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柳絮抿笑搖頭。
她沒有談戀愛。
只不過是腦海中又一次浮現醫生說的話，他說如果不選擇化療，那就用僅剩的時間去完成以前的遺憾。
遺憾？
這二十年來，她被家裏寵成了公主，要什麽得什麽，會有什麽遺憾呢？
仰頭，柳絮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清酒下肚，沖掉了刻意的隐瞞。
柳絮心裏确實有個遺憾，但如果說出來，大概率是沒有人信的。
那就是——身邊人從不缺追求者的柳大小姐，沒有談過戀愛。
不是無數的追求者中沒有令人心動的，也不是柳絮不想談戀愛，而是……柳絮的心裏，早已有了一位意中人。
她喜歡了那人很久。
還是所有愛戀中最苦的，同樣也是最容易滿足的——暗戀。
有多暗？
柳絮連蘇念珍都沒有告訴。
除了柳絮自己，沒有人知道。
蘇念珍：“那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旁白坐着的幾個人說：
“少女懷春，不會莫名問這種問題的，一定是有情況了！”
“是不是又有人追小絮姐了？”
“那看來這次追求小絮姐的人有戲。”
柳絮不理會幾人的猜疑，仍由邊上的人給她倒了一杯新的酒。
她看着蘇念珍，眸光深沉，似要看透未來一般，語氣抱憾：“就是想看最後誰能站你身邊，與你并肩。”
以後……看不到了呢。
蘇念珍皺眉，朝着柳絮靠近，盯着柳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柳絮也不躲閃，與蘇念珍對視着。
看了半晌，蘇念珍說：“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說的話奇奇怪怪的。”
柳絮扯起了嘴角，輕笑：“喝多了吧你。”
霓虹的光線下，柳絮的笑如沁了冰，好看，卻冷。
平日裏柳絮雖清傲，不愛理人。可從來沒像今天這般，讓蘇念珍感覺到了一絲悲涼。
就好像柳絮…什麽都不在乎了。
蘇念珍看着愣了愣，壓下心裏的怪異，反駁：“我才喝了兩杯，哪裏多了？”
旁邊傳來幾人搖骰子的歡聲，蘇念珍被吸引注意，轉過頭，問她們玩什麽。
結果就是誰小誰喝，蘇念珍覺得沒意思，她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誰輸了不但要喝酒，還要做選擇一項做懲罰。
這游戲算是酒桌上最簡單的了，幾人都沒有意見。
蘇念珍轉頭問柳絮玩不玩，柳絮搖了搖頭。
蘇念珍就是意思地問了一下，畢竟柳絮從來不會跟她們玩酒桌游戲，每次出來喝酒就只是為了喝酒，酒喝夠了就走。
聽着感覺柳絮很無趣，但為什麽這麽多人只要聽到柳絮在就會來？
為了找機會傍上柳絮這個富家千金。
柳家在深市是真正的豪門，如果做了柳絮身邊的人，那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可不少有魅力的人追求柳絮，都沒見柳絮答應過誰。
這就導致有一個問題一直存在她們圈裏。
柳絮到底喜歡什麽樣子的？
柳絮幾人坐的位置比較靠中心，過往經過她們座位的人比較多。音樂聲不是很躁動，導致每個路過的人都能聽到蘇念珍一夥人因為骰子數大小發出的喊叫。
當又一身尖叫響起，恰好路過的左嚴秋眉頭微擰，視線不由瞥向喊叫的人。
那人輸了，有人問她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左嚴秋視線從問話的人臉上掃過，燈光昏暗，但她還是認出了這個人是蘇念珍。
蘇念珍在這裏，那……
左嚴秋視線掃過一圈，果然在座位最邊的位置看到了她所在集團的大小姐，柳絮。
柳絮時常會帶蘇念珍去公司，左嚴秋碰見過幾次，兩個人都認識。
左嚴秋只是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往別的地方去了。
她不想碰上柳絮，不然免不了打招呼。
左嚴秋來酒吧是為了撈人。
接到酒保電話的時候，左嚴秋正在公司裏加班，聽到好友蔡安安喝得爛醉，左嚴秋只好先放下工作，匆匆趕來。
很快便在吧臺找到了蔡安安。
對方握着酒瓶，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酒，左嚴秋冷眉走了過去，從蔡安安手中搶過了酒瓶。
酒瓶被奪，蔡安安扭頭看，還沒來得及發火，看到來人是左嚴秋，所有氣焰被水澆滅。
“嚴秋……嗚嗚……”
左嚴秋放下酒瓶，攬起蔡安安胳膊，扶着她起來：“走吧，送你回家。”
蔡安安癱在左嚴秋身上，哭訴：
“嚴秋，我失戀了…”
沒人理。
蔡安安繼續說：
“我失戀了。”
“我失戀了。”
“我…”
“哈哈哈你輸了！說吧，選什麽？”
一句喊話響起，左嚴秋下意識看了過去。
她又走到了蘇念珍在的座位旁。
只聽蘇念珍讓輸的那人在店裏随便找一個人告白，還必須讓對方答應才算成功。
“嚴秋，我失戀了，你怎麽都不關心一下我？”
蔡安安的聲音将左嚴秋注意拉回。
左嚴秋斜看她：“一個月你失戀的次數比我吃飯的次數還多，我關心得過來嗎？”
蔡安安砸吧着嘴，“嗚……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左嚴秋沒搭話，扶着蔡安安往外走，快走出蘇念珍的嗓門範圍時，只聽到蘇念珍喊了聲：“柳小絮！”
後來耳邊又傳來了蔡安安的嘟囔，左嚴秋扶着她，快速走出酒吧。
蘇念珍抓住柳絮手腕，“你幹嘛去？”
柳絮望向人群，昏暗一片，那道身影消失不見。
恍然間瞥見的影子，就像酒喝多，出了幻覺。
柳絮收眸，從蘇念珍手中抽出了胳膊，又坐回到原位置，“沒事。”
左嚴秋怎麽可能出現在酒吧，而且懷裏還摟着一個人。
前一個或許會發生，但後一個…不可能。
她關注左嚴秋這麽久，沒聽過左嚴秋身邊有親密的人。
蘇念珍：“我還以為有人搶你錢了呢，突然站起來，吓了我一跳。”
柳絮壓了壓嘴角，酒喝了不少，可沒能讓柳絮從自己快死了的絕望中緩過神。
她忽然覺得沒意思，起身道：“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等會兒，娜娜去找人告白了，等我看看她成功了沒，然後跟你一起走。”
告白？
柳絮手指蜷起。
有人可以因為游戲對不認識的人告白，那像她這種快要死了的，是不是也能勇敢點邁出第一步，先對喜歡的人告個白？
談個戀愛，嘗嘗愛情的苦。
至少死的時候沒什麽遺憾了。
柳絮心思萬般回轉，回家的路上，她确定了想法。
她确定在剩下的時間，追求下她心裏一直有感覺的人——左嚴秋。
先從哪步開始呢？
柳絮沒有經驗，開始回想以往別人是怎麽追她的…
送蔡安安回了家，時間已經不早了。
左嚴秋便不打算再去公司，準備回家。
坐上車，剛剛系好了安全帶，左嚴秋聽到手機發出新消息提醒。
點開微信。
消息是一個白色/貓咪頭像的人發來的。
內容是：
[左嚴秋，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左嚴秋視線向上一看。
備注：柳絮。
半月灣小區。
為了柳絮上學方便，趙芥燕在學校附近的小區給柳絮買的公寓。
只有柳絮和她的貓住在這兒。
此時，柳絮抱着手機趴在床上。旁邊白色團子貼着柳絮酣睡。
柳絮眼睛盯着屏幕，等待左嚴秋給她回複。
之所以會有左嚴秋的微信，是有次參加公司年會，她爸在和左嚴秋聊天，而她走過去聊了兩句後，提出要加左嚴秋微信。
公司董事就在身邊，董事的女兒要加微信。
這種情況下，聰明的人都不會拒絕。
加了心心念念的左嚴秋微信，柳絮卻并沒有給左嚴秋發過任何消息。
仿佛加左嚴秋微信只是随口提出的。
但其實加微信是特意。
不發消息是因為不想打擾到左嚴秋。
加微信最主要原因是想看左嚴秋的朋友圈，想研究左嚴秋的喜好，然後等時機成熟了出擊。
結果…
左嚴秋不發朋友圈。
空間是一條杠。
柳絮：O^O
後來柳絮出國交換了一年，前些日子才從國外回來。
導致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從酒吧回來的路上柳絮雖然想到了怎麽用別人追她的方法追左嚴秋，可有一點柳絮也想到了。
她意識到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不可能像別人那樣有大把時間，費盡心思追人。
她只能快刀斬亂麻。
直接向左嚴秋表明心意。
左嚴秋答應，那這事兒就成了。
左嚴秋不答應…那她就多告白幾次，直到左嚴秋答應。
柳絮想的很簡單，她就是想和左嚴秋談一場戀愛。
思索許久，柳絮在睡覺前點開左嚴秋頭像，編輯文字，發出。
前後用時花費十分十秒。
十秒打字，十分鐘猶豫糾結。
最後在瞥見垃圾桶被她撕碎的化驗單，柳絮咬咬牙，終于把消息發了出去。
接着就是等待左嚴秋回複。
等啊等。
最後柳絮抱着手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半夢半醒之間，柳絮想起昨晚做的事情。
一瞬間睡意清空，翻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柳絮眉梢微蹙，面露失落。
左嚴秋沒有回她。
抿了抿唇，柳絮從床上爬起。
她決定去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