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過完年不久黃叔回來工廠工作了，他以前忙工作和家人聚少離多，這次和家人待了很久回來之後精氣神特別好。路爸還透露說黃叔最近在和一位阿姨約會，以前家裏安排相親黃叔都給推了，現在可能是因為被家人感化了吧，開始試着和對方見面。聊了兩次，據說印象還都不錯，路唸柚為黃叔感到開心。
黃叔回來之後就給路唸柚打電話，謝謝她解決工廠元器件源的問題。路唸柚握着劇本心虛，說：“沒什麽，這下大家都放心了。”
黃叔還告訴路唸柚過年期間其實也沒完全閑着，他給工廠簽了筆大生意。路唸柚先笑着恭喜，又問：“是什麽生意？”
黃叔：“你知道VMI嗎？”
路唸柚：“第一次聽說。”
聊到這時盛策剛走進休息室，這些天他們除了拍戲對戲之外路唸柚不會和盛策溝通，連視線交流也會避免。
盛策在路唸柚身邊的位置上坐下，拿着手機似乎在回郵件。
但即便他不說話，給路唸柚的存在感也特別強。
黃叔解釋說：“VMI叫做供應商管理庫存，我們生産出來的東西是要賣給客戶的，所以生産的量也都是由客戶決定的，比如客戶要一單我們就生産一單的量，客戶要一百單我們就趕工趕出一百單的量交貨，但是這種生産和銷售的方式其實特別不利于産能的規劃。”
聽到這時路唸柚咳嗽了兩聲。
黃叔問：“感冒了嗎？”
路唸柚：“沒有，就是嗓子有點不舒服，您繼續說。”
“你也得注意休息”，黃叔叮囑。
路唸柚：“嗯，您放心。”
黃叔繼續說：“當只有一個客戶訂單的時候，生産線上大部分人和機器都是空置的，沒辦法達到規模經濟。但是當來了一百單之後呢，又特別的忙，為了交貨就得加班加點的忙。所以啊，餓的時候餓死撐的時候撐死，這種情況也常發生，但是如果使用供應商管理庫存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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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策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再回來時手裏拿着一杯水，放在路唸柚的桌子上。
然後又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那杯水，路唸柚沒喝。
黃叔：“使用VMI的這種方式，我們和客戶達成長期合作的協議，每個月給客戶提供固定的庫存量。就是那些這個數，有了這個數字我們就可以自己靈活的安排什麽時候生産，生産多少，閑的時候就多生産一點，忙的時候就少生産一點，反正只要能夠保證一個月交過去那麽些庫存就可以了。那另一個好處呢是這種長期合作協議，也能夠保證我們的業務量，所以啊，是一件好事。”
路唸柚：“那為什麽之前沒有使用這種方式。”
黃叔：“這種經營方式對信息系統的要求高，我們以前的信息系統跟不上，外加上軟件也貴，我們沒出這個預算，現在…”
黃叔沒說完就被叫過去開會，他說：“咱得空再唠。”
路唸柚：“嗯，下次吃飯給您慶祝。”
挂斷電話，路唸柚放下手機，那杯水安靜的放在桌面。
見她打完電話，盛策問：“有空？”
路唸柚沒說話。
盛策：“有件事想問你。”
路唸柚低頭繼續看劇本。
盛策轉過她的椅子，說：“問你件事。”
路唸柚看他。
盛策放下手機，他剛等她時回了幾封郵件，其實今天沒戲了，但就是為了想問她這個問題所以還沒走。
盛策看起來很認真，像是在辦公室開會一樣，他問：“那晚你允許我親你，是想要貨，還是被我誘.惑了。”
路唸柚沒說出來話。
盛策又問：“嗯？”
可能是因為他問的認真，路唸柚回答他了：“我後悔了。”
杯中的水靜止着，像是盛策眼裏的光。
盛策低了一下眼，沾着些失望。
盛策：“這個答案不在我給的選項內。”
“我知道”，路唸柚又說一遍：“我後悔了。”
無論是讓他進屋還是親吻。
盛策的情緒看不出來喜怒，問她：“那你猜，我有沒有後悔那天離開。”
路唸柚：“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盛策：“你會的。”
路唸柚：“不會。”
“你會”，盛策：“下一次，我們都不要後悔。”
盛策問完了，起身要走：“你先忙。”
他今天還要回公司。
但走前注意到路唸柚的耳朵，閑聊似的問：“寶寶，你是不是沒有耳洞？”
路唸柚回過頭，看劇本。
盛策沒再說什麽。
這兩天導演着急的情緒就像是将下不下的大雨似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裏有事兒，把現場拍攝的氣氛都勒緊了。這天盛策和路唸柚本來在對編劇調整過的劇本和臺詞，但導演實在是忍不住了，跑過來找盛策唠：“你說咱這戲拍的好好的，你不能和制片人商量商量讓他們別這麽趕，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進度拍不挺好的嗎？”
盛策捏着劇本，笑：“我也覺得挺好的。”
導演嘆氣裏都帶着抱怨：“你說你這麽火，他們着什麽急。”
這事兒盛策看得開：“總會不火的。”
前兩天制片人告訴導演，這部戲要抓緊進度，比之前說好的進度提前兩周完成才行，同時後期的配音剪輯也要跟上，他們已經開始籌劃排期的事情了。這麽趕的原因就一個，因為投資人意識到這部戲是盛策的最後一部電視劇，他此後更多的精力就要放在盛古的工作中，那在他大幅度減少演藝工作後很快會被粉絲遺忘。
即便現在關于他的消息往網絡上随手一丢都是炮仗聲不斷，但半年一年後再提到盛策這兩個字時，制片人擔心連個水花就濺不起來。
所以他們着急要這部戲趁着盛策名氣還在鼎盛時期播出，他們的投資才能變成真金白銀的回到兜裏。導演是對戲份有高要求的人，但是他在這部電視劇當中的角色說白了也只是拿錢幹活，他不是投資人，沒有那麽大的話語權能把這部戲的拍攝周期拉長。更現實的是他自己的尾款還沒拿到呢。
壓縮的拍攝周期像是壓在了他腦袋上似的，這讓他這兩天的脾氣特別不好。
導演問盛策：“你說我要是去找制片人說，我得怎麽跟他開口比較好。”
導演自己想了兩三天沒想出來什麽能勸得了那批靠藝術賺錢人的好法子，就跑過來問盛策。
但導演的話讓盛策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兒：“我昨天看見一個熱搜，讨論這件事的。”
導演：“什麽熱搜？”
“盛策是退圈了，又不是要死了”，盛策說：“你用這句話和制片人說試試。”
導演氣笑了。
網上都在傳這部戲是盛策第一部現偶劇，卻也可能是他演藝生涯的最後一部電視劇。所以關于這部戲哪怕是小事兒也在被粉絲重點關注着，他們希望能見證盛策最後一部作品的出現，退場，再到盛策本人的離開。
拍攝周期提前這事兒這周從制片人辦公室流出來了，等傳到片場的時候網絡上早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昨天鬧上了熱搜，粉絲們擔心壓縮拍攝周期會減少盛策的戲份，影響作品的質量，喊話制片人投資公司 #盛策只是要退圈，又不是要死了#，你們着什麽急。
路唸柚昨天沒看熱搜，但聽見這個詞條內容時還是下意識看了盛策一眼。
因為她知道盛策其實是很忌諱生死的人。
路唸柚的媽媽是刑案庭的法官，所以路唸柚跟着聽過的命案不少。她尊重生命，但也知道生死無常。但盛策從不聊這個話題，他和路唸柚明确的說過，他不喜歡死亡這個話題。
後來路唸柚知道盛策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很長時間。爺爺去世的時候他十二歲，是性格敏感的年紀。爺爺去世時他哭了很久也跪了很久，以後就怕了那兩個字。路唸柚在往後的聊天時會顧及盛策，輕易的不會說死亡類的話題或者假設。但輿論沸騰，內容紛雜，在那個巨大如漩渦般的輿論場上，沒人在話題喧嚣時知道那是他的敏感點。
盛策說完這句話，轉頭看路唸柚。
視線相對，像是在溝通一件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事。又或者，他剛才就像是故意扒開自己的傷處，然後看她，會不會過來安慰他。
但路唸柚沒有過去。
路唸柚回休息室，盛策跟過來。
休息室裏沒有別人，路唸柚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她要走。
盛策拽住她的手臂，把門關上，把人抵住。
路唸柚：“盛。策。”
兩個人相處久了，很多話其實不用說得那麽明白。盛策剛才提到這件事，就是說給路唸柚聽的。他給自己撕開塊只有她知道的疤，想讓她去看看。也不用怎麽樣，就看一眼，問他一句，或者問也不用，給他一個眼神就行。
但路唸柚都沒有。
盛策低頭，沉默兩秒，說：“寶寶，我再送你一個禮物吧。”
路唸柚擡頭，反應，她突然想起了新年那晚，他說：“這只是見面禮”。
再送一個禮物...
他還有別的事，在等着她。
路唸柚：“盛。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