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趣的人(修文)
有趣的人(修文)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江清淺眉頭緊蹙,艱難地坐了起來用力地拍了拍腦袋,想開口叫弟弟卻發現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你醒了?”女子眼前一亮,趴在床榻前繼續說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在淺灘暈過去了?”
“對了,你采到的藥我送去給你阿娘了。”
顯然眼前的女子和江清淺認識,關系還不錯。
江清淺靠着床頭,并沒有理會喋喋不休的女子,腦海浮現一些片段,她是被水沖到淺灘之後的一些事情,被一個白衣女子救了起來,耐心地為她包紮了手臂上的箭傷,女子的樣子很模糊看不清,但是很溫柔。
最後是……江淩寒被埋葬的片段。
刺眼的太陽,被埋葬的弟弟,只留下一句輕柔的安慰:“請節哀!”
江清淺感覺頭都快炸裂了,用力地抓扯着頭發撕心裂肺地哭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該死的是她,為什麽她還活着。
悲痛欲絕加上身體本來就受了傷,江清淺剛醒過來就暈死過去,抓着頭發的手移到了胸口,緊緊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緊閉的雙眼眉頭緊蹙,一張蒼白的臉頰流着兩行清淚,兩瓣輕薄的唇被鮮血染紅,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女子眉頭緊蹙,用力地捏開江清淺的嘴唇,讓牙齒離開柔軟的唇瓣,離開唇瓣的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上去讓人發寒。
一碗藥喂下去,女子出了一身汗,往江清淺的嘴裏塞了一塊布,這才阻止了那令人生寒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倒不是怕這個咯吱咯吱得聲音,是怕江清淺咬到自己的舌頭,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心裏如此難過。
忙碌了一會,天徹底黑了下來,女子點了油燈,這才退出房間。
窗外一襲白色衣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讓手下對着昏睡的江清淺扔了一顆小石頭,小石頭對準了一個穴位,原本還在磨牙的江清淺安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主子,我們回來就為了看一眼嗎?”
主子并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擡眼看了一眼變化莫測的黑夜清冷地說道:“變天了,走吧!”
如果江清淺醒着的話肯定會聽出來,這個聲音就是救她的溫柔女人,可惜她現在什麽也不知道。
次日,江清淺還在沉睡,被女子一通亂搖而醒,剛睜開眼睛耳邊就傳來女子的聲音:“江清淺別睡了,朝廷頒發征兵令了,趕緊讓你弟弟去接令,不然只有你阿爹去了。”
江書城邁入老年,別說去當兵了,就算是長途跋涉也會要了他的命,可皇命難為,就算江淩寒去世了,還是需要有人頂上去。
江清淺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死死抓住女子的手臂,沙啞地問道:“你說什麽?”
“朝廷剛發的通告,天黑之前必須去領入伍令。”女子拍了拍江清淺的手臂安慰道:“你弟弟很聰明肯定會在戰場上大展拳腳的,說不定還能當上将軍。”
江清淺牙齒咬住舌尖才忍住暈眩的感覺,手指更加用力地抓住女子的手臂,掙紮地跪在床上哀求道:“小師妹我求你幫我一個忙。”
“師姐你這是幹什麽,趕快起來,你說需要我做什麽?”駱怡景手臂被抓得生疼,也被吓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扶。
可她一點武功都不會,只能被江清淺按着坐下,什麽也幹不了。
江清淺憋了一口氣,凄慘地說道:“小師妹,我弟弟被土匪殺了,阿爹年紀大了,經不起長途跋涉,更別說殺敵了,去的話就是送死,我不能讓阿娘失去愛子的同時失去愛人。”
駱怡景愣住了,心裏發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師妹我求你幫我一個忙,我要去代替弟弟去接入伍令,以後得日子就拜托你照顧阿爹阿娘了,幫我隐瞞弟弟已經被殺的消息,以我名冠之。”江清淺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淚水,卻堅定的看着駱怡景。
駱怡景是她從野獸嘴裏搶回來的,被師父養大,經常去江家玩耍,江家早就把她當成家裏的孩子,所以江清淺很放心把阿爹阿娘托付給她,而且她繼承了師父的一身醫術,也不愁生計。
江清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一旦決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駱怡景深知她的性格,而且別無選擇,只能點着頭答應,眼淚奪眶而出,伸手抱住跪在床上的江清淺,哽咽地說道:“師姐你雖武功卓絕,可并未殺過人,心性善良,切記不要強出頭,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我知道,小師妹你放心吧!”江清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告訴師父我不是故意違背師令,如果師父覺得不妥,請将我逐出師門。”
駱賓脾氣古怪,總是神出鬼沒,這間屋子只是他臨時落腳的地方,平時不喜歡其他人到來,就連江清淺也不能,如果不是江清淺受傷,駱怡景也不敢私自做主帶江清淺回來。
她們兩個,一個繼承了醫術,一個繼承了武功。
駱賓只有一個要求:不允許跟朝廷來往,不然逐出師門。
江清淺不敢違抗師令,可又無可奈何,只能希望駱賓能諒解,不能諒解也沒關系,是她自作自受,接受逐出師門。
這件事駱怡景也沒有辦法,師父的脾氣古怪暴躁,只要他不問,就不打算告訴江清淺從軍的事情,反正現在一年也見不到幾面。
最擔心的還是江清淺,明明是一個溫柔的女子,現在卻要混在一群男人堆裏生活,還得面對兇狠的敵人。
午時,江清淺換了一身粗布麻衣,輕薄的長衫繡着清爽的綠葉,腰間一塊鮮豔的獸皮包裹在腰間,長發成了複雜的小辮子露在頭巾外面,腳踩一雙長袖,背簍裏面放着一把鋒利的鋤頭和一個包裹。
活脫脫的變了一個樣子,原本溫婉可人,現在變得英姿飒爽,眉峰修長刀刻,襯托着一雙堅毅的雙眼,就連秀美的臉頰都帶着一股濃厚的英氣,像極了風流倜傥風流的小公子。
手臂上的包紮傷口的白色手帕被她放置在胸口處,手帕的角落繡着一個煙字,這才是真正救她的人。
天氣并不是很熱,江清淺卻時不時冒着汗,一張臉更加蒼白了,剛才她讓小師妹把葵水給封住了,葵水的經脈特殊一不注意就會危及生命,好在有驚無險。
駱怡景手指緊緊地扣住門框,眼裏滿滿的不舍,要不是她反應快,江清淺差點把燒開的水灌嘴裏,就因為她的聲音太過溫柔。
好在她手裏有一顆藥丸,可以破壞嗓音,只不過服用了藥丸以後聲音會沙啞破音,沒有解藥是恢複不了的,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小師妹今後就拜托你了。”江清淺珍重地向駱怡景深深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這一走,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家,本想偷偷地回家看看,卻害怕碰見阿爹阿娘,只能咬着牙去府衙接入伍令。
府衙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領了入伍令的人手裏都抱着簡易的軍服,還有一把佩刀,需要自行前往平樂城報到。
江清淺默默地領軍服,把一塊木牌子塞進了腰間的獸皮裏面,走出了府衙深深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往平樂城趕去。
她并不知道,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她離開,這才緩緩地露出一身白色衣袍,翻身上馬也往平樂城趕去。
平樂城離村子還是有段距離,軍令要求三天之內必須到達軍營,不然按逃兵處置,逃兵會連累家人犧牲性命,沒有人會拿家人的性命來開玩笑。
江清淺是習武之人,步行對她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按照她現在的速度,只需要兩天時間就可以到達平樂城。
官道上,出現一群黑壓壓的士兵,前後四匹高頭大馬,端坐着墨黑铠甲的将士,中間有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周圍依舊是手握着武器的铠甲士兵。
步伐整齊,只能聽見铠甲抖動發出的聲音。
馬車上一只白淨的手微微掀開簾子,入眼全是飛濺的灰塵,用手扇了扇灰層放下了簾子。
“公主,你就別看了,這荒山野嶺的有什麽好看的。”翠玉嫌棄地把簾子給遮擋嚴實,剛才被公主掀開的簾子一股灰塵撲面而來,差點沒把她給嗆死。
魏念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自然是看有趣的人。”
翠玉疑惑地拉開簾子,伸出腦袋往外看,除了漫天飛舞的黃沙以外,全是神情嚴肅的将士,哪有什麽有趣的人。
“咳咳咳……公主你太壞了,騙人。”翠玉被熏得眼淚都出來了,滿臉的灰塵,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魏念煙。
旁邊的翠竹看不下去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掏出手帕為傻乎乎的孩子擦拭臉頰,幽幽地說道:“每次都這麽傻乎乎的,以後怎麽辦。”
魏念煙手指輕敲着木幾,一張絕美清冷的臉頰顯露出來,紅唇輕啓:“無礙,多上幾次當就學乖了!”
翠玉嘴巴癟了癟,眼神控訴着魏念煙,卻被翠竹擋住了,手輕輕地撫摸着翠玉的頭頂順毛。
魏念煙其實沒有騙翠玉,剛才她真的是看到一個有趣的人,突然有些期待她會變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