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用,酒店裏有”,路唸柚說。
“被拍到了我說我給自己買的行麽”,路唸柚的心思就像白紙似的放在盛策眼前,盛策知道她不想讓他去,是怕他被拍到,但他不在乎。
盛策繞過沙發往外走,路唸柚急忙拽住他的袖子:“盛策。”
她很久沒有這麽拽過他了,那兩根手指就像是把盛策的心一下子給捏成了橡皮泥。
“樓下是盛古的自助超市,這個時間點就算我想讓人拍也不會有人在”,盛策和她解釋。
他确實把路唸柚的心思看得明白。
盛策既然這麽說了,路唸柚松開了手。
盛策拉開門出去,不遠處的衣架上挂着他沒有穿出去的外套。
等他回來時不僅帶着超市的袋子還有一身的寒意,需要的東西被交到路唸柚的手裏,她去了衛生間,出來後跟着盛策離開公司。
路唸柚跟着盛策來的時候很早,天還是黑的沒有人知道。她跟着他走的時候天也黑了,還是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盛策這天帶着一個人來過公司,又對她做過什麽。
坐到車上以後盛策把袋子裏剩餘的東西遞給路唸柚,路唸柚系好了安全帶抱着袋子,看見裏面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有暖寶寶,從超市保溫箱裏拿出來的熱牛奶,還有一堆她愛吃的小零食。路唸柚剛去英國的時候,吃不着家鄉菜最饞的就是這些零食,她打電話的時候和盛策說提過。
盛策把她随口閑聊的話當成個事兒,沒多久路唸柚家裏收到一整箱從國內寄過來的零食快遞。很多時候物品會超出它原有的價值,就像是那些被收藏起的名畫,筆墨和紙張的價值輕微,但是由大家執筆灌以靈魂的畫作會被重金收藏。這些被精挑細選後跨過江海寄來的吃食,也是盛策的心意。
路唸柚經期第一天的時候常常肚子疼,今天受了欺負性子也敏感,但看見這些東西想起了很多盛策的好和不好。關系從親密到生疏總會有拆離的動作,有些感情被從心裏往外拽時誰都會疼。她們吵架,別扭,生氣,在遙遠又細膩的時光中反複磨損着感情。
眼淚自己往下掉,路唸柚不想讓盛策看見她哭。但是眼睛不聽她的,路唸柚就扭過頭去假裝看窗外,一邊用袖子偷偷的抹眼淚。天氣冷,眼淚是溫熱的,怎麽擦就像是擦不完似的。
盛策看見她哭了,悶悶的,一個人偷着哭。他想說話安慰,但現在就算給他本詞典他也一個字都撿不出來。路唸柚的委屈讓他心裏別扭的跟什麽似的,就像是一只原地打轉的狼,帶着鋒利的爪子,卻無奈自己說不出一句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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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的焦急感随着路唸柚的眼淚累積,堵得盛策心裏難安,他嘗試緩解這種感受,但實在是逼得緊了心都快被勒住,方向頭猛的被打過,前輪和地面摩擦,轉彎過後盛策把車停在路邊的位置。
突來的轉動讓路唸柚回神,她抹掉淚回頭看他,不知道他停車要做什麽。
窗外黑的連個人都沒有,她不知道這是哪裏,視線中多少帶着些警惕。
剛哭過的人不是眼淚擦幹了就沒痕跡了,一雙眼睛腫的像是紅棗似的。窗外的路燈不會說話,盛策或許沒比它們強多少,心裏被壓得狠了最後他告訴路唸柚:“許個願望吧。”
路唸柚對這句話的接受度有限:“什麽。”
“你許個願望我答應你”,盛策說。
她的眼淚在盛策這裏鑄成了巍峨的城堡,把他關起來讓人連門都找不到,就算路唸柚現在讓他從前面的橋上跳下去,盛策可能都不會問一句,那水冷不冷,能不能凍死個人。
但路唸柚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心裏什麽感受,她今天很疲憊,聲音裏透着種無力感,她說:“我想回家。”
“明天早上沒有我的戲份,我今晚想回家住”,路唸柚說,她想家了。
路唸柚不知道盛策剛剛給出了她多大的索要空間,盛策問她:“就要這個嗎?”
路唸柚:“嗯。”
盛策重新啓動車子把路唸柚送回家,上次為了進她的家門他威逼利.誘,這一次盛策連樓都沒上。
車子停留在原地,像是風雪中不知歸處的人,又像是知道歸處但不願離去的人。
他知道他今天把路唸柚欺負哭了。
盛策沒回平時住的公寓,而是回了那個一百多平米的家。房子是密碼鎖,盛策自己設的,密碼是路唸柚的生日。你說這裏是個家吧,鍋碗瓢盆什麽都沒有,房間的布置就進行了一半,哪裏像是個人住的地方。
可你是說不是個家吧,這是盛策這輩子最窮的時候拼命工作自己攢錢買的,那一段是他就算是走路時碰見了一只蟑螂,都覺得有意思的時光…
第二天的戲份是以另兩位演員為主,一位是飾演個小病人的小演員苒苒,另一位是飾演她爸爸的郭老師,盛策和路唸柚今天的戲份雖然也都有,但并非是今天的主角。
但導演很重視今天的戲,導演說過這到底是一部醫生題材的電視劇,就算感情再細膩,網友再想看盛策談戀愛演霸總,感情的渲染程度也要為醫學專業讓步。
導演和編劇在溝通今天的拍攝內容,主要是一些涉及醫學上的細節,導演覺得不對勁。他之前因為外傷住過一次院,經歷過的住院流程不是劇本上這麽寫的,他擔心出錯,讓編劇找醫學指導确認。
路唸柚坐在椅子上看劇本。
門口突然熱鬧,路唸柚回頭,是制片人來探班。
導演也看見了,暫時放下工作和制品人打招呼:“來探班?”
制片人是位四十多歲的男性,姓羅:“嗯,過來看看。”
羅制片:“還順利?”
導演:“順利,要是不急着趕工就能更順利。”
制片人笑,他知道導演心裏有意見。
制片人看了一圈,看見盛策,對導演說:“你先忙着。”
導演重新去找編劇,羅制片朝着盛策走過去。
走到跟前,羅制片問盛策:“忙得過來?聽說你公司那邊事情也多。”
聽見他們聊天,路唸柚才知道制片人和盛策很熟,難怪上次導演說要去和制片人溝通檔期的事時,會來問盛策的意見。
制片人聊了幾句後問盛策:“現在的進度你覺得怎麽樣,有什麽想法嗎?”
這話問的委婉,但誰都聽得出來,對于趕工的事情,制片人在問盛策的意見。
如果盛策只是這部劇的演員,制片人不會在乎他的想法,即便他是主演。
但盛策背後是盛古。
即便沒有業務交集,影視公司也不敢得罪的盛古。
盛策的視線落在導演身上,導演豎着的耳朵立刻落下去,裝作繼續和編劇認真讨論細節。
這麽一個小細節,盛策就懂。
導演上次去和制片人溝通進度,估計沒有用網友的那句話——盛策只是退圈,又不是死了。
他應該是直接把他搬出來,對制片人說,盛策工作忙,如果趕工,
——他忙不過來。
——他會有意見。
——他發脾氣了我管不了。
之類的理由。
盛策沉默了兩秒,笑了下。
他說:“現在的進度是此前定好的,就別動了。”
盛策沒拆穿導演的心思,把這責任擔了。
這話流進導演的耳朵裏時,他差點樂出來,他就知道,把盛策擡出來,比他和制片人抱怨一百次還有用。
制片人為難了,一邊是盛策,一邊是播放效果的考量。
但盛策下一句告訴他:“劇宣的時候,我會配合。”
制片人看他,轉瞬就笑了:“有你這句話,這劇怎麽拍都行。”
他們之前最擔心盛策拍完這部戲就退圈,等劇播出時娛樂圈都快把他忘了。
但盛策承諾劇宣的時候他會再出現,包括不限于各類通告和綜藝節目,如果是這樣,他能把盛策複出給炒爆。
制片人走了,導演請所有人喝飲料,他特意拿了一杯自己給盛策送過去。
導演遞。
盛策沒接。
導演又遞。
盛策:“你下次,能不能在賣我之前,給我送杯飲料。”
導演笑。
盛策把飲料接過來。
導演在他身邊坐下,笑說:“把你擡出來,比我跟他哭還有用。”
盛策喝了口飲料,沒說什麽。
喝完飲料後,今天的戲份準備開拍。
飾演病人的小演員苒苒換好了衣服,坐在病床上。
那套病號服是借來的,穿在苒苒的身上有些大了。
這是服裝組特意安排的,她們當時借衣服時故意往大了一號借,因為想用寬松的服飾從視覺上突出角色生病時的單薄消瘦。
苒苒年紀小,還沒有明顯的性別概念,她性子活潑,有時候動作幅度大時,領口會向下落。
小孩子還沒發育,也沒這方面的意識。
她随組的媽媽看見了,會讓她安靜些,別鬧。
反複幾次,苒苒也被說了幾次。
路唸柚向服裝組要了一個小夾子,叫過來苒苒,把她身後的衣服夾在褲子上,再蓋住。
有了牽制,她再跑再跳,身前的衣服也都不會再向下落。
苒苒沒再挨罵過。
盛策站在不遠處,能聽見苒苒叫路唸柚“姐姐”。
也能看見她去牽路唸柚的手。
每一個關于她的聲音和動作,都在他的心裏,将那一腔感情攪得濃稠。
盛策想起了被自己強要來的這兩年,歸根結底是路唸柚心軟,沒忍心看他帶着這感情無途無依。所以即便她不情不願,也還是答應給他兩年時間處理他的感情。
但盛策打算的,不是處理自己的感情。
他想用這兩年,要她。
今天試戲時盛策有幾次站在了路唸柚的身後,盛策發現試戲一結束路唸柚立刻避開他身前的位置,哪怕是站在他身邊都不願意站在他前面。
幾次之後盛策明白了,因為他昨天很長一段時間裏把她轉過去親她。
她還記得。
盛策也想讓她記得。
晚點有個加更,十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