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然後他就看見程亦珩将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拿起搭在頸上的毛巾單手擦頭發，用右手打字。
打字？
幸池的心放了回去，緩緩靠在枕頭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要不把以前那些音頻删了吧,還有幾個程亦珩沒看過,删了以絕後患。
哎,好像也沒用,該看的程亦珩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沒什麽，而且就怕他已經看過了，那自己再删真是欲蓋彌彰。
算了,放棄。
幸池翻了個身,因為他跟程亦珩是鄰床,從他這個方向無法完全看不清程亦珩的動作,除非他坐起來。
算了。
幸池拿起手機翻看評論,零零星星又看到一些人在胡言亂語。退出來時看到自己後臺裏的私信。
翻完之後，幸池臉色稍變。
這都什麽？竟然有人問他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問他的裏面還有男的。
幸池沉着臉，壓着情緒打開評論，輸入——
【野池{作者}：不是那種關系,別來問了,也別在評論區刷,倆個都是直男，很直！】
發出去後又再下面補了一條。
【野池{作者回複}：兄弟情，關系不錯，但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合唱只是想試試新風格,歌随便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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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之後幸池心情好了許多，這樣就算程亦珩看見，也沒什麽了……吧。
幸池側頭往程亦珩那裏看了一眼，只看到半個側影，連臉都看不見。
幸池把手機放下，閉眼睡覺。
次日醒來，評論區依舊火熱，因為是剛發的視頻，熱度還有，好在在幸池說了那些話後，磕cp的人少了很多。
就是……程亦珩到底看見沒有？
幸池從床上坐起來，輕輕抓了下頭發，擡眸掃了圈發現程亦珩不在，應該晨練去了。
幸池下床洗漱。
中午吃飯的時候，幸池問程亦珩：“你……”
他本來想問程亦珩有沒有看到他昨天發的視頻，想了想還是沒問，轉而問:“你視頻號多少？”
他打算換個方式打探。
程亦珩把視頻號告訴他，問：“幹什麽？”
他以為幸池要看他的黑歷史，聽幸池道：“沒什麽，你都看了我的，我不能知道你。”
程亦珩擡手示意：“你請。”
幸池點開程亦珩視頻號，什麽都沒有。
真的什麽都沒有，跟個假號一樣，一個視頻都沒發，喜歡關注全設了隐私，若非頭像是一只憨不拉幾的傻狗，幸池都要以為自己搜錯了。
這樣也看不出什麽啊，幸池郁悶。
随即想到什麽，靈機一動，擡手點了關注，看到“相互關注”那幾個字，幸池笑了，果然……
不過從他的新增粉絲也能找到，就是麻煩一點，不知道哪個是程亦珩。
這樣看，程亦珩确實關注了他，那打開是不是就能看見他了，而且看見他的幾率很大。
應該看見了吧……
幸池朝程亦珩看去。
程亦珩一直注意他的動作，自然知道他在幹什麽。
只是有點想不通，難得猜不出幸池的意思——
只是為了跟他相互關注？
等幸池把手機放下後，程亦珩悄悄把手機打開，他點開視頻頁面，入目就是一斷配着文字的音頻。
赫然是他跟幸池的合唱。
程亦珩稍微明白一點，略微側目打量幸池，再不着痕跡收回視線，點開評論。
置頂:
【野池｛作者｝:不是那種關系……】
【野池｛作者回複｝:兄弟情……】
程亦珩盯了片刻，放下手機，扭頭問幸池:“我看有人在問我的視頻號，你要在評論發嗎？”
他語氣算柔和，幸池卻覺得哪裏不對勁，仔細看發現程亦珩的臉色沒有平常那麽溫和，笑不及眼底。
茶灰色的眼睛像于夜色中張開雙眼的貓眼珠，泛着深谙的光。
幸池搞不懂他在短短時間裏發生了什麽，結合他剛才說的話……難道因為自己發了跟他合拍的視頻，卻沒@他，不高興了？
……
好像是有點不地道。
幸池連忙補救：“不好意思，發的時候忘了，我現在@。”
程亦珩颔首：“好。”
說完靜靜看着幸池，等他操作。
幸池拿着手機的手稍緊，莫名感覺到一絲壓力，他快速在評論區補了一條。
【野池{作者}：這是音頻裏的另一個男生……】
字打到一半，幸池删了重輸——
【野池{作者}：我兄弟@禾行池上】
幸池發完，沖程亦珩道：“好了。”
而後再回頭看，靠，沒了，沖進了流水一樣的評論區。
程亦珩靜靜看着他。
幸池稍微有點不自在，抿了下唇，終于想到補救的辦法，哎，置頂。
他剛要動手置頂時，看到自己之前置頂的那條，已經兩千多贊了，位于評論前面，下面跟着好幾條萬贊評論。
如果取消置頂，這條評論應該會掉下去吧，但不至于到看不見的程度，至少還有兩千贊，只是會下去一點，沒那麽顯眼。但不把它的置頂取消了，幸池@程亦珩的那一條，真的會掉得完全看不見。
短暫思考後，幸池果斷把解釋的那條取消置頂，然後把他@程亦珩置頂在所有評論之上。
這下好了，幸池看向程亦珩。
程亦珩朝幸池露出一個淺淡的笑，瞳孔不似方才那麽幽深，顯出熟悉的和煦來，長長的睫毛、上下睫毛都很卷翹、且濃長，像蕩漾湖水邊的春草。
這才是程亦珩該有的神色，幸池悄悄松口氣，只是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溫和淡定的程亦珩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竟會因為自己發了有關他的視頻，沒有及時@他而不高興。
幸池有點想笑，擡眸看向手機發現自己又收到一條評論，這條評論與其它評論不太一樣，有着跟幸池互相關注後才有的特殊标識，因此要比其它評論顯眼許多。
幸池看見程亦珩在自己@他的那條評論下回複——
【野池{作者}：我兄弟@禾行池上】
【禾行池上{作者關注}：嗯】
底下評論炸了——
{這不是官宣是什麽？你還敢說你們是清白的，你看看你們的id，仔細瞅瞅}
{還有不止，你們從這個@點進去，看這個小哥哥的關注和喜歡，看完有新發現，你們會感謝我的}
……
{小哥哥關注九個人，八個人都是官
方，剩下的就是野池，還有，他的喜歡裏點贊前排全是野池視頻}
{這清白，這能清白嗎？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要相信（哭泣）（哭泣）（大哭）}
{你們是哪種兄弟？平時互相喊哥哥嗎？（狗頭）}
……
由于幸池把方才解釋的置頂取消了，那條評論被壓到老下面，不仔細翻不一定看得見，就算仔細翻也不一定看得見，新來的評論不斷增多。
視頻流量在這個點好像大了起來，好像迎來這個視頻的流量高峰期，所有刷到這個視頻的用戶，點進評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幸池的置頂@。
一時這條評論下的回複難以控制，大家瘋了一樣刷屏，一秒一條，快得幸池眼睛都看不過來。
他的心裏猛地生出一股錯亂感，好像有什麽無形中失去控制，偏偏他還不知道問題具體出在哪裏。他不僅錯亂，還很茫然。
要不……把這個視頻删了？
念頭在腦中存留幾秒就被他否決，還是不了，他找程亦珩跟他錄音頻，錄完音頻上傳不到一天就删除，還在@完程亦珩後，這不……打人臉嗎？
可是……
幸池看向那些評論。
{兄弟情、兄弟情，我懂了，這一定是某種隐晦的說法（狗頭）}
{暗戳戳秀恩愛，暗戳戳官宣}
{嘿嘿嘿嘿嘿嘿（哈喇子）}
{禾行池上，所以博主是下面的那個嗎？（狗頭保命）}
幸池看到其他的只是蹙眉，看到這條直接眉頭一豎。
why？他怎麽就下面那個了？？
幸池帶着疑問看向程亦珩，忍不住問:“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程亦珩拿着手機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而後才道:“你說禾行池上？”
幸池聽到這個昵稱莫名蛋疼，他強忍着想起雞皮疙瘩的沖動道:“對。”
程亦珩語氣自然:“随便取的，怎麽了？”
幸池:“你怎麽不叫禾行田上？”
程亦珩表情稍微一言難盡：“你不覺得這……有點土？”
幸池氣勢弱了點：“……”好像是有點。
他忍不住繼續道：“那你怎麽不叫禾
行湖上，禾行塘上，這些總不土吧？”
程亦珩第二次道：“随便取的。”
他像是不能理解，奇怪地看向幸池:“你為什麽在意這個？我叫什麽很重要嗎？”
幸池的氣勢猛然弱下來，這次是真弱下來，他啞口無言。
是啊，他為什麽這麽在意？不就是一個昵稱？難道就因為程亦珩昵稱裏有個池字，還在他上面。
網友的話重要嗎？他們不就随便說說嘛。
雖是這樣想，幸池仍道:“要不你改成禾行池下吧。”
他看起來無精打采，眼皮輕輕垂着，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話也說得無力。
程亦珩盯他看了會兒，冷不丁開口:“你就這麽不想在我下面？”
幸池：“嗯……嗯？！”
末尾聲音拐了兩個調，驚疑不定，顯然被吓得不輕。
他一副你在說什麽的表情看着程亦珩，與程亦珩對上的視線卻稍稍躲閃，如同飄在河裏的柳絮，一直在晃悠。
程亦珩突然笑了，拿起手機:“你要非要在我上面，也不是不……”
他将“行”這個字咽了回去，繼續道：“只是我改了，網友們不會問你是不是在我下面，他們只會說——啊，你們是真的。”
他用稍微誇張的語氣說出後半句話，說完恢複正常，神色平靜地看向幸池：“如果不是真的，你們改什麽？改了證明你在上面？或者我改成其它的，比如你說的禾行湖上、禾行塘上……”
程亦珩說到這裏似乎覺得好笑，真笑一聲，末了收笑道：“也會有人問我們是不是在心虛。”
“謠言止于智者，你越在意，他們越不會放過，有時候他們并不關心事情的真相是什麽，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你怎麽解釋都會有人說，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理，所以你開始的澄清就沒必要，最好的方法的是不回，做自己就好，發好自己的作品，大家更多的關注在你的作品上，不是你的私事上，你越在意他們越八卦。”
幸池起初認可他的話，過了會兒覺得不對。
“不對啊，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改？”幸池反應過來，“你要不在意你為什麽不改？反正改不改都有人說，不如改了。”
幸池說着還是覺得自己有道理，氣憤起來：“我看你就是不想在我下面，傳八卦也要在我上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幸池想起來，臉色從氣憤變成古怪：“你的關注和喜歡不是設得隐私嗎？怎麽突然能看了？”
他終于發現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網友們的八卦之源除了程亦珩的id，還有程亦珩的喜歡和關注。
程亦珩的喜歡裏基本都是他，關注裏除了官方就是他，這才讓那些磕cp的起了八卦之心。
幸池以質疑的目光看向他。
程亦珩神色波瀾不驚，身形截然不動，接着他用無奈的目光掃幸池一眼，收回視線時輕嘆一聲。
他這樣讓幸池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下一刻就聽程亦珩用清潤的嗓音道：“祖宗，我沒有發作品，不把喜歡和關注打開，是不是像個假號，隐私是我之前随手設的，剛才看見随手打開不可以嗎？”
幸池：“……”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總覺得程亦珩好像被自己逼上梁山了，但幸池仍過不了那個坎，動了下嘴道：“你是不是真想在我上面？”
程亦珩：“……”
幸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該在我上面？”
程亦珩：“……”
幸池把自己說惱了，不服道：“憑什麽？就憑你比我高點兒？身高能作為評判的标準？我不比你攻？”
一連四個問句，程亦珩本不想跟他争辯，也忍不住道：“你為什麽這麽覺得？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幸池開口第一句話：“抛開身高不提……”
程亦珩打斷：“為什麽要抛開身高不提，論身高你是不是比我矮？”
幸池：“！！”
“我就矮那麽一點，這也算嗎？而且身高是硬件，改不了，誰說矮一點就得在下面了，還有誰說矮一點就不攻了？”
程亦珩駁他：“可是當攻不拼硬件拼什麽？拼騷嗎？”
幸池瞪着雙鳳眼看程亦珩，難以相信這是程亦珩能說出的話。他狹長的丹鳳眼都被他瞪出一個橢圓的弧度。
程亦珩看他實在可愛……不，可憐，但他莫名不想讓，繼續道：“就算抛開身高……”
他望着幸池冷豔的眉眼，緩緩開口：“論其他，你也比不過我。”
！！
幸池惱了，冷峻的丹鳳眼兇得能殺人，如果眼神真能殺人，程亦珩已經被他用眼神捅成了骰子。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哪點不如你？”幸池說着，勉強補一句，“除了身高。”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宿舍樓下，幸池正想跟程亦珩掰扯掰扯。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們面前，跟他們打招呼：“幸池，程亦珩，幹嘛呢？大老遠就聽見你們說，什麽比不過？”
幸池猛然看向謝臻：“你說……”
嗯？
幸池突然回過神來，在謝臻等待的神色中，生出一種被“草泥馬”狠狠踹過的感覺。
他為什麽要跟程亦珩争這個？
他們倆直男為什麽要争這個？
你更攻，我更攻，憑什麽你在上面，我看你就是不想在我下面……
幸池臉色青白變換，最後歸于一片瘆人的死寂。
他跟程亦珩剛才都說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