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告白當然要當面說！

發短信顯得太不真誠。

前往公司的路上，夏日早晨的風從開了一條縫的車窗吹入，柳絮的頭發被吹得亂舞。

不過柳絮沒有在意，墨鏡下，她望着閃過的林立高樓，對第一次告白沒得到回應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與總結。

昨晚酒精上頭，連鋪墊都沒有，直接給左嚴秋發了告白消息，突然的告白仍誰看到都會覺得‘這人精神不正常’吧。

左嚴秋沒給她拉黑删除都是好的了。

所以柳絮才決定去公司，一是想要當面和左嚴秋解釋清楚，二是方便的話，再進行第二次告白。

最好能讓左嚴秋感受到她的誠懇。

而不是讓左嚴秋覺得她腦子有病。

其實也不該怪酒。

酒只是恰好點燃的火，她的身體狀況，才是真正的導火索。

目前來說，柳絮最需要的，就是昨夜的沖動。

柳絮最少就剩下三個月、未滿一百天的時間，如果情況惡化，可能不到三個月就嗝屁了。

再墨跡下去，別說戀愛了，可能還會向往年那樣，告白都來不及。

柳絮感到慶幸，能在昨天那樣兵荒馬亂的絕望中，找到活着的最後一絲樂趣。

對左嚴秋來說是突然的告白，可對柳絮來說，是醞釀了三年都未說出口的歡喜。

說着是彌補遺憾，但更多還是柳絮的一己私欲。

三年的暗戀，想要在生命結束前有個結局。

柳絮是獨子，趙芥燕和柳聲都有讓柳絮接手公司的想法。但柳絮從小喜歡音律，只喜歡研究音階在五線譜上怎麽跳舞，對家裏商業一點興趣都沒有。

柳絮報考大學的時候，柳聲本想讓柳絮去國外讀金融，可架不住柳絮的央求，一向寵女的柳聲只好同意柳絮報考藝校，學習小提琴。

他想，女兒不從商，那之後便給她找個從商的伴侶，家族生意總得有人接手。

人只要一有才藝，就算是富家千金也免不了被家長叫去表演。

三年前柳絮雖然才上大一，但從小就接觸小提琴的她，對其早已經熟練于心。那年LZ年會，柳聲有意叫來柳絮，想讓柳絮上臺表演小提琴，然後再把柳絮介紹給請來的各路大佬，為柳絮尋找聯姻對象。

也是那場年會，柳絮對左嚴秋一見鐘情。

在此前，她從沒見過左嚴秋那樣的人。

一身普通的燕麥色西裝，穿在左嚴秋身上變得不再普通。不知道是衣服流利的剪裁修飾着左嚴秋身體的每處弧度，還是左嚴秋完美的身材線條襯得衣服高貴起來。

整個人不失優雅，大方得體。她端着香槟酒站在會場邊緣，仿佛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不想過多的引入注目。

偏偏那天柳絮的視線第一時間落在了左嚴秋身上。

那一刻，柳絮睡前話本的主角有了臉。

自那天後，向來嫌生意麻煩從未去過自家公司的柳絮，沒事就往公司跑。

幾番下來，見到柳絮，前臺很熟練的向她問好。

不過今天前臺還問了句：“柳小姐，董事長今天不在公司，您來……”

柳絮看了她一眼：“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說完柳絮便朝着電梯去了。

小劉跟在她身後，手裏提着好多個紙袋。

進入電梯，小劉正想按董事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但反應過來，董事長不在，那……他詢問：“小姐，我們去幾樓？”

柳絮直接：“二十。”

小劉應了一聲，按下了二十層。他只是一個司機，并不知道二十層是什麽地方。

而跟着柳絮一同進入電梯，自動縮在角落的職員卻知道，那是公司的運營部門，團隊由左總帶領。

電梯很快就到了。

在運營部員工的注視下，柳絮走過工作區，來到左嚴秋的辦公室前。

助理原本想攔，但一看是柳絮，腳步頓時踟蹰不前。

只因為柳絮曾開除過他們部門的一個人，自那後，誰都不敢近身柳絮，生怕惹柳絮不痛快。

助理只好給左嚴秋發消息。

不過消息遠沒有柳絮動作快。

柳絮原本習慣性的要直接推門而入，但在伸手的瞬間頓了下，改為了半握拳，曲起指關節敲門。

“進。”

一道稍冷的聲音從裏傳出。

柳絮默默吸氣，呼氣後一臉平靜地推開門。

左嚴秋正看着報表，聽到人進來，将最後一行的字看完才擡頭。

雙方都有兩秒反應時間。

左嚴秋穿着綢緞面料的豆沙色襯衣，修身的那種，凹凸有致的身材全都展現出來。V字領口下，鎖骨和脖頸呈現瑩白，脖間還帶了條極細的銀色鏈條。

随着左嚴秋揚眸，泠泠如水的面容，投來的視線如同小溪流中慢慢流淌的水，涓涓潺潺。

柳絮心髒加快跳了兩下，泛起了幾分漣漪。

在柳絮驚訝于左嚴秋今日的裝扮時，左嚴秋也在看柳絮。

可能是心境有了變化，一向喜歡穿豔麗顏色的柳絮，今日在五顏六色的衣櫃中，選了條脫袖的素白裙子。衣服上沒有過多的裝飾，且柳絮紅栗色的頭發用抓夾在腦後盤了起來，額前一抹劉海修飾着臉型，顯得柳絮整個人素雅文靜。

看清來人，左嚴秋眼底深處一片寡淡，面上卻閃過了詫異，放下手裏的東西，左嚴秋起身：“柳小姐？不知道柳小姐找我有什麽事？”

說着左嚴秋擡手引着柳絮坐到沙發。

等到兩人一起坐下，柳絮向後伸手，站在身後的小劉眼疾手快，将一個紙袋子遞到柳絮手中。

柳絮将裏面的東西拿出，推到左嚴秋的面前。

“左總工作辛苦了，給您帶了咖啡。”

左嚴秋眸點落在咖啡上，眸中的漠然在再次擡頭時消散，她微微一笑：“心意我領了，但不好意思，我沒有早上喝咖啡的習慣。”

柳絮無所謂道：“沒關系，這杯我喝。”

她再次向後招了招手，小劉又将手中剩餘的紙袋放到茶幾上。

稍稍打開紙袋子，柳絮一一說道：“這裏有蓮子粥，小米南瓜粥、皮蛋瘦肉還有紅豆粥，不知道左總喜歡什麽口味，所以多買了幾樣，左總看看想喝什麽？”

左嚴秋吃過早飯了。

但剛剛就拒絕了一次柳絮，再拒絕…除非她不想幹了。

怕拂了柳絮面子，左嚴秋将離她最近的粥拿到了面前，嘴上道謝，但沒有要喝的動作。

她出聲詢問：“柳小姐不如先說說找我有什麽事？”

柳絮自然知道左嚴秋并不打算喝粥，走個過場而已。就像她送咖啡送粥，也不過是想先拉近距離，後面好說話。

柳絮轉頭，輕聲對小劉說：“你先出去，我和左總有事要聊。”

小劉：“知道了小姐。”

等到小劉出了辦公室，偌大的地方便剩下了左嚴秋和柳絮兩人。

和左嚴秋獨處在同一空間，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左嚴秋辦公室很香。

不知道是左嚴秋點了香薰，還是左嚴秋身上的香水味。

搗碎的玫瑰花瓣味道，禁欲中帶着令人沉溺的遐想。

就是不知道，玫瑰是新長出來的，還是臨近枯萎。

柳絮感覺屋內的溫度在逐漸升高，她臉有點發熱。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味在口腔泛濫，柳絮眉頭不自覺擰在了一起。

左嚴秋看着。

實在猜不出這位大小姐想要做什麽。

發苦的味道喚回了柳絮幾分注意，她又抿了口咖啡後，終于想起了正事。

她有意想縮短和左嚴秋的陌生，故意叫道：“秋秋姐。”

三個字叫出來，柳絮差點咬到舌尖。

父母之外，她還從來就沒這麽嬌喊過別人。

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左嚴秋眼皮一跳，扯起嘴角，微笑着回：“柳小姐還是喊我名字吧。”

柳絮搖頭：“那不行，秋秋姐年長我幾歲，直接喊名字沒禮貌。”

“既然在公司，柳小姐像方才那樣叫我也可以。”

“……好吧，”柳絮也是有些叫不出口的，她便順着左嚴秋的意思，叫道，“左總。”

稱謂暫時不重要。

柳絮唇抿了抿，“來找左總，是因為有兩個問題想要問。”

“請說。”

左嚴秋看着柳絮。

“第一個問題是…”

柳絮猶豫着問：“昨天晚上我給您發的消息…您有看到嗎？”

消息？

左嚴秋神色不變，颔首：“看見了。”

“那…”

“那…”柳絮難得害羞無措，“左總怎麽沒有回我？”

左嚴秋嗓音淡淡：“抱歉，我以為柳小姐發錯了人。”

柳絮下意識反問：“帶着你的名字，怎麽可能會發錯。”

左嚴秋冷靜回：“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柳絮也反應了過來。

不管左嚴秋的回答是不是真這麽以為，總之就是左嚴秋看到了，但沒回她。

…肯定以為她是神經病了吧。

柳絮輕咳了聲，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昨天喝了些酒，做事沖動了些，絕對不是腦子有病突然對你告白，你沒回我能理解，就是…吓到你了嗎？”

左嚴秋腿交疊，手搭在膝蓋上，沒有回答柳絮的問題，而是問：“這是第二個問題？”

柳絮搖頭：“不是。”

“哦。”左嚴秋平靜地回，“沒被吓到，因為以為柳小姐發錯了人。”

柳絮：“…”

所以是沒當回事？

左嚴秋的回答，讓柳絮找不出錯。

“那就好。”柳絮只能道。

接着，柳絮說：“那我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了。”

左嚴秋：“嗯。”

柳絮張了張唇，舉起了右手食指。

用來拉小提琴的手指，纖細富有力量，長指伸出，左嚴秋不由望了過去。

未做美甲的手指，指頭圓潤粉嫩，指甲下方的月牙兒呈健康的形狀。

望去的視線連同看見了柳絮握起的半邊手，白玉似的，膚質很好，青色的血管隐隐若現。

很漂亮的手。

左嚴秋在心裏誇道。

她看見柳絮慢慢彎下手指。

而随着食指彎下，柳絮的聲音也從口中發出。

“左總。”

柳絮先叫了一聲，而後禮貌詢問：

“…您是彎的嗎？”

話一出，本就安靜的辦公室靜到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