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逍遙峰的雪在冬日的某個夜晚悄然而至,牧遙坐在窗邊,聽着窗外的風聲,她看不見雪落,但能聽到那急促跑過來的腳步聲。
而後便聽到了推門的聲音:“師姐,下雪了。”
清脆的聲音傳入牧遙的耳中。
牧遙放下手中的刻刀,輕輕應了一聲:“嗯。”
“師姐不喜歡下雪嗎?”少女一身紫色的長裙,随着年歲的增長,那雙眼眸也越發地勾人心魂,手腕上還系着封陽當年贈予她的鈴铛,在她剛剛來的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鈴聲,而後随風消失在了天地間。
“喜歡。”牧遙輕輕吹了下面前的東西,阿酒看到那是一把小小的精致的傘。
“師姐的雕刻功底越來越好了。”阿酒誇贊道。
牧遙摸索着将傘放在了旁邊雕刻好的少女手上。
而後認真地擺放在書架上。
阿酒走到牧遙對面,認真看着桌案上擺放着的各種各樣的木雕,大多都是手持長劍的女子,她知道那些都是師姐雕刻好的劍招。
師姐如今不能修行,但對于劍道的摸索卻沒有停止過,她會通過這種方式去驗證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否可行。
“師姐,過了今日就是凡人界的新年了,今天是除夕夜。”阿酒稍稍歪頭看着牧遙。
牧遙指尖落在桌面上,而後有些慵懶的往後稍稍一靠:“嗯,然後呢?”
“師姐不想過節嗎?”阿酒問道。
牧遙輕輕搖頭:“凡人界的新年啊,那是阖家團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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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說了聲,而後看向阿酒:“阿酒想過?”
“也沒有很想,但齊衡師兄說他想家了,想回家過個年。”阿酒微微側頭。
“家是什麽樣的?”牧遙聽到阿酒問了一聲。
她伸手落在阿酒的腦袋上:“家啊,書上說那應該是有父有母,有姐妹兄弟,有長輩疼愛的地方吧。”
“那師姐想嗎?”阿酒看向外面的風雪,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大,這會的功夫雪花已經如白鶴羽毛一樣飄落了。
“于我而言,逍遙峰便是家。”牧遙輕聲回答道,她曾經的家早已消失在了大火之中了。
阿酒想了想:“那阿酒也是。”
牧遙輕笑了聲:“怎麽又去找你齊衡師兄了?”
“是師兄想找南柚師姐讨要一些丹藥,但不敢自己問南柚師姐,所以過來找阿酒的。”阿酒無辜地解釋道。
“如此。”牧遙随口應了聲,而後接着道:“時辰不早了,你該休息了,明日師尊讓你早起莫要又起不來。”
阿酒聽到要早起,頓時整個人又有些恹恹的。
“好吧,那師姐也早點睡。”阿酒走之前還過去幫牧遙将窗戶關上了。
即便師姐說過自己不怕冷,但阿酒還是覺得師姐身體如此嬌弱怎麽會不怕冷。
在阿酒走了之後,牧遙輕笑了聲,随後收拾了桌上的東西。
三年時間轉瞬,阿酒都八歲了,但小家夥雖是調皮,牧遙卻總覺得她不像個八歲的孩童,實在太過于懂事了。
次日牧遙起來,乘風閣之中安安靜靜的,連平日裏靈魄們玩鬧的聲音似乎都聽不大清楚。
應是昨夜落雪的緣故,許多聲音都被吸收了。
牧遙和往常一樣走出房門,按照伏雁師叔說的方法去打坐。
落雪後的天地間充盈着水靈氣,牧遙讓水靈氣在她體內運行,而後那些靈氣慢慢地融入身體經脈之中的各處。
如今牧遙還在配合伏雁進行針灸和藥浴,也是近日才開始嘗試吸收靈氣。
靈氣入體已經有些疼痛之感,像是密密麻麻的針紮一樣的刺痛感。
牧遙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她想起伏雁的話,初時定會格外的疼痛,但切不可因為疼痛而放棄靈氣運行,牧遙咬着牙還是堅持下來了。
整整運行了兩個周天,牧遙才停下,随後輕輕地吐了口氣,雖說疼,但運行結束之後又有一種精疲力竭休整過後的舒暢感。
還沒等她伸手去擦汗,牧遙便感覺到一方帕子落在她的額頭,輕輕地替她擦拭額頭的汗珠。
鼻尖聞到了清淡的梅花香,還有随着手臂晃動而發出的鈴铛聲。
“師姐很疼嗎?”阿酒有些擔憂的聲音傳入牧遙的耳中。
還有那在額頭幫她擦拭汗珠的手動作輕柔,隐隐讓牧遙有種分明自己才是師姐,但卻備受小家夥照顧的感覺。
“還好。”
“師姐騙人,師姐分明很疼。”阿酒不信她的話,立刻反駁道。
牧遙笑了聲:“阿酒平日裏鍛體的時候不也疼?修行之道本就是如此。”
阿酒撇撇嘴,好像無法反駁。
“師伯不是不許師姐修行嗎?師姐怎的偷偷修行?”阿酒替牧遙擦完汗,小聲問道。
“如今準許了。”牧遙起身,而後将手遞給阿酒,阿酒咧嘴一笑立刻就抓住了她的手。
“那是不是表示師姐的病快好了?”阿酒仰着頭,看着牧遙的側臉。
牧遙稍稍沉默,而後回答她道:“應該是吧。”
“真好!”阿酒語氣都歡快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大病将愈。
牧遙并未告訴她,自己的病并非阿酒以為的那樣,她體內的魔火,非一朝一夕能去除,即便是師伯替她改變了體質,這魔火也只能她自己去一點點地逼出,甚至火種未除的話終其一生也擺脫不了。
“那師姐是不是就能看見了?”阿酒走着走着又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不能。”牧遙平靜地回答她。
阿酒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萎靡了:“啊,這樣啊。”
牧遙聽着她失落的聲音,牽着她繼續往前面走:“也不是多大的事,反正也一直以來也都看不見,所以沒什麽關系的。”
阿酒沉默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那阿酒做師姐的眼睛。”
牧遙聽到她的話,微微愣了下,随後嘴角蕩開溫柔的笑意:“好。”
“那就謝謝師妹了。”牧遙語氣溫和,似乎從來都是這樣,沒有什麽能讓她覺得難過,也沒有什麽會讓她有那種極致的開心。
阿酒仰頭看了牧遙好一會,她喜歡師姐笑起來的樣子,格外的好看。
兩人回去的時候,封陽也正從書閣之中下來。
她将兩張卷軸交給牧遙,牧遙接過去,摩挲着卷軸上的字跡:“太虛玄天決,九曲玄冰決。”
“師尊這是何意?”牧遙擡頭對上封陽。
“你師妹如今鍛體之術已掌握,待日後淬體成功,你再教她引氣入體吐納運功,以她的天賦只要肯學,并不需要為師過多教導。”
“聽聞南明海近日異動頻繁,魔氣震蕩,為師得去看看了。”封陽對兩位弟子說道。
“此一去也不知何日歸來,阿酒。”封陽蹲下去摸了摸阿酒的腦袋:“好好修行,你可說了要照顧師姐的,不認真修行可照顧不了師姐。”
阿酒伸手抱着封陽:“阿酒明白的,那師尊也要快去快回。”
封陽笑了笑:“你這小家夥。”
“可別那麽皮讓你師姐操心了。”封陽捏了捏她的鼻子。
阿酒放開她,揉了下自己的鼻尖:“哪有,阿酒很聽話的。”
封陽彈了下她的額頭:“我是你師尊,你聽不聽話,為師能不知道?”
“哪有不聽話。”阿酒不滿地嘟囔,她可聽話了。
“是沒有不聽話,只是前幾日又不小心損壞了你掌門師伯的柱子是吧?”封陽彈了下她的額頭。
“是真的不小心,那天只是在和師姐切磋,沒想到掌門師伯的柱子這麽不結實,而且不是我打碎的,是師姐。”
阿酒撓了撓頭:“師尊,掌門師伯住的地方,怎麽還沒有我們住的地方結實啊?”
封陽一時都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
“那是你掌門師伯随便搭建的木屋,沒有任何陣法加持,就是後山那些尋常的樹木,你說能有多結實?”
“那他為什麽要住在那裏啊?沒有地方住了嗎?”
牧遙沒忍住笑了聲,阿酒的思維總是與常人與衆不同。
“并非無處可住,那只是掌門師伯平日裏釣魚靜心的地方。”牧遙稍稍解釋了兩句。
封陽起身,拍了拍她的小臉:“總之早點幫你掌門師伯修好,否則等他回來有你受的。”
“哦。”阿酒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下,而後很用力地點頭:“肯定會給師伯修好的。”
封陽總覺得這家夥又憋着什麽壞主意,但她也懶得去管了。
“好了,你們倆好好在家看家,師尊要走了。”
“師尊慢走。”牧遙輕聲向她告別。
阿酒對她揮了揮手:“師尊早點回來。”
封陽禦劍而去,阿酒看着她禦劍的樣子,拉了下牧遙的衣角:“師姐,我好好修行也能和師尊一樣嗎?”
“自然能,禦劍術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術法。”
“那我要學。”阿酒滿臉期待地說道。
“你每日不好好鍛煉體魄可學不了這個,如今連修行入門都不算。”牧遙慢聲給她講了下她如今的實力。
“啊?那師姐呢?”阿酒仰着頭問牧遙。
“若是師伯解除我身上的禁制,應是有地魄境。”
“淬體、凝脈、凝魂、地魄、天魂、天元、元武、玄冥、輪回,共九境,師姐我背的對不對?”阿酒一副求誇獎的樣子。
牧遙有些無奈,這可是基本,背得也不算是什麽稀奇之事。
但還是溫聲順了阿酒的心思:“嗯,對。”
聽到牧遙的肯定,阿酒咧着嘴,格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