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今天的戲份中苒苒和郭老師比較辛苦，他們有場重要的哭戲。

苒苒飾演的角色生了重病，她劇中的爸爸郭老師盡心盡力的照顧，幾乎也住在了醫院。

角色的年紀雖小，卻異常懂事。

住院的半年多來，每日見到爸爸勞累辛苦，還為了她向親朋好友借錢，她做了一個決定。

字還沒認全的她，留了封信給郭老師，就趁着大家不注意，偷着離開醫院。

郭老師拿到信，

字體七扭八扭的他看全了。

然後說了一句，

她才多大，

知道什麽是遺書，

她就敢寫。

然後，鏡頭不斷晃動，

尋找中，是位父親在清醒與逼瘋中的邊界徘徊。

盛策看這場戲時想起了自己的爺爺，他小時候跟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雖然沒跟着爸媽但也沒覺得自己缺愛，爺爺疼他，工作再忙也惦記着回家給他烤面包吃。

後來想想，有幾次他闖禍，盛量訓斥他，說他的脾氣就是從小被他爺爺給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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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沒多大的事，盛策原本也沒打算還嘴，但每次盛量這麽說了，盛策就非得鬧一場，給他闖出更大的禍來。

盛策小時候就覺得，面包怎麽能這麽好吃呢，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後來爺爺過世，成了他心裏難過的一關，他沒怎麽再吃過面包了，不是口味變了，而是吃別人做的面包會讓他生出一種負罪感。

好像是背叛了爺爺。

他知道他的想法偏激，不像是有的人能用敬重的語氣談論對死亡的态度，不像是路唸柚一樣有心事會和家裏人溝通，他做不到，他直接忌諱這個話題。

這場戲結束，被找到的女兒和父親一起哭了一場。

苒苒和郭老師的哭戲很有感染力。

拍攝結束，攝制組開始收設備。

苒苒媽媽剛剛接了電話出去，還沒回來。路唸柚拿了兩張紙巾，給苒苒送過去。

苒苒懂事，接過去時說謝謝。

苒苒眼睛都哭紅了，她把淚抹幹淨。路唸柚問她：“我能抱你一下？”

苒苒拿開紙巾，擡頭，回她說：“姐姐，我是在演戲，不是真的哭。”

路唸柚說：“嗯，我知道。”

空了兩秒，路唸柚又提議說：“要不還是抱一下？畢竟你哭得挺真的。”

苒苒笑着看她，站起來，稚聲道：“行，那讓你抱。”

路唸柚抱她。

苒苒媽媽回來了，路唸柚松開苒苒，離開。

轉身時，對上了盛策的視線。

路唸柚快速避開，

盛策也沒過去。

如果一個人的心事會自動呈現在白紙上，盛策的心事就是路唸柚的擁抱，

然後濃墨重彩的寫着，渴求。

今天的工作結束，集體收工。

路唸柚回到休息室。

剛坐下，盛策進來。

他問她：“一會去會所？”

路唸柚手裏握着水杯，沒看他，也沒說話。

空了半分鐘，盛策說：“我開車帶你過去。”

又空半分鐘，直到路唸柚悶悶的應：“嗯。”

接下來的幾周時間路唸柚大部分時間在劇組拍戲，剩餘小部分時間會被盛策帶走，他帶她去公司上班或者帶她去會所。

這段關系在被不健康的延續。

路唸柚複盤過工廠這件事是否因為爸爸和黃叔太冒險，接了公司能承受風險範圍外的單。後來她覺得做生意和投資樓盤也很像，爸爸和黃叔研究過，這比生意對應的樓盤有發展能賺錢，所以他們做了這筆生意投了這筆錢。為了規避風險，他們做了足夠的調研，發現這樓盤的背後是盛古集團，是打個噴嚏就夠裝滿自家池塘水的富貴人家，得出結論這筆生意的風險極低，不會爛尾的，能做。

但他們不知道，這棟高樓，從地基開始就刻着盛策的私人目的，私人印章。

這件事是個引，它的背後是盛策還沒放下的感情。路唸柚沒有再找別的方法應對，即便或許會有，她到底是給了盛策兩年時間處理他的感情，進行他所謂的嘗試。

但既然答應了，有些事就沒法避免。盛策會在想親她的時候親她，想抱她的時候抱她，好像彼此還是交往時的戀人。

他出去開會路唸柚就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她不敢出門，顧及着會被人看見。

等到晚上，辦公樓幾乎沒人了，盛策再送她回去。

路唸柚沒有找到這段時間的意義，她盼着早日殺青，起碼可以在物理距離上和盛策拉開些。

這天在會所，路唸柚給楊青錫講題，這小孩兒時會時不會，路唸柚摸不準他的思路，剛想讓他給自己講一遍時，服務員送了果汁進來。

四杯果汁裝在一個盤子上，其實端的挺穩的，但是那地上有本池漾睡煩了時推下來的一本書。他自己懶得撿也沒人幫他撿。

那本書被服務員踩到，腳下一滑，那四杯果汁倒也沒浪費，都潑到了楊青錫的卷子和坐着的路唸柚的頭發上。黏膩的感受瞬間把人裹起來，路唸柚不必拿鏡子都能知道自己現在怎麽個髒法。

服務員急忙道歉，楊青錫剛抽了紙巾被盛策拿過去給路唸柚擦。

路唸柚的長發是紮起來的，果汁陷入去沒法擦幹淨，帶的整個人都難受，她很久都沒這麽郁悶了。

盛策也不擦了，帶路唸柚去樓上洗頭。

跟着盛策進了房間時路唸柚才後知後覺她又和他單獨相處。她雖然沒來過這兒但是記起她第一次來找盛策要貨，盛策說過，樓上有我的房間，你陪我一晚，我給你貨。

他那時說的應該就是這裏。

路唸柚很不自在。

盛策問他，想洗澡還是洗頭。

路唸柚說洗頭。

盛策說行。

路唸柚讓盛策離開她自己洗，盛策卻說要給她洗。路唸柚說不用，盛策脫了外套直接去拿花灑。

路唸柚不知道為什麽凡是和她有關的事哪怕再瑣碎無聊他都要參與。

路唸柚雖然給了他兩年時間，但是到底有情緒在，她不可能真的去和他談戀愛——

路唸柚不想要他幫，因為在她看來那是比擁抱還要親密的事。

但盛策偏要。

路唸柚不高興了，聲音悶悶的賭氣着問他：“那怎麽洗。”

盛策看出來了，但如果要顧着路唸柚的情緒讓她開心，他就沒機會出現在她眼前。

盛策讓路唸柚坐在浴缸裏，靠過來，他這樣給她洗。

路唸柚洗頭時保持不動，肩膀繃的不舒服。

洗完之後盛策給她吹頭發。

路唸柚生氣時感覺自己真成了個娃娃，任他想怎麽擺弄。

頭發快吹幹時盛策的手指伸入她的發裏，像是糾纏在一起。熟悉的動作勾起兩個人的下意識反應，路唸柚往後躲了一下，她知道盛策想親她，他卻把她帶的更近。

路唸柚還在生氣，更不想和盛策接吻，扭過頭。

盛策想起來導演說過這個動作太暴力了，沒辦法接受，現在他懂了，兩個人相戀時路唸柚是順着他的力道的，所以他沒有讓她難受。

但現在她只想躲開，逆着他的力道，這就是導演所說的暴力。

發絲密密纏繞，被攥在指縫裏，路唸柚避不開就索性把眼睛閉上。

不看他。

吹風機被放在桌面時傳來聲音，盛策沒親她。路唸柚睜開眼時看見盛策手上又從桌面拿了什麽東西。

她還沒看清時感覺盛策拿着那東西朝她仰起的脖頸上噴了一下。

那是盛策的香水，偶爾會用。

路唸柚的脖頸處一小塊傳來濕潤觸感，有些沾人，她一下子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是盛策的味道。

路唸柚更生着氣了要走，盛策拽住她的手臂從後抱她。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這些日子哪怕接吻了他們也不說話，像是在悶着吵一場架。盛策把腦袋放在路唸柚的脖頸上，一時分不清這種味道到底源自兩個人誰的身上。

等氛圍安靜下來了，盛策才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