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報案
041 報案
暮色沉沉，濃重的夜色宛如當年那個夜晚。
殷紅的血色灑落在這黑夜裏，濃稠得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在挑戰着人的神經。
冷言袖稍稍閉了閉眼，讓自己的心神從過去回到眼前，看着于斯文，冷冷道：“怎麽，生氣？”
于斯文扯了扯唇角，露出個詭異的神情：“生氣？那還不至于，能令我真的生氣的事好像還沒幾件。”
“真巧，其中大部分都和我有關吧？”冷言袖也回道。
于斯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容有些陰冷：“你為什麽不害怕呢？難道你還沒認出來這裏是哪裏嗎？”
“認得又如何，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麽能令我吃驚的嗎？”冷言袖表情不變，胸有成竹的模樣令于斯文心生不滿。
而不滿，當然就要摧毀了。
“那你想要的證據呢？也不在乎了嗎？”于斯文惡劣地笑着。
冷言袖神色一凜。
他笑着繼續道：“不止我殺他的證據哦，還有你最想要的、他沒有觸摸深淵的證據……”
“這些，你都不想要了嗎？”
冷言袖冷眼看他：“空口無憑，你說這麽多，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于斯文搖了搖食指：“不不不，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親手陷害并殺死喜歡的人，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留下點東西來做紀念呢？而那些，你都有可能得到哦。”
冷言袖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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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忍不住嘆口氣道：“唉，為什麽要這樣呢，你乖乖地去死不好嗎。”
“你知道嗎，其實他本來可以不死的，只要你去死，他乖乖聽話，我是不會殺他的，可誰讓他想救你呢，那我只能成全他了，只可惜你沒死，亡命鴛鴦是做不成了。”
冷言袖眸色已經越來越沉了，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就回想起了過去的畫面，那些她只要看上一眼，便難受不已的畫面。
“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繼續對你怎麽樣的，可我聽說你有了新人，你不是最愛他嗎？怎麽還要有新人呢？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啊。”
“你還暗中調查我，我都沒發現，你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想了又想，就想到應該是這個蠢貨暴露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今天也把他給帶來了，你高興嗎？”于斯文踢了踢地上已經被吓昏過去的冷天羽說。
冷言袖一個眼神都沒給地上的人。
于斯文嘆了口氣：“看來你是不喜歡了。”
“不過我覺得，黃泉路上，總要有個伴才好，這個就是白送給你的，別客氣。”
“不好意思，敬謝不敏。”冷言袖語氣依舊冷淡，只是看着于斯文的目光裏逐漸生出……哦不，應該是釋放出了什麽。
那些壓制在心裏無處安放的深怨，那些對眼前之人的憎惡，都如滾滾波濤，噴湧而出。
“想好怎麽處置我了嗎？要我乖乖聽話去死是不可能的，讓我想想，你帶了什麽？刀？電棍？毒/品？繩子？槍？”
“哦，是槍。”
“那是哪一把呢？”她一步步走向于斯文，卻沒有辦法緊張，仿佛只是逛街一樣的閑庭信步，“該不會……是你殺他的那一把吧？”
于斯文的冷靜和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他陰沉着臉，惡狠狠瞪着眼前這個與幾年前的她變了很多的女人。
忽然，他冷笑出聲：“你以為你帶來的錄音筆和手機有用嗎！告訴你吧，這裏早就被我裝了信號屏蔽器，無論你用什麽手段，都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跡，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這麽肆無忌憚地說話！”
他諷刺的目光落在冷言袖身上：“我雖然不怕死，可對這麽窩囊的輸法沒半點興趣！”
冷言袖聞言，将手機取出來：“那還真是可惜了。”
然而可惜歸可惜，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計劃落空的氣急敗壞和慌張。
這情況似乎有些超出于斯文所料：“你……”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面上的表情忽然有一瞬間複雜，僅僅一瞬間，然後就開始哈哈大笑！
“原來你之前都是在騙我！”
“言袖啊言袖，你竟然也會用這種手段，以前你不是最讨厭這些陰謀詭計的嗎？”
冷言袖假裝沒聽見他話裏的嘲諷：“對付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手段，我向來喜歡與時俱進。”
于斯文不笑了，只靜靜地看着她，悠哉的模樣仿佛是在度假：“所以，你今天是要殺了我嗎？你可要想清楚，你殺了我，也會承擔法律責任。”
醫院
病床上的江晏北毫無預兆地睜開眼，待看清眼前場景，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剛剛做了一個很壓抑的夢，現在才從夢中脫離，他忍不住慶幸地想，還好是夢。
腦袋依舊有些疼，眼睛也有點發暈，他伸手想要拿床頭的水杯，卻只聽啪嗒一聲，似乎碰倒了什麽東西。
江晏北一愣。
閉了閉眼，等到眼睛不暈了，他才俯身低頭看去，看到那掉在了地上、已經被摔壞的東西——手表。
江悅送他的那只手表。
江晏北頓了頓，才伸手将地上的手表和表後蓋撿起來。
看到這只表還在正常走動後，他明顯松了口氣。
随後他又略微皺了皺眉，這個牌子的表不算差，怎麽這樣輕輕一摔就掉後蓋了？
江晏北有些困惑，卻也并沒有深想，直到他準備裝上後蓋時，看到的不應該出現在一只表上面的東西。
神情一愣，随後不知想到什麽，心跳驟然加快。
他打電話給了特地飛過來照顧他的方圓。
沒多久，方圓就偷偷摸摸帶着江晏北要的東西過來了。
“這麽晚了，你還要電腦和讀卡器做什麽？”
江晏北克制住情緒，他暫時不想讓方圓知道，這并不是什麽值得津津樂道的事，很大可能是麻煩。
“沒什麽，就是想用電腦看東西了，這麽晚，天都快黑了，你還是回酒店休息吧，我這裏不用人。”
方圓拗不過他，只能聽他的話回去睡覺了。
而江晏北卻沒有辦法休息的意思，他将那枚被故意裝在表盤裏的儲存卡裝進讀卡器，再插在電腦上，将那裏面的東西調了出來。
随後他的情緒越來越不平靜，心情也開始逐漸沉重。
沒多久，就瞞着人悄悄出了院，原本醫院還想攔着，可他的理由實在太充分了。
他要報案。
于斯文發現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
在看到冷言袖竟然能與他對打的時候。
“看來這些年你瞞着所有人的似乎還不少啊！”于斯文這麽說着，面上卻沒有什麽氣惱的情緒，倒是眼中的眸光認真了起來。
“承蒙指教。”冷言袖淡淡一笑。
于斯文躍躍欲試。
十分鐘後，于斯文節節敗退。
又過了半小時，于斯文終于沒機會繼續起來了。
冷言袖跟着他脫力坐在地上，“驚喜嗎？特地學的人體醫學，哪個穴位最致命，哪個地方打了能讓人用不上力，哪些地方用什麽樣的幾道不會留下痕跡，我都一清二楚。”
于斯文手裏重新握緊了槍：“你是忘了我還有它了嗎！”
冷言袖蓄養好力氣，剛才的打鬥對她來說也不是太輕松：“怎麽可能忘了呢，可你沒發現，你的槍似乎少了什麽東西嗎？”
她這麽說着，手中捏着的東西一顆顆落在了地上，于斯文一看，果然，他手裏一顆子彈都沒了。
他笑了，努力對着冷言袖豎起大拇指：“你厲害，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可我還是很疑惑，你是打算怎麽處置我的？親自動手殺了我，你自己可也洗不幹淨哦！”
他不怕死，否則也不會跟冷言袖廢話這麽多。
或者說，他對死亡這件事沒什麽感覺，人，都是要死的，或早或晚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麽區別，因為早就沒什麽人或事值得他有半分在意的了，這樣的他，死了還是活着，還真沒什麽區別。
可他還是想知道，在冷言袖的計劃裏，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怎樣的死亡。
如果是交由律法處置，邪惡向正義伏誅，那他就可以好好嘲笑她一番了。
冷言袖微微一笑：“想知道？”
于斯文誠實點頭。
“那就好好看着。”冷言袖說完，就抓起這裏地上的所有東西往于斯文身上砸。
于斯文摸着頭破血流的腦袋，罕見愣住了：“你幹什麽？”
他正想站起來，卻又被冷言袖拿着椅子狠狠砸了好幾下，那模樣，根本是不在意他死活的樣子。
于斯文被砸出了氣，你說你殺人就殺人呗，怎麽還選了個這麽麻煩的過程，是希望他死得更難看？那他怎麽可能讓她如願。
冷言袖手上的動作不停，根本不給他起來的機會，面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被騙上山結果落入陷阱，驚慌之間，反抗當然是雜亂無章的。”
聽懂了的于斯文：“……”
“你要利用過度自衛？槍不夠方便？”
冷言袖卻不想跟他說了，也沒力氣跟他說了，她把能砸的砸了個遍，地上的于斯文已經意識模糊了。
“還能起來嗎？”冷言袖問。
于斯文想笑，卻根本笑不出來了，渾身的疼痛已經占據了他大半的感官：“起不來了……”
他躺在地上毫無作為，對于即将到來的死亡沒有絲毫感覺，甚至隐隐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解脫，只是心裏到底有些遺憾，他沒辦法看到冷言袖給自己的是個什麽結局了。
“以前你是怎麽利用冷天羽的，他在你眼裏，就是個陰溝裏臭老鼠吧？”冷言袖淡淡道，“那你有想過，你最後會死在一只老鼠手裏嗎？”
于斯文微微睜開眼，卻已經看不清什麽，但他依然努力發表自己的意見：“我不要……”
他不要這個結局，一點……一點也不美……
那個人……那個人肯定不會喜歡……
他曾經用那麽完美的計謀算計死了那個人，這是他送給對方最好的一份禮物，要是讓那人看見他這個結局，一定會很嫌棄的。
冷言袖勾唇：“你沒得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