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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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婉婉轉過身看向褚晴:“準備好了?”

褚晴點頭。

胡婉婉一努嘴:“躺着吧。”

這是廠房的一間化驗室,房間很小,沒敲掉的實驗臺打掃得幹幹淨淨,臺面上擺了一個工具袋子,房間裏的其他東西都清除出去了,看起來空空蕩蕩。

胡婉婉輔助褚晴上了臺面,從工具袋裏取出一把三寸長的刀和一把符紙。她嘴唇嗡動一陣,左手手腕一翻,比着右手動脈的位置,精準地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湧了出來,想象中血液飛濺的情況卻沒有發生。血液像一條細蛇,從傷口蜿蜒而出,彙聚在她的指尖。

胡婉婉一面念咒,一面以褚晴為中心,畫了一個幾乎覆蓋整個房間的複雜陣法。

褚晴躺在臺面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随着胡婉婉的念咒聲,她覺得肚子的抽痛感愈發明顯,而且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冷氣的來源就是她的肚子。

她皺着眉頭,痛苦不堪,卻沒法動彈半分,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将她按在了實驗臺上,只有一雙眼珠還能夠轉動。

褚晴轉着眼珠,瞥向了一旁的胡婉婉。

對方身上萦繞着一縷雲霧一般的白煙,這種東西盛融身上也有,她身上也有,只不過染上了黑色。

這縷煙霧,代表的就是對方有天生陰陽眼,而非因見鬼而生。

她曾以為有陰陽眼的所有人都能看見這種東西,可是據她了解,只有極少部分的人能看見。

胡婉婉撩開了褚晴的衣服,緊接着,染着血的手指按在了褚晴的肚子上,伴随着她呢喃般的念咒聲,一個複雜的陣法在褚晴的肚子上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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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褚晴感覺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似乎有東西要從裏面出來!

可她動彈不得,什麽也做不了。

胡婉婉口中的咒語不停,眼中是一片冷漠,左手執刀,手起刀落,直接在她的肚子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褚晴慘叫一聲,幾乎昏死過去。

她聽見一陣尖銳的哭聲。

只見胡婉婉一伸手,從褚晴的肚子裏掏出了一個畸形的頭顱。

那是還未成形的胎兒,頭大身小,像一個怪物。雖然長得古怪,但是動作極其靈敏,身子一扭,從胡婉婉的手裏扭了出去。

然而胡婉婉早就布下陣法,當下情況也并不意外。

“啧。”

她從兜裏掏出了一卷紗布,随便在手上裹了幾下,權作包紮。

另一只手掏出幾張朱底金字的符咒,胡婉婉低聲飛快地念着符咒,地上以血繪成的陣法泛起一抹不詳的血光。

鬼胎似乎意識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嘶吼着想要逃離。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随着她話音一落,手中的符咒燃起了綠色的火焰,她将符咒往鬼胎身上一抛——沒打到,但是符咒落到了地上,引燃了地上的血。

霎時間,整個房間有如幽冥地獄。

褚晴身上的陣法也燃燒着,但是她竟然感覺不到一點兒溫度。

鬼胎尖叫着,哭嚎聲越來越大。

“嗬嗬……媽媽……”

褚晴恐懼地顫抖了起來。

胡婉婉緩緩走進了火裏,她擡起手,手掌握住了刀刃,鮮血順着刀身汩汩而下,可她依舊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急急如律令!”

随着血液滴落在火焰之中,鬼胎的尖叫戛然而止,瞬間消失了。

火焰漸漸熄滅了,從外到裏。

最後一絲火焰消失在褚晴的身體上,她的肚子光潔如初,仿佛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麽。

窗外,夕陽落下金燦燦的陽光,冷氣順着門縫溜了出去,屋子裏十分明顯地熱了起來。

褚晴忽然又感覺自己能動了,她欣喜若狂地翻身爬了起來。

“靈君散人……我……”

胡婉婉捂着頭,覺得一陣一陣的頭暈,虛弱地搖了搖:“你沒事了……什麽時候補尾款?”

“馬、馬上!”

盛融等得都快睡着了,忽然感覺旁邊的門“嘭”地一聲打開,掀開的風讓他立馬清醒。

“警察哥哥!”

盛融眨了眨眼。

“好了?”

褚晴幾乎紅了眼眶:“好了!”

盛融看她面色紅潤,的确是好了的樣子,不由得欣慰地點了點頭,轉身往裏走,一邊說,他的表情古怪了起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麽稱呼胡婉婉,褚晴似乎不知道胡婉婉的名字,但是……

“那個……呃……靈君散人?”

他遲疑地說着,擡頭一看就叫胡婉婉斜斜地倚靠在實驗臺上,手上纏滿了紗布,一副虛弱無比的樣子。

盛融職業病發作,連忙問:“喂,你沒事吧?”

胡婉婉偏頭乜了他一眼,聲音也是氣若游絲:“沒事……正常情況,我休息一會兒,你們走吧。”

“……你要在這裏休息?”

“不然?”

可是……

盛融望了望窗外的夕陽。

再等下去天可就黑了。

因為陰陽眼的原因,盛融對黑夜總有種說不出的畏懼,他害怕在黑暗裏看不見東西,更害怕在黑暗裏看見什麽東西。

也許是從事這一行的原因,胡婉婉并沒有表現出多少恐懼。她只是單純地靠在實驗臺上,單純地休息。

胡婉婉看他們都不說話,慢騰騰地摸出手機來,沖着他們倆一攤:

“尾款,誰來?”

“要分……”

盛融一伸手攔住褚晴:“就我來吧,那些錢你留着花吧。”

“可是……”

“沒有可是。”

他付了尾款,依舊皺着眉看着窗外。胡婉婉看起來脾氣不好,他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被拒絕的可能性。

“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叫個車。”

“不用了。”胡婉婉果然拒絕了。

正當盛融還想再開口的時候,胡婉婉幽幽地補了一句:“我開車來的。”

“……”

一小時又十分鐘後,盛融坐在胡婉婉的,準确的說,是祝歲安的車的駕駛座上,而胡婉婉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褚晴站在車窗外,沖盛融揮手:“哥哥再見!”

“再見。”

盛融目送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不由得笑了。

“你好像很開心。”胡婉婉忽然說。

盛融一愣,目光放回車前,他瞟了一眼前方全路段禁停的标志,心虛地重新起步。

“我不能開心嗎?”盛融問。

“當然可以,”胡婉婉嘲弄地說,“畢竟對于你來說,似乎是拯救了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

盛融被她的語氣弄得很不舒服,但他更在意遣詞造句:“似乎?”

胡婉婉“哼”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她是個很有天賦的人。”

“天賦?”

難道胡婉婉還想要收徒?不對,她這個年紀能收徒嗎?褚晴和她差不多大吧……而且如果是為了天賦,搞這麽複雜一圈是什麽入門考試嗎?那也太殘忍了……

盛融胡思亂想。

胡婉婉又不疾不徐地開口:“別誤會,我是說,她很有做鬼的天賦。”

盛融手一抖,差點跟旁邊車刮蹭上。

胡婉婉不爽地皺了皺眉。

“什麽叫做……什麽叫做鬼的天賦?”

“字面意思。”胡婉婉撐着下巴,“你有陰陽眼吧?”

“嗯。”

“褚晴麽,她的陰陽眼有點問題……”

旁邊車的喇叭短促地鳴了一下,盛融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胡婉婉懶得再說,她看向窗外,小滿花店的門已經近在咫尺,她沖後視鏡打了個手勢,示意盛融下車。

“總之,離她越遠越好……”盛融下車時,聽見胡婉婉嘆息般地說,“濫好心的警察。”

*

“去哪兒了?”

胡婉婉才剛踏進門,祝歲安就像背後長眼睛一樣開了口,他明明背對着門口看書,耳朵卻很尖。

“我去賺了點零花錢。”

“手處理過了嗎?”祝歲安說着,已經放下書站了起來。

“處理過了。”胡婉婉回答到。

盛融到底是警察,基本急救的操作還是很娴熟的,至少比她自己處理得好多了。

“那就好,”祝歲安摸了摸她的頭,“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小姑娘的事嗎?”

“是啊,還挺輕松的。”胡婉婉乖巧地點頭,又開始撒嬌,“小叔,我這個暑假想出去玩。”

“去呗。”祝歲安抿嘴一笑,“不是賺錢了嗎?”

“唉呀唉呀,你借我點……”

“說好了是借?”

“說借就是借……唉呀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那不行,你得給我打借條呀。”

“唉呀,小叔~”

胡婉婉正發着嗲,就聽見一個腳步聲從門外走了進來,她身形一僵,連忙孫子一樣縮進了小隔間裏。

顧天芹站在店門口,有些尴尬:“那個……呃……”

祝歲安還笑着:“小輩要錢都是這個德行,讓你見笑了——顧小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顧天芹說,“嗯……我想買花。”

*

盛融下了車,走了幾步,感覺到牙神經死灰複燃地疼起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下午預約的拔牙沒去成。

他着急忙慌地趕往醫院,也只能在自主取片機上去到牙片,等到第二天他再去像鄭家和請假時,又被臭罵了一頓,好不委屈。

可他總不能告訴鄭家和,他跑去搞封建迷信了吧。

太荒唐,除了當事人,誰會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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