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盛策想讓路唸柚抱着他的脖頸,路唸柚不肯,抓緊了剛鋪好的被子。
她是成年人了,帶盛策回家可能會發生什麽她心裏有數,所以打電話的時候也沒和爸媽隐瞞。只是更親密接觸的程度時還是忐忑,這種忐忑感受傳到盛策的眼中代表着拒絕。
其實盛策知道她不願意,因為在他的理解中路唸柚現在甚至還有部分不接受他,只是因為承諾了和他恢複情侶身份才肯接受他的親密,至于真的願意和他做,他都不敢指望。
但就像盛策說過的“分散一下注意力”,路唸柚這晚睡前一次都沒想起來過龔稻和前幾天的事。她誇張的連夢裏都是盛策。
池漾這幾天感覺自己的手還疼着,被燙傷的地方好一陣了還火燒火燎的,他想去醫院再看看但是不好意思。因為盛策比他傷得重多了,問盛策怎麽樣了他卻說沒事,這樣池漾感覺顯得自己很矯情。
池漾問過盛策一次,沒多久又問他:“拿着熱水杯的時候也不疼嗎?”
盛策在忙工作,“嗯”一聲。
池漾悶着不吭聲了,路唸柚細心,看出了池漾的心思,路唸柚主動說:“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和盛策不一樣,你的右手要寫字,十二月份研究生馬上要考試了,別受影響。”
給了池漾一個臺階,池漾蹭蹭的往下跑,說:“那我下午就去看看。”
池漾下午去了醫院,也看了醫生,結果醫生給他開的藥和盛策之前讓人給他用的藥一模一樣,連牌子都是一個廠家生産的。
池漾覺得更尴尬了,心裏琢磨着回去時如果路唸柚問他醫生怎麽說他該怎麽回答。
根據他這半年多接觸下來的感受,他來了醫院,路唸柚是肯定會問他檢查結果的。
在這點上,路唸柚比盛策心細。
邊走邊想時池漾路過了醫院裏的住院部,當他瞧見一個熟人時什麽都忘了去想了。
他看見了本應該在外地上大學的楊青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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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青錫坐着輪椅,在外面曬太陽。池漾當時就來了勁兒,快速跑過去,驚道:“真是你啊,你怎麽在這兒,不是應該在上大學嗎?”
楊青錫看見他也有點意外。
池漾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楊青錫沒去上大學的原因:“你出意外了?”
楊青錫叫了一聲:“哥。”
池漾:“傷得重嗎?”
“沒事”,楊青錫:“謝謝哥。”
“看着都殘了還說自己沒事”,池漾感覺今天全世界都在證明他矯情。但終于見到楊青錫真人了,他問:“你到底怎麽把我哥惹生氣了?”
這幾天池漾沒少給楊青錫打電話發信息問他到底怎麽一回事,但是楊青錫要麽不說話,要麽一說話就是對不起,就跟他現在一樣。
池漾氣得不行,但楊青錫被護士叫回去打針,他又不能把人攔着。
池漾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為什麽鬧了矛盾,但是他想到了一個自己惹他哥生氣時常用的有用法子——苦肉計。
何況楊青錫的腿還是真斷了。
池漾沒有離開醫院,而是拿出手機給盛策打電話,電話一通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吸了口氣就說:“哥,我下午來醫院想看一下手,結果來醫院的路上出了意外,現在醫生要讓我住院。”
盛策當時正在收拾後天要去錄綜藝的衣服,箱子都沒來得及拉,聽他說完立刻問:“你在哪家醫院?”
池漾沒走,而是跟去了楊青錫的病房,他得在這兒等着盛策來。
還沒等來盛策,池漾先把楊青錫的爸等來了。楊仿剛進來的時候,池漾以為這人肯定是走錯房間了,因為他看上去和楊青錫一點也不一樣。這人身上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流氓氣,還有滿身的煙味兒,完全不像能夠養得出楊青錫這麽出息兒子的家長。
但楊青錫說了這人是他爸,他也就禮禮貌貌的說了一聲叔叔好。
楊仿也就打眼瞅了眼池漾,順帶着”嗯”了一聲。但這聲嗯的池漾非常不舒服,像是嗓子裏面有痰沒咳出來似的。楊仿坐下就掏了根煙點。
池漾提醒他:“叔叔,病房裏不讓抽煙。”
楊仿:“哪那麽多事兒。”
這話回的池漾一愣,一個是楊仿的反應,一個人可真是很久都沒人這麽欠的和他說話了。但池漾可是連自己爸的話都不聽的主,還能順着楊仿麽。
“門口都有禁煙标識,再說你兒子腿都這樣了,你怎麽還能抽煙呢?”,楊青錫問他。
楊仿:“他傷的是腿又不是肺。”
池漾的那股勁兒直直往起沖,這人要不是楊青錫的親爸,他非得跟他幹起來。
楊青錫看出池漾生氣了,他立刻說:“爸,這裏真不讓抽,一會兒護士過來聞到味道,該罰你款了。”
楊仿一聽這話眼底都煩,但是有用,他把煙收起來插回煙盒裏:“事兒真多。”
池漾感覺自己有點上不來氣兒,他扭過頭讓自己誰也不看,坐下打游戲換心情。
楊青錫明白池漾的感受,他說:“哥,我改天去看你。”
池漾知道這話是趕他走,可他不可能走,盛策就快到了:“等我打完這局游戲。”
坐了一會兒,池漾聽見楊仿問楊青錫:“你手裏還有錢嗎?”
池漾手指頭一劃,手機差點沒拿穩,楊青錫還上大學沒賺錢呢,楊仿竟然管他兒子要錢?
但他沒擡頭,使勁兒壓着脖子。
楊青錫:“手裏哪還有錢了?”
“怎麽沒錢了?”,楊仿:“這住院費又不是你交的,我都問了。”
經常發生的對話卻因為有池漾的存在而變得難堪,楊青錫:“你不是都去我房間裏翻過好幾次了嗎?”
楊仿不說話了,下意識的又把煙拿起來,剛碰着嘴想起來罰款的事兒就不耐煩的收回去。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兒,問:“你朋友手裏有沒有錢?”
“爸!”,這一句話差點把楊青錫逼瘋。
“我不就是問問嗎?”,楊仿:“你喊那麽大聲幹什麽?”
池漾沒心情再打游戲了,連裝都裝不下去,他以前是真不知道,楊青錫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
他剛想說什麽,卻看見了門口的人,叫了一聲:“哥。”
楊青錫因為剛剛那一嗓子眼睛都紅了,聽見池漾的話也看門口,他看見了盛策。
上次見面還是在拘留所門口,他最不堪的樣子暴露在他眼前,楊青錫沒底氣的,心裏卻又渴望的叫了聲:“…哥。”
楊仿擡頭,看見了盛策,覺得眼熟。
池漾跑到門口,笑:“哥,你快進來。”
盛策問他:“你哪兒意外了?”
“楊青錫他都骨折了,腿都斷了!”,池漾:“你快點去看看。”
盛策轉頭就走。
池漾眼疾手快,心裏想着今天怎麽也得幫他們兩個把矛盾解開,他跑盛策前面把門關上,說:“他腿真斷了,我沒騙你。”
“這是…盛策吧?”,楊仿在電視上見過盛策,家裏牆上也有楊青錫挂着的盛策的海報,他認出來了,這人是資助他兒子給他家錢的有錢人。
楊仿臉上的笑立刻咧開,用衣服抹了把手,走到盛策跟前說:“您好,我是青錫的爸爸,這些年一直想要找機會去拜見你,可楊青錫那小孩兒不懂事兒,說什麽都不讓。”
“爸”,楊青錫又慌了,急着往床下走,落地時退像是針紮一樣疼,他說:“哥,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知道你會來,我沒有騙你。”
“這小孩兒不懂事,哪有剛來就讓走的”,楊仿去拽盛策:“快進來,坐會兒。”
盛策甩開手,沒讓他碰到。
楊仿愣了下,也沒惱,但一看盛策是這樣的态度,他立刻挑重點說:“還沒來得及謝謝你一直資助青錫讀書,我們真是真是特別感謝,但是吧…你也知道青錫現在年紀大了,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
“爸!”,楊青知道楊仿要幹什麽,他感覺他每說一句話就是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踩得都是灰。
楊仿看也沒看楊青錫,他笑說:“這孩子沒什麽出息,現在也賺不了什麽錢,您看您是大有錢人,我們這些人用的小錢您也看不上,您就好人做到底,再幫我們一把。”
楊青錫感覺自己摸五髒六腑都被拿出來曬,他扶着床往門口跑,一腳不穩就倒在地上,眼睛通紅幾乎嘶吼:“爸,你別說了!”
楊仿從兜裏又把煙掏出來,遞給盛策,問:“您抽嗎?”
“你欠錢了,是吧”,盛策低頭問他。
楊仿一愣,然後說:“沒欠什麽錢。”
“你好賭,輸了賭,借錢也要賭。之前你有工作,借的錢人家允許你慢慢還,但後來工作丢了,他們開始逼得緊,所以哪怕得罪龔稻也去偷工廠的零件去賣”,盛策眼底漆黑:“是有這麽回事吧?”
這些事別說池漾,楊青錫都不知道,他瞪着眼睛看楊仿。
盛策繼續說:“前段時間的那場架,龔稻先動的手,但有人報警之後他答應不和你算賬了,條件是,你承認責任在你。你把楊青錫也騙了,他替龔稻進去待了一周。我的人沒查錯吧?”
楊仿沒想到盛策這些事都知道,他心虛的沒敢看楊青錫,說:“又不是判,拘留一周多大點事兒…”
楊青錫日子再苦時都沒感受過這種失望:“...爸!”
楊仿的話還沒說完,盛策的火氣已經像是燥熱的天氣一樣難壓,他猛地揪住楊仿的領子,往前幾步把他摔在牆上,楊仿手裏的煙掉了。
盛策:“他叫你一聲爸,你在我眼裏連他媽人都不算。”
說完盛策打了他一拳。
楊仿摔倒在地上,腦袋暈了一陣,眼前能看清時,他也不求盛策要錢了,坐地上就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大明星打人啦,大明星打人了啊。”
池漾氣的想再給他一拳。
但場面亂,盛策朝着坐地嘶喊的楊仿走過去,楊青錫着急了,他不是怕盛策再做什麽,他怕門外都是人和記者,他忍着疼爬起來,抓住盛策的手臂:“哥、哥!你不能動手,你不能動手!”
盛策反揪住楊青錫的病號服往前跨幾步把他壓在病床上,這是自從那天在拘留所見面後盛策第一次和他說話:“楊青錫,他是你親爸,你拿那些錢養他我理解。”
“你年紀小,他不讓你讀書,不讓你念高中我也理解。”
“可你為什麽不說,你他媽為什麽不說啊!”
楊青錫這些日子反複的想起盛策,無數次想給他打電話發信息但到最後都不敢,就像是他不敢讓他知道真相一樣,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只藏在陰暗裏的老鼠:“...我怕...你瞧不起我。”
“我的家庭,我一無是處的成績,我怕你瞧不起我啊...”
盛策的骨節緊的泛白,低頭,楊青錫哭得狠,臉色又因為腿傷白得像紙,耳邊是楊仿煩得人難忍的喊聲,一切混在一起像是快要壓爆的球。
盛策甩開楊青錫出去,路過了剛剛知了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驚呆的池漾。
盛策拉開病房門,略過圍在門口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幾人視線,他拉開安全通道的門,找個地方能讓自己先喘口氣。
可是醫院內的空調調得高,安靜密閉的空間讓人幾乎喘不上來氣。
盛策用力的踹了一腳臺階:“操。”
他不想在這兒待着,厭惡的感受明顯,這種情緒像是重病難熬的人需要仙藥才行一樣。盛策給路唸柚打電話。
響了兩聲,路唸柚接了:“盛策。”
“寶寶”,盛策終于能喘口氣:“我現在就想見你,行嗎?”
路唸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才剛接通盛策的電話,但她能聽出來盛策的語氣不好,所以路唸柚說:“我在家,那你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