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埋鯨之淚
埋鯨之淚
明晨之城郊區，城市邊緣的機油棚區。
在黑色的巨大鋼鐵管道組成的地海機油加工廠外緣，一個旋轉着的正方形銀色輝光門隐隐浮現。
下一秒，恒升，風小小，謝經年三人就像沒錢續租的租客一樣，被銀色輝光門一個接一個扔了出來。
謝經年在空中轉了個半周，穩穩落地。
他無比慶幸自己在第一扇銀輝之門裏兌換的是共鳴與體術。
如果剛剛是那個宅男謝經年的話，現在肯定已經趴在地上。
化身為黑黃色晶體蝴蝶的487差點沒跟上謝經年被扔出去的速度，混亂地圍着謝經年轉了兩圈，才選了個自己記憶中的位置停下來。
和之前相比，正好相反。
風小小嘴角抽着看着那只不像正常生物，還在僞裝自己是個發光胸針的蝴蝶，對謝經年的警惕莫名其妙低了不少。
畢竟物都随主，這跟寵蝴蝶都這樣了，看樣子主人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這次真的謝謝你了！我叫恒升，永恒升起的恒升，不知道強者你怎麽稱呼？”
恒升體能最好，第一個從穿越空間的眩暈中恢複過來，他跳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拉起風小小之後，笑着向謝經年伸出了手。
他和風小小都默契的沒有提剛剛那句陽光開朗過路人。
“嗯，不用謝不用謝，握手握手。”
謝經年神色如常地和男主開始客氣，握上了對方的手。
Advertisement
“我叫陽——姓謝，謝謝的謝，你們叫我謝就好。”
謝經年差點沒轉過腦子來，連忙說出了自己的姓氏。
差點又脫口而出陽光開朗過路人。
第一次出場本來想塑造一個高貴優雅的冷傲美少年形象，他還特意把自己的外貌調成自己剛剛十九歲的樣子，順便過了把染發的瘾，但是這次失誤，讓他活生生失去了塑造高貴冷豔人設的資格。
直接變成美雕強沙雕了。
謝經年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無臉老賊邊罵邊畫，世界意識痛心疾首的畫面。
沙雕手書誤我！
“謝先生，那麽您救我們，只是為了……地圖？”
風小小比一點戒心都沒有的恒升正常，雖然面前看似年輕的人救了他們，但是還是要有最基本的警戒。
她一個人在這個地海世界也生活了不短時間，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除了恒升這個傻子之外，白給的幫助。
除非面前這位自稱謝的人，也是這樣的傻子。
“啊，确實，因為我聽你們說，你們要去埋鯨之地，而且有地海的地圖。”
謝經年打了個響指，他自然明白這位傭兵小姐警惕的是什麽。
在這個混亂的地海世界，秩序與法律只約束着明晨之城及周邊地區，還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大城市。
至于野外的人類聚集地和其他中小型城市，那是要多亂有多亂。
甚至就連那些大城市，也因為邪///教組織空之亡骸和無處不在的地海詭妖，變的人心惶惶。
在這個地海世界裏，朝生暮死才是最真實的狀态。
每個人拼盡全力讓自己活下去都求而不得，哪兒來的多餘力氣去救別人？
知根知底的人尚且相互戒備，更何況他這種突然冒出來的不明人士？
謝經年嘆了口氣，準備投其所好，在完善第一層人設的同時，順便打消這位傭兵小姐的顧慮。
“我現在剛蘇醒，忘記了路，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剛剛正好發現你們有地圖，我就打算跟着你們順道去看看一個老朋友啦。”
謝經年看上去十分誠懇，沒了那圈與旁人迥異的共鳴，他看上去也就是相貌出衆的一個普通年輕人，頂多比恒升大了兩歲。
但是這話裏透露出的信息量，卻龐大的吓人。
埋鯨之地是位于地海世界東南角，赦罪之一的嫉妒死亡時所遺留的巨大鯨骨化為的島嶼。
赦罪是地海世界中類似神明的存在，自從人類墜入地海之後，便因信仰庇護着人類，以赦罪之名。
赦罪，即赦免某種罪過，如懶惰，欲望，傲慢等，信仰這一名號的赦罪，相應的罪過便會得到赦免。
地海世界的生活過于灰暗，人們不得已，只能在這種暗無天日中尋找神明作為精神寄托。
更何況這些神明，以及附屬神明的宗教組織聖所，都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埋鯨之地……那可是連巡回天平和各赦罪聖所都沒有駐紮的荒涼之地，謝就算是沉睡多年的老怪物，他又有什麽樣的朋友會住在那裏？
風小小從小聽父親說過許多關于強大共鳴者的異聞，其中就有着達到天災級高段的共鳴者，都可以擁有常人不能及的長壽這一特性。所以她對于體現出天災級實力的謝其實是個老怪物這一可能并不感到震驚。
但是就算是稀少的天災級共鳴者，也根本不會生活在幾乎是埋在黑潮裏的埋鯨之地。
傻子才信這家夥一看就是胡扯的理由。
這段話裏肯定有真實的部分，比如對方是個剛蘇醒的老家夥，腦子不太清醒，要不然之前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但是通篇絕對是瞎扯。
“您既然沒有信任的人，那麽為什麽又将我們視為可以帶路的人呢？”
風小小警惕性更強了。
“哈哈，大概是因為在整個明晨之城，我找不到比你們，更像好人的人了吧……那些律法貴族，還有……我不喜歡他們。”
謝經年雖然在笑着，但是低垂眉眼，看上去十分落寞勉強。
就連肩頭那只發光的蝴蝶，都萎靡着耷拉下翅膀。
多謝配合，487。
謝經年在心裏感動，這下在漫畫裏呈現的效果肯定不錯。
回去立馬給你安裝個安全系統。
“我也不喜歡律法貴族！他們莫名其妙的就通緝我！既然這麽巧，我們和謝都有着相同的目的地，那就一起去吧！”
恒升拍着胸脯保證。
“我會好好保護謝和小小姐的！”
他全然沒有想到謝經年剛剛展現出了遠高于他的天災級實力，根本不需要他保護。
“等——”
風小小想說拒絕的話，恒升那家夥對誰都能成朋友，但是自稱謝的人出現的實在過于可疑，而且有信物在，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怕一個天災級的共鳴者。
但她剛一轉頭，就看見謝經年和恒升一起對着她亮出了星星眼。
………
她回想起來自己那身嬌體弱的弟弟，小時候想要逃離病床，出去透氣玩耍的時候，也是用這種眼神看着她。
風小小頓時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了。
“既然這樣，那麽我們的三人趕路小隊就此成立！目标，埋鯨之地！”
恒升歡呼一聲，拉着三人一起擊掌，倒是與他剛剛十七歲的未成年年齡極為相符。
謝經年饒有興趣，風小小一臉無奈，恒升快樂無比，三人站在一起，似乎定格為了一幅簡單但溫馨的畫面，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地海世界中因為大陸地處地下深處，并不能看到日月起落，于是從不知名歲月一直運行至今的晨昏之環，便取代了日月升落，白晝與黑夜置換的功能。
晨昏之環，由晨之環與昏之環組成，外在形象為漂浮在大陸上空，無論哪個位置都可以看到的透明半圓光環，在地海世界，晨昏之環各自控制大陸的一半，晨環為白晝，昏環為夜晚，在白晝與夜晚相交的時刻，兩個半環的位置便發生置換，從而保證整個大陸的晨昏更替。
三人趕路沒走多遠，昏之環便籠罩了明晨之城所在的半邊大陸，目光所及之處，迅速陷入了夜色之中。
在一片漆黑的天幕之上，除了昏之半環斷裂位置碎出的斑斑點點發光的碎片，就只有一顆狀如眼睛的巨大旋雲，其中放射着閃電般的銀色光芒。
那是被稱為空之亡骸的巨大旋雲，也是危害地海世界的邪///教組織空之亡骸教團所信仰的神明。
在夜色之中的阿斯莫德大陸更為危險，風小小和謝經年都清楚的明白這一點，自然不可能做出在夜晚行走的荒唐舉動。
機油是這個地海世界的最主要能源，由從幽深地海中爬出的猙獰怪物——地海詭妖的血肉煉化而成，支撐着各種工業機械的運作。
也正因于此，人類最大的城市明晨之城周圍，到處都是這樣煉制機油的鋼鐵工廠。
他們在明晨之城郊區衆多的機油加工廠找了個條件還不錯的，機油工人廢棄的鋼架宿舍，準備随便湊活一晚。
在确認風小小與恒升已經入睡後，謝經年睜開眼睛，彈了好幾次系統487的蝴蝶身體才将它彈醒。
“走啦小87，你作為ai怎麽比我還嗜睡，快起來加班，和我一塊搞新馬甲去。”
正在自己進行垃圾清理優化加速，卻被打斷的系統：你好勤奮哦，我真的謝謝你。
到底誰才是ai啊！怎麽這個人類大半夜不睡覺看上去比它還有精神？！
“快點快點！小87，先幫我鑒定一下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埋鯨之淚。”
謝經年蹑手蹑腳地閃到作為臨時宿營地的廢棄工人宿舍外，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塊半透明的淡藍色晶體，中心呈現如同海洋漩渦般的深藍漸變。
埋鯨之淚是漫畫前幾話出現在暗線幾位律法貴族之間對話中的異寶，據說是嫉妒赦罪當年隕落時流下的淚水，蘊含着極為強大的，可以幫助共鳴者進階的能量。
【……？？？】
487在自己蝴蝶翅膀上打出一堆問號。
雖然對宿主的行為有一堆問號，但是487還是任勞任怨地幫忙完成了鑒定。
【這确實是埋鯨之淚，但是恕我冒昧，宿主閣下您為什麽要……】
雖然埋鯨之淚确實是地海世界中不可多得的隐秘珍寶，但是487不明白這和宿主的任務有什麽關系，宿主的實力與世界補全度和願力值呈正比，這樣的道具對宿主而言根本沒有用。
還不如一條與地海詭妖相關的知識。
而且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啊？它怎麽不知道？
“小87，你這功課不行啊，一看就是沒一納米一納米地看老賊的漫畫。”
謝經年得到了确認的答案之後心情很好，一一解釋道。
作為一個考據狂，為了保證自己猜測的正确性，對無臉漫畫的地毯式搜索那必然是不可缺少的。
謝經年在接到系統的任務之後，第一時間想到進入漫畫印證的線索，就是這個在漫畫前幾話被無臉一格子帶過的埋鯨之淚。
在那一格子中，無臉在律法貴族相互對話的背景中，畫出了埋鯨之淚的剪影，以便營造相應的氣氛。
而且，巡回天平不燭搜查被恒升大鬧一場的律法貴族實驗基地時，他的首次登場，也與慣例不同——無臉老賊怪異地給了不燭腰部一個特寫。
敏感如謝經年，自然迅速意識到不對。
無臉老賊的作畫習慣在《黯淡地海》之前的作品中已經定格，每次新人物出場的時候，都會盡量讓新人物的全身畫像出現，以便二創同人以及cos服廠家的制作。
但是不燭卻是個例外。
謝經年在總結了老賊之前所有提到地海設定的訪談，以及《黯淡地海》全部的繪畫細節之後，做出了一個判斷。
這個例外并不是因為不燭這個角色有多麽特殊，而是因為需要從他身上的細節，勾出之後一名主要角色的暗線。
而這個角色，應該就是第一話開頭恒升逝去母親所說的遺言：
“在三炳燭火的塑造之下，真正的傳火之冠将會升起。到那時，日月觸手可及。”
中所提到的三炳燭火之一。
以和無臉老賊鬥智鬥勇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講，再加上無臉老賊早年訪談的佐證，謝經年極為确定，這所謂的“三炳燭火”，指的就是主角團的三個成員。
恒升和風小小已經确定，而第三人，一定與不燭怪異的出場特寫有關。
謝經年于是拿起放大鏡，在不燭出場的腰部作畫來回觀摩，連廚不燭的妹妹謝累月都直呼變态，終于找到了與埋鯨之淚陰影完全一致的一枚寶石裝飾。
這也是他被花盆爆頭前，一直在思考的那處細節，和馬上要拼湊出的真相。
今天借助銀輝之門在不燭身邊閃過，謝經年一眼就看到了在他死前瘋狂折磨他的那枚寶石。
他當然一點也不客氣，直接運用那些銀色的輝光，把埋鯨之淚從不燭身上搶了過來。
那真相即：那枚埋鯨之淚，就是與第三位主角團成員關系極深的異寶。
再加上那幾位律法貴族對話時提到的使用方法……
謝經年已經找到了，構建自己第二個身份的機會。
他揚起手臂，照着所謂的使用方法，注入自己的共鳴。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位主角團的第三人，一定和死去的嫉妒赦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一定處于某種困境之中。
否則老賊完全可以直接作畫第三人的所處狀态，而非費勁巴力的引出埋鯨之淚這個道具。
487大腦加載過度，幹脆開擺，靜靜地停在謝經年的身上僞裝胸針，把一切全權交給謝經年自己處理。
埋鯨之淚果然沒有辜負謝經年的考據，緩緩的散發出溫柔但堅定的，如同水波般的光芒，将謝經年籠罩在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