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世
037 身世
飯菜上桌,兩人都沒再說話。
食不言寝不語并不是他們的行為習慣,不說,不過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麽。
無論說什麽都尴尬。
當然,沉默也并沒有好到哪兒去。
“我看了你正在播的那部劇,挺不錯。”這就是客氣的假話了,作為一個從早忙到晚,一有休息時間更多還是睡覺的人來說,看電視,就純粹是浪費時間,她不過是在晚飯時冷母追劇時蹭到過幾回。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确實被屏幕上的江晏北給驚豔到了。
她不喜歡拿誰和誰比較,可平心而論,在她所見過的人裏,從沒有人能像江晏北這樣反串到不僅毫無痕跡,還令人驚豔的。
“這個勢頭很好,抓住這個機會,一躍成為三線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他在這部劇播出前可是個180線開外的路人,這樣的跨越,稱為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吃飯時間,怎麽又開始聊工作了。”江晏北的語氣頗有些嗔怒的味道,讓冷言袖一下子啞了聲。
冷言袖沉默片刻,猶豫許久,不知想到什麽,終于還是沒有說話。
飯後,就算江晏北再想多留對方一時半會兒也不成了,下午上班時間就要到了,他閑着,某人卻要去工作了。
臨走前,冷言袖回頭看了一眼笑容純粹、一臉單純的江晏北,一絲歉意被她壓下眼底。
離開後,她才打了個電話:“去幫我請幾個保镖,暗地裏保護江晏北,不要被他發現。”
“對于斯文的監控不要放松,一旦有動作,第一時間通知我。”
那邊的人說:“那您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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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言袖冷笑一聲:“我還怕他不上鈎呢,要是他主動對我出手更好。”
她不是不擔心自己,不過,這會兒要是有異動,只怕會打草驚蛇,還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引蛇出洞。
電視上的江晏北光芒萬丈,江悅看着,心中忍不住生出向往和自豪,她一直都知道,小北是一個很棒很優秀的人,即便沒有她,也能成為萬衆矚目的存在。
反倒是她拖累了他。
當初她帶着江晏北一起走,一半是因為兩人關系太好,她舍不得丢下對方,而另一半,則是因為害怕。
一個人孤零零立在這世上的感覺真的很可怕,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記得你,沒有人把你放在心上。
這就是她在沒有江晏北之前的日子。
沒人會不想要人陪伴,江悅也不例外。
所以她很自私地不着痕跡地占有着江晏北,連名字都是她私心用了自己的姓。
就像給人打了個标簽,說着這是我的,也讓江晏北不知不覺産生依賴。
看啊,她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
若非後來的事,她可能會任由自己繼續偏執下去,把江晏北捏在手裏一輩子。
“你這個弟弟,還真是厲害。”突如其來的聲音在江悅身後響起,驚得她連忙關上了電視。
于斯文摸着她的發頂,微笑着道:“關了做什麽,繼續啊,我也想認真看看,這個能讓冷言袖另眼相待的人究竟什麽樣。”
他不可能不認識江晏北,這個掌控欲極強的男人怎麽可能允許脫離他手心的事物出現。
這樣說,不過是在敲打江悅的心。
而江悅也确實不辜負他的期望,頓時沉下了心。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正眼相看代表了什麽,現在她只悔恨之前沒有把小北逼緊些。
随後又是苦笑,因為她想到了江晏北肯定不會聽她的話。
在她當年言而無信之後,江晏北就徹底将她排除在心外了。
如今的她,不過是個有舊情的舊相識,又怎麽會聽她的話。
“先生,真的非要這樣嗎?”她不甘心地問。
于斯文故作惋惜道:“沒辦法啊,誰讓偏偏是他呢,誰讓偏偏只是他呢。”
江悅徹底頹靡。
于斯文還道:“哦,對了,聽說你前段時間進醫院了?生病了?還是……有什麽‘意外’?”
江悅雙目通紅,苦笑地看着他:“先生還不了解我嗎,就算有,我也不會讓它發生的。”
于斯文滿意道:“這樣最好了,小悅,我當然知道你是最乖的,否則也不會把你留這麽多年,不是嗎。”
江悅勉強扯了扯唇角,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江晏北重新回到節目錄制場地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同:“怎麽突然請了這麽多保镖?”
導演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這不是怕後面的拍攝出現什麽意外嗎,所以特地請了人保護你們。”
江晏北:“……”
這期不是拍古琴弦歌嗎?不出外景不拍打鬥,有什麽危險的?
上期拍的煙花都比這個危險。
導演怕不是個傻子。
導演:“……”我能說什麽,有錢的才是大佬。
一天拍攝過後,榮青山找到江晏北說晚上一起吃飯。
江晏北答應了,可等他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裏并不只有他和榮青山。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端莊大方的貴婦,正在與榮青山說着話。
在江晏北還在猜測這位貴婦與榮青山是什麽關系的時候,榮青山已經發現了他的到來,“小江,愣着做什麽,還不快來坐。”
江晏北向兩人打了招呼,依言落座。
榮青山這才解釋道:“真是不巧,本來想請你吃飯的,結果老朋友恰好也到了這兒,小江不介意一起吧?”
江晏北哪敢介意:“人多熱鬧。”
貴婦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這就是青山提過的小江吧?我姓林。”
她笑容親和,看着是個極好相處的人。
“林女士您好。”
“喜歡吃什麽就自己點。”
江晏北點頭,準備一會兒當個只會埋頭苦吃的聾子。
可誰知那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的,一頓飯下來話題全都不着痕跡往他身上引。
弄得他光顧着說話,飯都沒吃到一半。
到最後,江晏北實在受不了了,起身告辭。
而等他離開後,原本還在不停找話題的兩人也消停了下來。
榮青山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怎麽樣?”
林女士遲疑片刻,還是給了個肯定的答複:“應該是。”
榮青山給兩人添了茶,“那你有什麽想法?”
“老榮,你應該明白,這不是我怎麽想就能怎麽做的,我父母當年就恨毒了白晴那個女人,就算他是我大哥獨子又如何?他身上同樣有一半白晴的血,當年他剛丢了都沒怎麽找過,現在……我不敢冒這個險,兩老年紀大了。”
林女士也恨白晴,在見到江晏北之前,心裏也未嘗沒有遷怒,更別說她父母了,那可是害死了他們兩個兒子的女人生的,就算是他們孫子又如何。
榮青山也知道是這個理,不過他和江晏北接觸要多一些,所以心裏也稍稍偏向他一些。
畢竟江晏北什麽也不知道。
“只要他是白晴生的,那就是原罪,這和他本人無關,卻又是他不得不承擔的責任,這就是他他要出生就該付出的代價。”林女士緩緩道,“我可以默認他的存在,但相認,不可能。”
猶豫了一下,她繼續道:“再說了,你怎麽知道人家就願意莫名其妙多出來一群親戚?讓他知道那些事,對他來說壞處遠遠大于好處。”
原本還想說什麽的榮青山聽到這句話,也沉默了。
想了一會兒,他也不得不承認林女士是正确的。
有那樣一個母親,還不如做個孤兒。
人也見了,林女士也該離開了。
榮青山:“你不多留幾天?程寒可也在這裏。”
林女士笑道:“那就麻煩你多照顧了,我見他做什麽,反正他每個月都會回家。”
榮青山笑了一聲:“真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
林女士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還是一副端莊的貴婦樣:“難不成白晴那樣出軌抛夫棄子的就好了?”
榮青山一噎,頓時無語。
這一切,江晏北都不知道,周圍的變化他并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這會兒也只是在想冷言袖拆了禮物沒有,看到禮物後又是什麽心情。
他有心在網上打探一番,可他也認為對方多半不會回。
然而這一天注定有許多出乎意外的事。
或許白天的一切他都沒放在心上,可冷言袖的變化卻令他不得不側目了。
一向不搭理他的人,今天破天荒主動給他發了消息:
禮物看到了,很漂亮,謝謝,不過,以後就不用破費了。
江晏北指腹在這行字上面摩挲好半天,才彎了彎唇角。
确如江晏北所想,冷言袖剛剛拆開了他的禮物。
她有想過是手鏈項鏈這類的東西,可當看到它的廬山真面目時,依舊有些意外。
那是一根瑩潤通透的白玉發簪,簪頭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狐貍,尾巴纏繞着簪身延伸,逐漸與之融為一體。
她并不是沒見過世面,不可能被一根玉簪就給驚住。
之所以無言沉默,是因為寓意。
年華灼灼豔桃李,結發簪花配君子。
挽發簪花在古時本就是相當露骨了,更別說那只栩栩如生的狐貍。
狐貍代表了情緣桃花。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枚發簪所代表的意思都過了。
可偏偏冷言袖剛剛做了心虛的事,正是心虛內疚不好意思拒絕的時候。
權衡之下,只能破例發了那樣一條信息過去。
現在好了,此前做的種種,都在這次的主動示好下做了白功。
緩過之後冷言袖就開始後悔了。
忍不住鄙夷自己。
做了就是做了,現在又心虛個什麽勁兒,弄得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
最後難受的還是她自己。
心裏忍不住一嘆。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