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忙裏偷閑的暑假就要結束了，渾水摸魚的崔詩十分不舍得。
她還是很珍惜這段快樂無憂的時光的。
不過仍是得忍痛割愛，崔詩跟宋珩說：“哥，你不用幫我補習了。”
宋珩還沒回複，崔畫忽然冒出來同意：“也好，反正你學來學去都是那個樣兒。”
崔詩：“嗯嗯嗯姐姐說得對。”
要不是知道宋珩對催化劑那類的無感，崔詩說什麽也不會讓他們倆獨處的。
還是那句，她不跟宋珩在一起，催化劑也沒門兒。
宋家更是對此喜聞樂見，轉讓兒子陪着崔畫上了同一個思維培訓班。
崔畫跟宋珩同歲，也是同一間貴族中學，但班級不同。崔畫一直想轉去宋珩的班上，以“正妻”的身份宣示主權。
暑假結束後，崔畫也正好如願以償進了宋珩的班，暗地裏散布她是宋珩未婚妻的消息，阻擋那些浪蝶。
宋珩并非沒察覺，只是崔畫的每次越界，他都以長輩的心态容忍了。
畢竟宋家和崔家商業關系緊密。
只是自從取消補習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崔詩了，崔畫一直在他面前晃但最想看到的人卻不在。
……
崔詩順利小升初，家中沒人替她慶祝，只有陳媽特地做了奶油蛋糕端上來。
Advertisement
這有啥，她早就習慣了。燭光明亮，崔詩切開奶油蛋糕，吃得一臉滿足。
陳媽望着沒心沒肺的她，一陣心疼。
她是周琳招進來的保姆，雖然男主人她不喜，但周琳溫柔心善，她一直很尊重敬佩。
就是好景不長……
吃完松軟的慶祝蛋糕，崔詩又講了幾個漫畫裏看來的小橋段，饒是正襟危坐的陳媽也被她逗得笑不停。
之後，崔詩正式開始她的初中生活。
崔詩秉着友好相處的精神，就算某些同學嫌她胖，她也照吃不誤。
上一世的她這時候因為被崔畫嘲胖，所以絞盡腦汁餓着肚子要減肥。
錯過了多少美味甚至絕版的美食！
對了，李育鳳沒把她放進崔畫的貴族中學，而是塞進了另一間普通初中，估計是防止她接近宋珩，影響催化劑的發揮。
崔詩：╮(╯▽╰)╭
實力沒有，腦補的倒是挺厲害。
*
開學一周後，崔詩這天放學，等司機等了快一個小時。
那司機也是個見風使舵的，載着崔畫時一口一個小姐，甜得像抹了油，載她則繃着張死人臉，高貴冷豔。
崔詩悄悄在車座下給他豎了個中指，無聲地念：老辣雞。
勢利眼就勢利眼，把本質工作做好了她也不會講什麽的，但是像今天這種玩忽職守的，就過分了吧。
崔詩去保安室撥通司機的電話，也沒人接。
“……”
崔詩只好原路返回，摸摸自己的書包，看看夠不夠錢打出租車回去。
答案是不夠。
李育鳳從來沒給過她零花錢！她差點忘了。
正愁眉苦臉托着腮坐在學校花壇上的時候，學校門口外突然停了一輛漆黑锃亮的寶馬。
崔詩有所感應地擡起頭
前座司機下車，恭敬地打開後車門，一條……皮鞋上裹着西裝褲的長腿，緩緩落到地面。
是一個男的，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
崔詩認真地眯起眼睛觀察。
那男人戴着墨鏡，頭發還有點趕潮流染了一半的銀白色，崔詩正盯着他的腦袋找發際線，那男人已經走到她面前停下了。
“？”崔詩屁股往後挪了挪，差點紮到帶刺的灌叢。
保安大叔警惕地出來，抓着對講機随時準備叫人。
男人伫立，緩慢而優雅地摘下墨鏡，啓唇吐出：“好久不見，寶貝？”
崔詩：“？？”
她什麽時候招惹了一個摘副眼鏡都要裝逼的逼王啊？
崔詩從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的狀态恢複過來，說：“這位大爺，你誰？”
墨鏡老男人霎時沉默：“。”
“小兔崽子！”周建剛捏緊墨鏡架，怒吼，“老子是你姥爺！”
崔詩：“？？？”
她姥爺，居然年輕時長這個樣子？她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崔詩這才認真端詳起來，試圖從上一輩子的記憶中找出一絲一毫的相似點。
幾秒後。
好吧…好像還真是。
“哼。”周建剛見孫女終于認出來了，鼻孔傲嬌地哼出一聲。
他平時忙完工作就會來探望一眼崔詩，若不是今天跟以往不同，眼瞧着學校門口的小孩基本都走光了，他察覺到不對勁，也不會驅車到正門。
周家的寶貝孫女，崔家居然沒安排人來接她？
豈有此理！周建剛很火大，讓司機開到正門處，他要下車來接他的寶貝孫女。
原本想好的和和美美的一家團聚的結局，卻硬生生被孫女第一句話給打碎了。
“小沒良心的，連你姥爺也能忘，真怕你什麽時候把你媽也給忘了！”周建剛對此十分怨念。
崔詩一怔，低下頭：“……我确實不太記得，家裏沒有媽媽的照片了。”
周建剛緊跟着愣住，這才明白他女兒在崔家沒什麽地位。
連原配妻子的照片也沒放一張緬懷，崔元九可真是狼心狗肺，簡直辜負了阿琳當初為他做的一切！
“阿詩…”周建剛緩了緩語氣，掏出真皮錢包，抽出他一直珍藏的一家三口照，遞到崔詩面前，“你媽媽長這個樣子。”
崔詩伸爪接過來，照片上她媽媽穿着畢業服笑靥如花，姥姥和姥爺挽着她，同樣笑得燦爛。
照片泛黃得厲害，顯然有點年頭了，但是絲毫不影響周琳年輕的美貌，以及一家人幸福美滿的感覺。光是看着，仿佛就能望到前途光明的憧憬和希望。
*
天色漸晚。
學校的保安大叔虎視眈眈地盯着花壇那兒，注意着本校學生的人身安全。
崔詩緊盯照片看的模樣讓周建剛心酸，也心生愧疚。
唉，但凡他當初肯堅持去崔家接她回來，孫女也不至于對他這個姥爺第一面就陌生。
周建剛想來就氣，崔元九這白眼狼，娶了第二任老婆就忘了前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教唆孫女拒絕回周家生活。
沒錯，周琳剛過世那會兒，周建剛考慮到崔元九的人品問題，要将崔詩接回來培養。
然而崔元九死活不肯同意，說他崔家還是能養得起一個孩子的，并且禁止周家探望。
當時周建剛氣得險些心髒病發。
等到小孫女再大了些，周建剛又問了一遍，結果崔元九把崔詩推出來，讓六歲小孩奶聲奶氣地打電話回複：
“我哪兒也不去，就要留在家裏，留在爸爸身邊。”
周建剛徹底死心，只能偶爾有空的時候，偷偷摸摸地過來瞅一眼放學的孫女。
他也把這段成年往事一一說給崔詩聽了。
崔詩替姥爺小心地放好那張泛黃的相片。
聽完周建剛略帶吃醋的控訴後，她小小的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當時，我以為李育鳳是我親媽……不過這不是重點。”崔詩戰略性碰碰鼻尖，“當時她說要送我去管教所，我不願意，她就拿起電話，讓我自己跟管教所裏的老師說真心話，所以……”
周建剛：“豈有此理！！”
崔詩從善如流：“姥爺息怒。”
接下來就很順理成章了，崔詩背着小書包蹦蹦跳跳跟着周建剛上車，期間不忘告訴保安大叔放心，這是來接她的姥爺。
然後在難以置信的保安大叔前，揚長而去。
車裏，本來崔詩正愁着自己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沒什麽渠道去收集李玉鳳驚天秘密的證據，湊巧上天便把周家這塊王炸底牌送來了。
她趴到姥爺噴着男士香水的西服上，附耳說出這個無意中聽見的秘密，和自己總是被打壓的處境。
周建剛性情剛烈，聽完便怒火中燒，大罵了三聲豈有此理。
然後向她保證，以後不會再讓她受委屈，給他一點時間，他能撬翻整個崔家！
崔詩喜聞樂見地點點頭。
這個剛相認的新晉姥爺，又帶她去了市裏一家老牌甜品坊。崔詩看見琳琅滿目的甜點，感動得一塌糊塗，張嘴吃了個夠，其中還用了金手指吃兩遍不重樣的。
以至于晚飯點回到家，她一點兒也不餓了。
周建剛在崔家大門兩百米遠的地方放她下車，用手帕替她擦幹淨嘴邊的碎渣。
“回去收拾好東西，姥爺在這兒等你，發生什麽事姥爺替你撐腰！”
崔詩應好，笑出眯眯眼，心裏默默稱贊中國好姥爺。
雖然她擁有了一個逆天的金手指，發生什麽事都能冷靜應對并處理好，但來自親人毫無保留的幫助和關心，還是令她心裏有了一絲撫慰。
她親媽走得早，親爸又讨厭她，上一輩子姥爺找到她的時候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力不從心了，所以只能告訴她一點真相，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崔詩也是感激的，只不過這時的感動來得更真切實在。
*
崔詩摸着撐飽的肚子回到家，順便去看了眼車庫，司機接送的車果然在裏面。
菲傭打開大門，崔詩背着書包踏進來，一臉擔心的陳媽看見她終于松了口氣。
幸好有驚無險。陳媽高興地過來替她換鞋子，崔詩歪着腦袋乖巧地接過崔媽拿下來的拖鞋。
此時客廳裏邊燈火通明。
沒幾秒，李育鳳屈尊降貴地走過來，掌心捏着一個剔透的高腳杯。
睨着哪處都不如崔畫的崔詩，她心裏極滿意，愈發理直氣壯了，劈頭蓋臉就罵崔詩：“我看我平時真的太縱容你了，才會讓你在這種重要場合敢遲到！”
崔詩蹙眉：“？”
又來惡人先告狀這招？李育鳳就這麽愛罵人一個措手不及？
“你瞧瞧你跟一頭豬有什麽區別，吃得多成績又差，連換鞋這種小事也要保姆來幫你穿，崔家怎麽會養出你這樣的廢物？”
崔詩不吭聲，倒沒有被這老巫婆氣到，只是靜觀其變，瞧她又想玩什麽花招。
不一會兒，李育鳳尖銳的嗓音把客廳的人都引來了。
這時崔詩才看見，宋家父母和宋珩都在，崔畫戴着精致的小皇冠，怯生生地抓着一臉怒意的崔元九的手。
他們遠遠地站在那兒，站在盛氣淩人的李育鳳身後，猶如一塊堅實的後盾，仿佛他們才是光明正大的一家人。
崔詩這邊呢？
她踩着換到一半的拖鞋，一只腳光着貼緊冰冷的地板，回頭看。
只有眼裏透着擔憂的陳媽，和一個正要抹腳遠離的菲傭，對方并不想沾上她這千人指的麻煩。
行叭，還算湊合。
崔詩也沒有很在意人多人少和氣場的問題。
“崔詩！”李育鳳捏緊玻璃杯壁，恨透她那副跟周琳極像的面孔，“你還不跪下認錯是吧？小畫的生日你這麽晚才回來，存的什麽心大家都知道，你平時不尊重你姐姐就算了，連生日這種對小畫這麽重要的場合你還——”
“司機沒來接我。”
崔詩平靜地開口打斷。
李育鳳的臉色瞬間一變，原本也要發火的崔元九跟着一頓，崔畫則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注意力全放在宋珩身上。
宋家父母冷靜地旁觀，宋珩是除了李育鳳以外離得她最近的，清澈又正直的眼眸盯着她。
崔畫發現宋珩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崔詩後，心中對繼妹的厭惡又增幾分。
那頭肥豬什麽時候才能不糾纏宋珩！想進宋家的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樣子。
李育鳳暗罵不妙，一直忍氣吞聲的小賤人怎麽突然敢頂嘴了，還是在宋家人面前。
崔詩知道李育鳳最愛面子，稀罕賢良妻母的好名聲。
“媽媽，你不關心我一個小孩子如何從遙遠的學校回到家，只惦記着姐姐的生日就算了。”
她看着李育鳳的臉色由綠到黑，動動腿，穿上另一只拖鞋，拔高音量：
“就怕傳出去別人覺得你後媽就是後媽，果然一碗水端不平，當崔家女主人德不配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