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何叔在前面開着車，後座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緊緊貼着車門。
後座的低氣壓傳遞到了前座，何叔時不時從車前鏡往後瞟一眼，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溫蔻嘴巴嘟得高高的，滿臉不高興。
車前鏡盲區裏，楚骁的表情也很陰郁。
回到二十分鐘前，楚骁站在連接南北兩棟樓的大廳裏等着溫蔻放學，表情比現在稍微好一點。
溫蔻一沒注意到他情緒的異常，二怕被同學發現他們倆上同一輛車，于是碰頭之後刻意保持距離，也不和他說話。
楚骁遭到冷落，又聯想起下午打球賽時她和言琛在球場外有說有笑還低着頭臉紅嬌羞的樣子，心底噌噌冒起火來，不由分說抓住她手腕。
溫蔻不敢大聲吼，邊甩邊擡頭瞪他，“你幹嘛呀？”
“跟我一起就那麽見不得人？”他嗓音冷冷的，貼在她手腕上的掌心卻熱燙灼人，“那你想跟誰一起走？言琛？”
溫蔻懵了一秒，氣呼呼地皺起眉頭，“你有病啊？跟言琛學長有什麽關系？”
“有沒有關系你自己知道。”一想起她和言琛站在一起的畫面，尤其是她居然在別的男生面前露出那副小女生姿态，楚骁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也沒辦法淡定。
生氣麽？好像不止，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複雜情緒。惶恐不安，挫敗，甚至自卑。
曾經他以為她就是自己的，這世上誰也搶不走，可事實真的會如他所願嗎？
一切尚無定數。
今天出現一個言琛，保不準哪天還會有李琛王琛，現在的他，又有什麽資格說自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呢？
他并不是。他一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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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忽然湧起一陣煩躁，楚骁放開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
兩人回了家，倒是十分默契地沒有表現出來。
只不過楚骁和溫蔻爸媽問了好，就直接上樓去了。
明天周末，溫蔻不急着睡覺，電視裏還在播十點檔電視劇，她歪在許知梅旁邊一起看。
林阿姨今天做的夜宵是番茄肥牛湯，溫蔻吃了一碗，許知梅拍拍她胳膊道：“盛一碗給你骁哥哥拿去。”
溫蔻想起他晚上擺臉色無理取鬧的樣子，使勁搖頭，“不要。”
“怎麽那麽不懂事兒呢？”許知梅沉下臉，“人家以前沒少照顧你吧？看在你韓阿姨的面子上，送碗湯怎麽了？”
溫蔻縮進沙發裏，垂着頭嘟哝，“就不要。”
許知梅盯着女兒黑乎乎的腦袋，嘆了一聲，問：“蔻蔻，你是不是不希望骁哥哥住家裏？你跟媽媽說實話。”
溫蔻用手捏着腳丫子，低聲道：“不是的。”
緊接着一聲悶響，是溫行義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朝她看過來。
“閨女啊。”父親喊得語重心長。
溫蔻擡眼，“嗯。”
“你骁哥哥呢，最近發生了點兒事情，又快要高考了，情緒最好不要受影響。爸爸知道你們倆從小愛鬧騰，這兩個月你就消停點兒，行不行？”
“……好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溫蔻心裏想着。
溫行義笑了笑，“那盛一碗給他端上去。”
“哦。”溫蔻站起身往餐廳走。
許知梅在後面喊道：“你給我洗一下手啊，我看見你摸了腳的。”
溫蔻：“……”
直到看着女兒消失在二樓樓梯口，許知梅壓低聲音對丈夫說：“蔻蔻性子還是有點兒驕縱。”
溫行義輕笑一聲，坐過來摟住她，“比溫寒那臭小子強多了。”
許知梅把頭靠在他肩上，嘆道：“你說從小到大咱也沒慣着她，怎麽就跑偏了呢？”
溫行義沉吟，“你不慣着，有人慣着啊。”說完指了指樓上。
許知梅會意，不禁失笑，湊到溫行義耳朵邊上，悄聲說：“我也就是猜猜，你說骁兒真的……”
“我是男人，這點兒還看不出來？”溫行義呵呵笑着，“不過你放心，這孩子有分寸。就他給你閨女慣成那樣，你閨女也吃不了虧。”
*
溫蔻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不情不願地敲了敲門。
聽出是誰的腳步聲，正在寫題的楚骁唇角不自覺一彎，故意沉着聲道：“進來。”
門是虛掩着的，溫蔻輕輕一推就開了。
她挪步進去，走到書桌前，把碗放到空處，扔下兩個字：“夜宵。”
然後就準備走。
腳剛邁出一只，就被拉住了手腕。
“等一下。”
溫蔻回過頭，他也正仰頭看着她。
臺燈的光雖然很亮，卻只照到了桌面。楚骁個頭高，此刻坐直了身子，背着光看她，眼睛仿佛比燈光還要亮。
心跳快了些許，她蜷住手指，小聲道：“幹什麽？”
楚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望着她說：“寒子不在，我有義務替他看着你，高中畢業之前不許談戀愛。你別嫌我管得多，我也就能管你兩個月了，我走了以後，全靠你自覺。”
溫蔻咬咬唇，打心眼裏不服。
一向就數他最不正經了，還替她哥看着她？啧。
快走吧您。
“還有，你別看學校裏有些男生還不錯，因為你現在是井底之蛙，等去了大學，還有更多更好的讓你選，現在浪費時間和精力，到時候有你後悔的。”楚骁忽略她鄙視的小眼神，兀自講得頭頭是道，俨然一個試圖挽救失足少女的知心哥哥。
“……你指桑罵槐的到底想說誰呢？”溫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結合放學時的狀況，她瞬間明白過來，“言琛學長是吧？你怎麽就和他過不去呢？人家長得好看脾氣又好又溫柔，你嫉妒了是吧？”
楚骁現在幾乎能确定，這丫頭對言琛是真有意思，當着他面都護上了。
是，他是嫉妒了。
嫉妒得恨不得那家夥馬上消失。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心痛到滴血也得保持冷靜，不然這丫頭能竄得比他還高。
楚骁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磨，“我好好跟你講道理，扯他幹什麽？現在不單單是這一個人的問題，是你的心态問題。你如果不端正态度……”
“行行行，我心态問題我知道了你住嘴。”溫蔻一聽這還打算繼續長篇大論呢，耳朵都要長毛了，趕緊打斷，“我跟你保證，高中畢業之前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談戀愛，師父您別念經了行麽？”
楚骁唇角一扯，暗笑，“記着你自己說的話。”
“記着了記着了。”溫蔻擺擺手，拔腿就跑。
到門口站定，長舒了一口氣，朝着門板翻了個白眼，“中邪了吧，唐僧附體？”
……
睡着之前，溫蔻一直都在盤算着如何不動聲色地教訓教訓那個管天管地多管閑事的家夥。于是她做了一晚上的夢，都是楚骁被她欺負蹂-躏摧殘得不成人形、哭天搶地叫爸爸的情景，解恨非常。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飯桌上只有三個人。溫蔻好奇問：“骁哥哥呢？”
在爸媽面前，她一直喊得中規中矩，怕直呼大名被數落沒禮貌。
“好像是和小禹有點事情，一大早出去了。”許知梅說，“爸爸一會兒去公司，媽媽也要加班，你自己在家乖一點啊，想吃什麽讓林阿姨做。出門的話，打電話和我們說一聲。”
溫蔻點頭，“知道了。”心裏暗忖着即将成型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