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次對峙
第二次對峙。
“那……方糖姐,你知道為什麽艾塞克斯變的……呃,需要公民證明才能進入嗎?”
恒升開口問道。
他記憶中的艾塞克斯可是從來不會限制入內人流的。
相反,作為軍會的軍事防禦重鎮,他們迫切的需要新鮮共鳴者與符文師血液的注入。
而且……不管怎麽說,那裏三層外三層的關卡,還有數量可怕的巡邏隊伍,怎麽看怎麽是艾塞克斯本身出了什麽變故。
“你們來的不巧,現在正是地海詭妖最沸騰的時候,光昨天一天時間,嘆息之牆那邊就傳來三次通報協戰,好在這裏還算內層防禦工程,受到的沖擊不算太嚴重。”
方糖嘆氣,如水般漣漪的藍眸中有些憂慮。
“這種頻繁程度……嘆息之牆那邊,肯定又是夜夜的苦戰。”
風小小搭在座椅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拳。
不知道又有多少犧牲。
恒升和謝沉默低頭,晨昏之環交界之刻刺目的昏黃光芒透過鋼鐵牆壁上的切割器正方形窗戶射入屋內,給所有盛開的鮮花鋪上一層碎金般的悲涼。
“所以艾塞克斯限制我們的入內,其實是為了保護?”
謝經年突然開口。
“肯定不是。”
方糖搖了搖頭。
Advertisement
銀色發絲垂落在床頭,謝經年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她的頭發似乎變的……有點長?
是錯覺嗎?
謝經年眯了眯眼睛,淺黃的瞳孔中透出一絲探究。
看樣子不簡單啊,風小小的這個友人。
“之前艾塞克斯并非沒有經歷過這樣強度的黑潮,但是也從未頒發過這樣的限制令,而且街道上還多了許多對外來者的盤查隊伍……”
方糖面色沉重。
“我更懷疑是,明晨之城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導致律法貴族向這邊施壓,就連一向無所謂流動人群的軍隊,都不得不因為晨昏律法開始加以限制。”
她攏了攏發絲,眼眸如海洋般深邃。
“而且……那些巡邏的士兵……似乎在找一個,火系的共鳴者,以及他的女性同伴。”
風小小和恒升你看我我看你,瞪着眼睛抽氣。
“哦?挺稀奇的,火系可是四大屬性中共鳴者最多的屬性,也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麽找。”
謝經年早有預料般搶過恒升的花茶茶杯,抿了一口,杯底落下些微灰色粉末,沒管一邊恒升清澈且愚蠢的注視。
他就知道律法貴族讓恒升跑出自家大本營明晨之城沒安好心。
原來是打着在艾塞克斯這邊解決的想法……
艾塞克斯還真是熱鬧,主角團,他這個例外,再加上懶惰聖所和傳火之冠,漫畫中描繪趕往艾塞克斯的不燭……看樣子埋鯨之地這一篇章,老賊準備要搞個大的啊。
真讓人興奮。
大場面一般都伴随着決定性信息的暴露,他對之前篇章的考據就讓他的世界補全度幾乎達到三分之一,不知道這次可以增加多少。
謝經年仿佛看到自己離擺脫這種半死不活狀态的曙光越來越近。
不過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風小小和恒升與謝經年的快樂可無法共感。
“誰知道呢……嗯?小小,恒升,你們怎麽了?”
方糖剛想無奈嘆氣,就見風小小和恒升兩人低着頭,神情萎靡。
“沒事,哈哈哈,沒事,我就是在想,被盯上的那個火系共鳴者好慘。”
恒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真慘啊,慘的他想哭。
為什麽遠遠離開明晨之城,來到阿斯莫德大陸最偏遠的地方之一——海邊小鎮艾塞克斯也能被律法貴族針對上啊?
“小小……你也是?”
方糖狐疑地看着風小小。
恒升共情能力這麽強她相信,畢竟這孩子一看就不像是個有心機的人,更像是一張地海世界不可多得的白紙。
但是風小小這個老牌傭兵……
“啊?對對,對。我也挺同情他的。畢竟我也被律法貴族抓走過。”
風小小勉強給自己的失态找了個理由掩飾,比恒升強一點,但不多。
方糖:……當我傻嗎?
不過方糖并沒有拆穿,在地海世界活下來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友人,她們之間也沒有必要去探究什麽。
“話說你們是要找什麽?也許我收集的報紙和雜志可以給你們一些幫助?”
方糖轉移話題,指了指一樓的方向。
“一樓結算臺有一個小門,後面就是我存放回收的,嘆息之牆防禦工程內部電臺紙質文稿廢紙的地方,雖然不知道你們要找什麽,但是那些文稿廢紙中也許會有些線索?”
“太好了!真的謝謝方糖姐!”
風小小正愁不知道從哪裏尋找艾塞克斯的相關信息,方糖這麽一提,簡直是雪中送炭。
“恒升,謝,我們走!”
風小小恢複活力,拉起恒升和謝就往下跑。
“唉唉唉,等會兒小小,”
謝經年故作頭疼地捂着腦袋,語氣極為虛弱。
“你們先下去吧,我歇一會兒就去幫忙。”
他放在身旁的另一只手輕輕擺了擺,風小小瞬間明白。
“怎麽樣啊?問題不大吧?”
風小小故作焦急地問。
謝經年搖了搖頭。
“那你趕快好好歇着,我和恒升在下面等着你?”
風小小補了一句,拉着一臉茫然的恒升下樓去了。
“好,這下沒人了。”
注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中,就連腳步聲也漸漸隐匿後。
謝經年低下頭,脫離表演狀态,聲音也不再顫抖,淺黃瞳孔中浮現與其性格完全不同的冰冷與漠然。
他坐在那裏,周圍空間猶如被看不見的能量凝結,帶給人的只餘寒意。
“你果然察覺到了。”
風小小和那位天真的少年已經離開,方糖也不用再僞裝她那溫柔大姐姐的形象,放下茶杯,露出淺淺的微笑。
但是氣質與剛剛完全不同。
如果說之前那雙海藍色的眸子猶如潺潺的溪流,溫柔坦蕩,蜿蜒如月,那麽現在,便恍然為沉澱的海洋底部。
深邃,無光,看不到盡頭。
“是你太明顯。”
黑黃發少年的視線落在方糖那頭銀色長發上,剛剛只是及腰的長發,現在已經宛若水波,流淌到地上。
發尾是水波一樣的質感。
和他用深空使者那個身份時,在埋鯨之地認識的主角團第三人利維亞一模一樣。
謝經年不由蹙眉。
水波……水波……要說與水元素共鳴關系最為密切的,就是已經隕落在埋鯨之地的嫉妒赦罪。
利維亞,方糖,嫉妒。
這三者之間的關系,還真是晦暗不明。
但是銀發……銀色是深空的代表色,這位方糖的銀發,又是怎麽回事?
謝經年斂去思緒,在腦內關于方糖的新建文件夾中,加入疑似與嫉妒深空有關的備注。
恒升太天真,只知道以最善良的想法去揣度別人,風小小比他好一點,只感覺到某些小動作,但是畢竟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子,還沒謝累月大,對幫過自己的好友更是戒備降低,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方糖的真正異常,察覺到且能試探對面這位方糖真實目的的,只有他。
而且,他也挺想确認一把利維亞,方糖與嫉妒,甚至是深空的關系。
所以謝經年剛剛暗示風小小,自己一個人留了下來。
“明顯嗎?”
方糖撩起自己的一縷銀發,讓發絲如水流般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淡淡的濕氣從周圍環境蔓延而來。
那濕氣與利維亞海洋般的清爽完全不同,倒像是帶着腐爛潮濕之感的雨林腐殖質。
“是啊……畢竟,你應該已經死了。”
謝語氣極淡,他冷着臉,看不出喜樂悲歡,比起平時的嬉笑跳脫,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更加危險。
當年隕落在埋鯨之地的并不只有嫉妒赦罪,巨鯨的眷屬,代理人,以及最為虔誠的信徒,都随着他們的赦罪,一起跳入五百年前沸騰的大海之中。
他這句話其實很安全,因為方糖一定與嫉妒赦罪有關,而不論方糖是這些人中的哪一類,她都會自動腦補,認為自己已經認出了她的真實身份。
“……你是誰?”
方糖不出所料,像是被戳中什麽秘密一般,漂亮銀發的末尾宛如擁有生命似的緩緩浮起,尾端的水波凝聚為蛇一樣的形态,指向謝經年。
“我嘛,一個陽光開朗的,過路人?”
謝經年故作潇灑地轉了轉別在衣領處的黃黑色蝴蝶,487在看不見的暗處暈得直罵娘。
既然要追求刺激,已經因為嘴瓢脫口而出崩了人設,那就要崩到底。
讓陽光開朗過路人成為他的标簽梗也未嘗不可,畢竟這個梗據他觀察,在漫畫論壇裏熱度還是很高的。
“莫非……你是隕癫者?”
方糖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
面前人的思路實在是過于跳脫,她想半天也沒想到有什麽她認識的“老朋友”會是這種離奇畫風,只能歸功于對方已經成了隕癫者。
“……您有點沒禮貌哈。”
謝經年臉黑了一瞬,差點沒繃住。
嘿,這人怎麽還罵人呢?
487:【宿主,你這說的也忒不是人話,剛剛說人家已經死了的是誰——】
謝經年:【我可是為了這個家!】
它還沒說完,就被謝經年從腦子裏拍飛出去。
謝經年與487插科打诨歸插科打诨,戲還是敬業地演着,他沒有用語言回答對方的疑問,只是周圍淡淡浮起一圈如星的銀色輝光。
謝經年一瞬間榨幹自己全部的共鳴,放出可以比拟天災級強者的威壓,并沒有刻意針對面前的女生,還刻意避開倒在床上受傷嚴重的地海生物化人男孩。
“雖然我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但是我猜,存在于我記憶中的你,也許認識我?”
謝的聲音很冷,但是如果是了解他的恒升或是風小小在這裏,便可以從刻意般營造的冷漠中,分辨出幾絲微不可查的期待。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方糖變了臉色,面上浮現出恭敬,恐懼,惋惜纏雜在一起的複雜情緒,讓謝有些捉摸不透。
“……我明白了。”
最終,方糖只是這樣回答,原本已經蜿蜒靠近謝的蛇發,也緩緩化為水波散去,只留下正常的弧度。
“風小小和恒升需要尋找一樣東西,在這期間,我希望不要再見到你搞任何小動作。”
謝提起茶杯,向着面前的銀發女子示意,随着銀輝共鳴的使用,灰色粉末被他從茶杯之中凝出。
那是方糖下在花茶中的暈眩粉末。
對身體有些微傷害,可以使人昏睡數天。
“他們最好不要留在這裏。”
方糖躊躇一瞬,還是選擇堅定開口。
“可惜了,這裏有恒升他們非常想要找到的東西,所以,無論有什麽危險,我都會保護好他們。”
謝經年走出房間下樓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頭地回答道。
“無論。”
方糖一怔,看着謝遠去的身影,眸色微暗。
在謝列出自己銀色輝光共鳴的那一刻,方糖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深空的主級使者。
畢竟只有深空的主級使者,才擁有這樣不雜一絲雜質,深空賜予的共鳴。
可是……
這位深空的主級使者卻極為不對勁。
難道對方真的已經瘋成隕癫者了?竟然對地海的傳火之冠如此關照?還是,只是在僞裝?
而且這話……多麽好笑啊,說什麽“無論發生什麽都要保護”。
方糖那雙藍色的眼瞳,恍惚真的變成了幽深的海洋。
不,更像是,地海世界,深色的天空。
“無論有什麽危險,我都會保護好你。”
方糖過去的回憶流淌回現實,披着星光的白發少女朦胧在浮現的記憶之中,方糖怔怔地擡起手,想要觸摸微光中的面容。
“姐姐,我一定會做到的。”
卻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