,從胥堯的手臂中接過白秋秋,剛送上岸卻發現原處的胥堯不見了蹤影。
湖水吞噬了胥堯的意識,他想了想,以阿羯淵的身手,自己應該還不會死,但萬一阿羯淵動作慢了一些...那就不好說了。
視線被剝奪之前,一道瘦削的身影徑直如龍那般往胥堯那游了過來。
胥堯費力地睜開眼睛,冰藍冰藍的湖水之中,他終于看清了阿羯淵的模樣,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樣了,他伸出手,蒼白的唇瓣動了動,湖水倒灌進他的肺腔內,然後吞沒了他所有的聲音,胥堯喚道:
筝鳶。
阿羯淵的眼睛動了動,水流沖走了不知道什麽松動的面具,他看着胥堯漸漸沉入湖底,無數的氣泡從胥堯那處騰起。
水底下幾乎是吞噬了所有的光,阿羯淵看不見胥堯的模樣,他慢慢靠近胥堯,想要将胥堯背上自己的背,但是卻發現他和胥堯都動彈不得,他只能不斷地去觸碰,不斷地去感知,一點點攀上胥堯的身體,去找尋問題的所在。
等摸上胥堯的踝上的時候,阿羯淵這才這注意到,原來是水草纏住了胥堯的腳踝。
用力扯斷水草,阿羯淵抱住搖搖欲墜的胥堯,胥堯的眼睛幾乎就要阖上。
溫熱的唇瓣逐漸貼了胥堯的臉。
阿羯淵告訴自己自己只是在渡氣給胥堯而已,不是別的,不是別的。
但還是難以自控地渾身發燙發抖。
一時間,阿羯淵的腦子裏除了胥堯就只有胥堯,他不敢去想象那個假設,如果他沒有跟過來的話,胥堯是不是就要死了,他是不是又會失去對他好的人。
果然,就應該把胥堯捆在自己的身邊才是,這樣...才能護住他。
胥堯只感覺有人往他的嘴裏渡氣,動作粗魯,還有些不熟練,很明顯是沒有經過培訓的,不知道要先把水按出來嗎?
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胥堯卻是微微動了動唇角,他的腦海裏不斷閃回着一個畫面——
是被放大的一張臉,
雖然不甚清晰,但胥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那就是樂筝鳶。
堯堯公主對小白沒有別的想法,他只是不想小白死了。
水是小白,火是薰。
救人水火等同于是對胥堯自己的救贖。
哦,小白終于有名字了!
(不過,要是小結巴不來的話,堯堯估計也是會自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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