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彼此道過祝福之後就應該是電話的收尾，但是路唸柚卻覺得剛剛盛策好像有話沒說完。不過她也沒有再把通話撥回去，因為經紀人簡沫給她發了信息，這是今天所收到的信息之中，唯一一個不是來拜年的，簡沫說：

【你上熱搜了】

【三條】

【我和公司商量過，暫時不回應了】

路唸柚已經有段時間沒看過熱搜了。

這段時間拍戲忙，不拍戲的時候手機也基本都被和盛策的視頻通話占用着。

她想她對上熱搜的這件事恐怕無法做到平常心，每次點開列表時都帶着忐忑的心情，就像是考試之後要發名單公布成績了，但那些題她都吃不準。

在一系列的新年熱搜話題中，路唸柚只看見了兩個和她有關的，一時間沒有分辨出來是三個是哪一個。

第一個最好認，熱搜列表第十條，電視劇名字加上她的名字。她入圈有一段時間了，能猜到這應該是劇組想要借着過年的流量進行一波劇宣。

至于第二條，路唸柚看見這個标題時指腹抖了一下。

#盛策在片場把女演員親哭了#

真的，

路唸柚差點兒手機沒拿穩。

基于事實進行荒唐誇張最後杜撰出抓人眼球的标題。

話題所帶的圖片是昨天在片場的劇照，路唸柚的腦袋靠在盛策的身前，她的表情只露出來些許，但因為是高清圖片，能看見她微紅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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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人說，聽說昨天的吻戲拍了一整天一直NG，盛策把女演員親哭了。

路唸柚看見這條熱搜時它還在第二位，但當她點進去時，熱搜已經爆掉。

她沒見過什麽世面，心裏更慌了。

【沒有看見吻戲劇照，我不相信】

【我哥身上是安了炮仗嗎？大過年的爆】

【上一次爆話題的也是盛策吧，這個标簽是被他買了專利嗎？】

【有可能，反正他有錢】

【轉發這個盛策，你可以變有錢】

【能在今天幹得過年夜飯三個字的只有盛策了啊】

【退圈之前，吻戲拍了，霸總演了，我圓滿了】

【誰說他要退圈了？】

【粉絲都知道啊，這是他退圈前的最後一部作品，之後就回家繼承家業了，以後再想見他請移步商業論壇】

【你們聊，我去偷偷準備簡歷了】

【這麽熱鬧，可是真沒有人在乎一下他親的女演員是誰嗎？】

有人在這條評論下提到路唸柚的名字，但點贊最多的那一條是說：【我哥退圈前最後一部作品，就算他親的是個娃娃，我也看】

【路唸柚，路娃娃】

【路娃娃】

路唸柚知道第三條熱搜是哪一個了。

她剛剛在列表看見了“路娃娃”三個字，但是沒有想過這會和她有關。

她也沒有想過，這個不知由誰想出來的外號，會成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讨厭她的人對她的稱謂。

因為和盛策搭戲，她收到的到底是質疑比喜歡更多。

她有什麽資格，她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新人憑什麽。

網友的質疑可以理解，想要全盤接受也會有辛苦。

路唸柚把那些評論都看過，然後安靜的坐了兩分鐘。

直到簡沫來了電話，簡沫第一句：“新年好啊。”

路唸柚：“新年好。”

聽起來簡沫在走路，她邊走邊說：“昨天我有事就沒有過去片場，但是我聽助理說了也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事。聽說盛策也沒拍過吻戲，再加上導演的要求高，NG的次數多也算正常。”

簡沫在安慰她，路唸柚：“嗯，我明白。”

“其實我和公司商量過”，簡沫說：“這本來是一個特別好的炒作點，你是盛策唯一一個合作過吻戲的女演員，如果我們朝着這個方向宣傳的話，肯定能把你的熱度帶起來，但是盛策那邊吧，說實話我們得罪不起，所以公司也不敢借着這個點去炒作。”

簡沫剛說完這個想法，路唸柚說：“我之前說過…”

“我知道”，簡沫接過她的話：“你因為結過婚的關系，所以不想炒作。這個我記得，我也把你的想法傳達給公司了，但公司具體回怎麽操作其實也不是我能完全控制得了的，你也得明白。”

路唸柚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也就是為什麽在簽合同之前她告訴了簡沫自己已婚的事卻沒有告訴她對方是盛策。她相信如果她說了，這個合同會以更好的條件達成，但是經紀公司會把這件事在輿論的油鍋裏反複翻炒，因為每炒一次，都能超出給她和經紀公司的真金白銀。

但她不想這樣賺錢或者出名。

盛策不欠她的。

“對了，你離婚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簡沫又問。

路唸柚說過自己有離婚的打算，但是：“暫時遇到點問題。”

“嗯”，簡沫開車出來接個朋友，路過人群時說話就會壓着點聲音，周邊沒人時才敢聊：“要是還沒離能等等就先等等吧，我怕你去民政局的時候被網友拍到。”

簡沫：“本來簽你的時候我說過，現在圈子對女演員的包容度大了，所以結個婚離個婚也沒什麽，你條件好，演技也有。但是我也沒想到一下子就給你接到了這麽大的餅，對方是盛策，所以很多事情我們都得小心着來，你的婚要是能先不離就不離，一切靜默着先把這件事情給保密住，壓到這部戲播完再處理，你覺得呢。”

這個消息如果遲早有一天會被大家知道，路唸柚也希望是在盛策退圈後，那時候就算這事兒被翻的浪大，波及的也只有她。

路唸柚：“我也這樣想。”

“那就好”，簡沫：“新年就不打擾你了，新年快樂。”

路唸柚笑：“新年快樂。”

這個早晨的心情像是平靜的水面被投擲了石子蕩起浪花，路唸柚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帶上防水手套打掃衛生，洗衣服刷鞋子，擦地擦花瓶，等到空氣中泛着灑了一點兒的香水味時，新年味也來了。

剛打開電視機，手機連續收到好幾條圖片，緊接着是一通視頻通話。

通話是楊青錫發起的，圖片也是他發的，那些圖片紅彤彤的，染足了過年的氣氛。

“哥，姐！你們看我做的燈籠，好不好看？”，楊青錫的年沒白過，心情比平時好了不知幾倍。

燈籠看起來很精致，像是買來的，路唸柚：“你自己做的？”

盛策幾乎和路唸柚同時接起的通話。

“我做了三個，你們快把地址發我，我給你們一人寄過去一個”，這就是楊青錫打這通視頻通話的目的。

路唸柚原本不好意思收禮，但盛策很快的發了地址信息，她就不再客氣，也把家裏地址發過去：“謝謝。”

“沒事兒”，楊青錫爽快的，要到地址後就挂了電話。

三個人的群聊還剩下兩個。

路唸柚說：“那你先忙。”

她剛想挂斷，盛策說：“不忙。”

“看熱搜了？”，盛策問她。

路唸柚：“嗯。”

盛策：“心情不好？”

“沒有”，路唸柚：“剛剛做家務，還在想晚飯吃什麽”。

盛策：“吃什麽？”

路唸柚：“餃子。”

盛策：“這用想？”

“想餡兒”，路唸柚說。

盛策：“什麽餡。”

路唸柚：“還沒想好。”

“……”，盛策：“行。”

路唸柚也有一件事想問他：“我聽說，這是你拍的最後一部戲？”

盛策：“嗯。”

路唸柚想了下，難免又提到這件事，她說：“如果将來有一天，我們過去的事給你帶來了影響，你可以和我說，讓我怎麽回應都可以”。

他先入圈的，路唸柚在後，她該在這件事上承擔更多的責任。

盛策：“還說熱搜對你沒影響。”

路唸柚：“以前也想說，一直沒找到機會。”

“嗯”，盛策：“怎麽回應都行？”

路唸柚：“嗯。”

提出離婚的是她，或者離婚更多的錯在她，路唸柚都接受。

“那公開吧”，盛策：“現在打開手機，你去回應，說你愛我。”

路唸柚措手不及。

路唸柚：“盛策。”

“嗯”，盛策：“去吧。”

路唸柚不想讓氣氛尴尬的，但也說不出話來接他的這句話，盛策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原本該翻過去的篇，他執意擺在兩個人面前重讀。

好在池漾也在電話那頭，跑過來喊盛策哥，管他要紅包。

路唸柚重複了最開始就打算和他說再見的那句話：“你先忙。”

借機挂了電話。

屏幕上的面容消失，只剩下靜默的桌面，盛策沒有應池漾的喊話，握着手機沉默。他像是站在海邊，剛抓了一條他很喜歡的魚，但是那魚不想待在他手心裏，一刻也不肯待的跑掉了，只留下手裏面的水。

指腹在屏幕上游蕩，點開路唸柚早上給楊青錫發的紅包，八十八元。

連紅包都沒有他的。

池漾還在鬧，見他不答人就過來了：“哥，我的新年紅包呢。”

“給你”，盛策動動手指，給他發過去。

池漾：“今年是手機支付？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怎麽就八十八。…去年是八萬八啊。”

盛策：“今年就這麽多。”

池漾：“……”

“過來，過來，奶奶給你紅包“，盛策姥姥——池漾的奶奶叫他：”這兒有。”

池漾白了盛策眼，跑奶奶跟前去接過來一個厚紅包，嘴甜的：“奶奶新年好！”

奶奶笑。

盛策問：“我的呢？”

盛姥姥：“沒有你的。”

盛策：“偏心你孫子，外孫就不親。”

盛姥姥：“你都給我了，我怎麽還給你。”

小時候逢年過節盛策收長輩的紅包，但是從他能賺錢開始，他會給長輩紅包，給出的金額都不小。

這樣一來，盛姥姥也不能再給他紅包：“過來，有別的給你。”

盛策走過來時，盛姥姥從身邊的袋子裏拿出一個黑色圍脖出來。

盛姥姥：“我給你戴上。”

盛策：“什麽時候買的？”

盛姥姥：“我自己織的。”

“你織這幹什麽，你眼神兒還不好”，盛策說。

盛姥姥：“就織這一個，費不了多少功夫。”

盛策和姥姥的感情好，上次姥姥被池漾氣暈倒，是來看她的盛策發現把人送去醫院的，那一路上盛策确實吓壞了。

盛策在姥姥坐的沙發前蹲下，盛姥姥把圍脖給他系上，笑：“真好看。”

盛策起身，用臉貼了下姥姥的臉：“謝謝姥。”

盛姥姥笑：“我外孫這麽俊，怎麽還沒有對象。”

盛策捏着圍脖，笑：“您可真會問。”

盛姥姥：“有喜歡的人了麽。”

盛策：“嗯。”

盛姥姥：“那怎麽不帶回來瞅瞅，怎麽，她家不在這兒，回去過年了？”

盛策想說，

沒，她家也在這兒，她不想來。

她正想和我離婚呢。

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

但他最後哪一句都沒說。

盛姥姥笑起來的模樣可慈祥了，皺紋堆在一起卻帶出一種歲月的可愛，盛策彎腰，抱了她一下。

倆孩子明天一起過年。

盛哥，明天記得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