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溫蔻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跳猛烈得像是要震破胸腔，頭昏腦漲，四肢發軟，嗓音也細若蚊蠅：“我……我就來看看，我要走了。”
楚骁雙手力道分毫未減，顯然是沒打算讓她走。
溫蔻皺皺眉，“你……”
“對不起。”他忽然開口。
溫蔻從他的雙眼裏看見自己的影子，又聽見他低沉而認真的聲音，心底一震。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這些天發生了一些事，手忙腳亂的，沒顧得上聯系你。我還是那句話，之前的事情很抱歉，以後我要是再犯渾，你打我罵我都行，一定不要輕易原諒我。這次念在我初犯，就翻篇了，好不好？”
他知道和以前逗她撩她惹她生氣不一樣，有些話一旦說出口，是必須要正正經經道歉的。
溫蔻現在卻沒心思想那些，臉頰燒得自己都受不了了，“……你，你說話就說話，別離我這麽近。”
“有點兒頭暈，遠了我看不見，也聽不清。”楚骁彎了彎唇，臉色看上去的确不太好，“你別動，就這個距離正好。”
溫蔻心驀地軟了，也沒細想他怎麽還有力氣這麽抱着自己的，焦急得不行：“你生病了？這幾天沒去學校，是因為生病了嗎？”
楚骁沉默了一會兒，才“嗯”一聲，“沒大事，快好了。”
溫蔻懸着好幾天的心總算落下來了。可與此同時，更讓人發愁的是這個尴尬的距離。
再近一點就要貼在一起……
溫蔻一直知道楚骁長得好看，是會令所有女生趨之若鹜的那種好看。他的五官毫無瑕疵，像畫師按照完美比例畫出來的一樣，但此刻離得這麽近，她的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他的唇上。唇形不厚卻很飽滿，唇角微微上翹，看上去很軟，像初夏熟透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試試。
溫蔻不禁心猿意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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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回神，如夢初醒，頂着一張比熟透的櫻桃還要紅的臉，結結巴巴道：“……我我我該回去睡覺了。”
楚骁輕笑了一聲，放開她脖子後面的桎梏，卻依舊摟着她的腰，“我以為你這麽晚過來，是想陪我睡覺的。”
“誰想陪你睡覺了！不要臉！”溫蔻一拳捶向他胸口。
拳頭軟綿綿的，被楚骁握在掌心，少年唇角笑意粲然，“不知道是誰，小時候非要爬到我床上睡覺，還一個勁兒往我懷裏鑽……”
“你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溫蔻惱羞成怒，眼睛都紅了，嗫嚅道：“那，那是以前不懂事，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能這樣……”她胳膊扭過去，使勁拽他的手，“你又不是我親哥，你不能這麽抱我。”
楚骁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一時間沒有反應。心裏想着這小丫頭看樣子開竅了，不能再這麽明目張膽地占便宜，有點惆悵。
片刻，他勾了勾唇，“叫我一聲，就放你回去。”
溫蔻脆生生地直呼大名：“楚骁。”
“不行。”他皺眉，表情特別不滿意，“我不愛聽這個。”
少女紅着臉，指頭緊緊擰着被子叫了一聲：“……骁哥哥。”
她特有的軟糯嗓音，無端的像在撒嬌，聽得他心口一麻，觸電似的。
他即刻松了手，“乖，回去睡覺吧。”再待下去，他保不準自己會不會作出更過分的舉動。
話音剛落，溫蔻轉頭一溜煙跑了。
楚骁望着她的背影被黑暗吞沒，唇角的笑容才逐漸隐去。
他用手背擋住了眼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良久，從指縫裏滑出來一滴淚。
被子輕輕一扯，蓋過頭頂，徹底隔絕了刺目的月光。
*
第二天早上，楚骁和溫蔻一起去的學校。依然是何叔開車送。
家裏多了個孩子，林阿姨備的午飯也變成了雙份。
對溫蔻來說林阿姨做幾份飯倒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楚骁那厮的飯盒跟她的同款不同色，說白了，就是情侶款。
這就很尴尬了。
在校門口下了車，她趕緊跟這人拉開距離，一路上目不斜視，假裝不認識那個和她從同一輛車走下來的人。
可偏偏，還是被熟人看見了。
一到教室，莊婉瑩就裝模作樣地清咳了好幾聲，然後神神秘秘地把她的腦袋摁到桌子中間。
“我都看見了。”
溫蔻眉頭一皺，“看見什麽了？”
“看見你和楚骁學長一起從你們家大奔下來。”莊婉瑩戳戳她胳膊，“怎麽回事啊？老實交代。”
溫蔻眼珠子一轉，“順，順路。”
“那飯盒呢？”莊婉瑩就知道她要否認，留有後招，“順路還附贈一個情侶款飯盒？你騙傻子呢吧？我可不是傻子。”
溫蔻見瞞不過，只好把事實稍加潤色之後交代給她。
然後一本正經地總結：“真就是我爸媽接他過來暫住的，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莊婉瑩“啧”一聲。
過了一會兒，顧廷禹來了，把書包放下之後回頭喊她：“扣子。”
溫蔻翻着語文書，擡了一下眼皮，“怎麽了？”
“我昨晚問了一下我爸，他——”
“我知道啦，沒事的。”溫蔻的精神明顯比前幾天亢奮許多，“那家夥病都好了，生龍活虎的，現在住我家呢。”
“……那就好。”顧廷禹側身垂眸，神色不太自然。
可是溫蔻沒發現，低下頭繼續預習課文。
今天周五，下午第三節課是課外活動，雖然大部分班級都被班主任拿來上課了，但溫蔻他們老班還算厚道，除了碰上考試，平時會讓他們出去活動。
溫蔻和莊婉瑩拿着早先準備好的羽毛球和球拍去體育場。
打了一會兒，中場休息，聽見籃球場那邊一陣哄叫。
莊婉瑩拉住她手，“走，過去瞧瞧。”
溫蔻還沒來得及抗議，人已經被拽到了籃球場外邊。
緊接着又一陣歡呼，差點震破她的耳膜，溫蔻趕緊捂住耳朵，可旁邊女生們的對話還是傳了進來。
“學長今天好兇啊，吓人！”
“是啊，學長今天是承包了籃筐的男人。”
“他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你看對面那個8號，都快被他攔哭了。”
“別說8號了，不管是敵方友方，都沒從他手上搶過去一個球……好悲壯啊。”
“雖然贏得很爽，但是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是怎麽回事……”
“我也覺得氣氛好壓抑。”
這些人口中的學長無疑就是楚骁。
人人都說他打得很兇，溫蔻卻覺出了些許喪氣。
十幾年來，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就像一種歇斯底裏的發洩。
她不明緣由跟着心裏難受。
紅隊有一個球員狀态不好，主動換了下來。這個高個子男生無意中瞥見了球場外的溫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
然後攥着毛巾走過去。
“嗨。”
溫蔻被莊婉瑩捏了捏手指，才發現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
擡頭一看，是那張僅僅有過兩面之緣的英氣臉龐，算上這次就是三面。
“啊，是你啊學長。”她彎了彎唇，露出不太明顯的淺梨渦，“你不打了麽？”
“嗯，狀态不行，提前休息。”言琛下巴朝球場揚了揚，“來看你哥？”
溫蔻搖搖頭，“課外活動呢，碰巧你們在打比賽，湊個熱鬧。”
“課外活動？”言琛挑了挑眉，有點意外，“你們班主任真好，想當年我們班從來沒上過課外活動。”
“哈哈，我們班主任是挺好的。”這是實話。
言琛站在場外陪着她們一起看，間或聊幾句，突然問：“我手機號碼你存了麽？”
“……呃，好像存了。”溫蔻答得心虛，腦子裏飛速運轉思考着上次的便簽被她放哪裏了。
言琛笑了笑，沒戳穿，“手機帶了沒？”
溫蔻摸着褲兜裏的小方塊，“唔，帶了。”
言琛朝她伸手，“拿來。”
溫蔻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到他掌心，擡眸，吞吞吐吐道：“其實有可能……忘記存了……我記得好像是存了的……應該……”
被言琛笑吟吟地望着，她終于編不下去了，低下頭，就差給他鞠個九十度躬以表歉意。
“對不起學長，我前兩天太忙了……”騙這麽溫柔的男孩子實在讓她愧疚難安。
言琛沒說什麽，翻開她手機蓋，輸了一串號碼進去，寫上自己名字，存好再還給她，唇角依舊挂着笑容，“沒關系，既然你那麽忙，這點小事我代勞了。”
這話聽得溫蔻越發愧疚，不禁臉頰發燒，火速把手機放回兜裏，聚精會神地看場上的比賽。
殊不知剛才兩人之間的互動，早就被某人瞧了個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