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分
秋分
“好的丁總,您的要求我已經記下來了,十天之內我的草案會出現在您的辦公桌上的。”謝聞意收起電腦,對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說到。
丁成富站起身來與謝聞意握了握手說:“小意,我很期待我們的合作。”
送走了可惡的甲方,謝聞意一下子癱坐在咖啡館的沙發上,許久不打領帶的他被今天脖子上纏着的領帶煩了一上午,現在終于可以扯掉了。
“秋天的氣息啊…”
這是謝聞意這次接到的工作——主題與秋有關的畫展設計方案。
謝聞意,24歲,已經畢業三年,知名美院優秀畢業生,現職自由設計師一職。
“去市公園看看。”謝聞意想着,順手在手機上叫了個車。
此時才剛入秋,算不上多涼。剛下車,謝聞意卡其色的風衣就被風吹起,摻着點夏季還未消散的炎熱一道奔向謝聞意。
謝聞意沿着公園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轉着,工作日的公園并沒有什麽人,何況這還是中午,誰不回家吃飯在公園裏瞎晃悠?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
剛走到一把長椅旁邊的謝聞意被突然出現在視野裏的書砸了腳,與書一起出現的是一個頭發有些過長的少年。
明明只是初秋,那人卻緊緊地裹着外套。
謝聞意蹲下把書撿起遞給他,無意瞥見了書名,是《飛鳥集》。“你也看泰戈爾?”謝聞意順口問道。
那男生聽謝聞意用“也”字,臉上蓋不住的興奮問到:“你也看?”
“嗯,看一點。畢竟是工作需要。”後半句話是謝聞意在心裏默默調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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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爾是個很棒的藝術家。”那人說。
關于泰戈爾的評價謝聞意聽過不少,但“藝術家”這個稱呼确是他第一次聽。
“怎麽說?”謝聞意不禁好奇起來,他覺得他今天這趟算是來對了。“那邊有個長椅,要不坐着說?”
那人跟着謝聞意坐下,開口道:“他說'死亡并不是一個罅隙。'他總是對死亡有着超乎常人的一種獨特的理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稱之為藝術。”
“就單憑這一句?”謝聞意聞到。
“當然不。”那人說。
“講給我聽好嗎?”謝聞意顯然對眼前這個陌生人非常感興趣。
“你願意聽?”那人微微張大的眼睛裏閃着驚異的表情。“願聞其詳。”謝聞意說。
少年開始娓娓道來:“'Life is giving to us ,We arm it by giving it .'嗯…泰戈爾說生命于我們而言是特定的,我們唯有獻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少年說話時故意地在躲避謝聞意視線,似乎有些緊張,語速也很緩,時不時會停頓。“抱歉啊,我…我第一次跟陌生人說這麽多話,有一點…一點緊張。”少年腦袋都要低到椅子底下去了,謝聞意見狀忍不住笑出聲。“這人太可愛了。”他心想。
“所以你認為泰戈爾寫這句話是想說什麽?”謝聞意突然問到。
“在…再問我嗎?”少年腦袋好像有些遲鈍。
“不然是在問你頭上的銀杏嗎?”謝聞意說着伸手将他發上的銀杏摘下來,“送你了。”
少年有一些不好意思,讪讪接過葉片順手夾在了書裏,随後接着道:“他沒有認為死亡就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死亡不是消散。”少年頓了頓,擡頭望向半空,深吸一口氣後道:“只要還有人記得你,你就還在。”
謝聞意沒有說話,似乎在想如何回答。
起風了,少年往衣服裏縮了縮,說:“這天越來越冷了啊。”
“才初秋呢。”謝聞意回他。
“才初……”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從什麽地方跑出來的女人打斷:“小生你跑哪裏去了?我們到處找你!快跟我回去!”女人的語氣刻不容緩,叫小生的少年低着頭不敢說話。
“對不起嘛雅姐姐,我下次不敢了!”少年兩只手放在腿上來回摳着,再努努力指甲蓋就可以英勇就義了。女人看着少年洩了氣,“行了,跟我回去吧…這是誰,你朋友?”女人這才注意到旁邊的謝聞意。
沒隐身成功的謝聞意顯然有些尴尬,并沒有開口。一旁的陳生發現了這古怪的氣氛,立馬向女人解釋道:“是我朋友。”轉頭又悄悄對謝聞意小聲說到:“你好,我叫陳生。”
謝聞意笑道:“謝聞意。”
陳生走了,謝聞意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他把随身的筆記本抽出來憑記憶寫着剛剛和陳生的對話,他毫無頭緒的腦子突然有些靈感了。
天不早了,謝聞意起身打算離開,卻看見被遺留在長椅上的詩集。
謝聞意瞟一眼,伸手放進了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