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悲傷赦罪的真相
悲傷赦罪的真相
“回來了?”
方糖随意伸手,灰色的蟲豸在她手中凝為一把長刺,将一旁撲上來的巨狼刺穿,看起來無比輕松。
剛剛恒升三人以及穹都被命運石鏡的碎片帶走,方糖雖然有些不解,但是依舊在與狼群的戰鬥中顯得游刃有餘。
琉藍的血剎時間撒了一地,白色的狼發出嗚咽的氣音,但還是強撐着撞開一旁的影衛,才癱倒在地。
它是守衛極北冰原的戰士,雖然并非那個灰色女人的對手,但是必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死在戰鬥裏。
“當然,而且……已經得手了。”
穹與恒升的狼狽完全不同,他輕飄飄地落到冰雪之上,随意地抛了拋手中的命運石鏡碎片,側着頭,如同在給方糖下達命令。
他偏過頭,沒有去看那些倒下的冰原狼。
“……不愧是使者。”
方糖感慨道,她看着被風小小與利維亞扶住,失去意識的恒升,眼睛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怎麽?還不走?”
穹看着方糖,語氣似乎只是簡單的疑惑,尾端甚至還拉長了調子,顯得慵懶至極,好像拿到命運石鏡的碎片對他來說,不過随手小事。
“難道……你對這兒有什麽特殊的留戀不成?”
謝經年随口僞作試探。
試探方糖,也是凝棠。
方糖的相貌與她之前并未有所不同,大概是因為深空的影響。
只是發色與眸色發生了改變,但整個人就像是走到另一個極端,與之前判若兩人。
差異大到,謝經年都幾乎認不出來這個故人。
“使者大人說笑了。”
方糖斂回雙眸,将被故地激起的舊事抛到腦後,她手中水波一揮,一只巨大的冰原狼便又被那污濁的灰色絞殺,琉藍色的血液撒了一地。
穹動作一頓,似乎想要伸手做些什麽,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冰原狼群雖然是冰原上的霸主,可以輕而易舉将那些影衛撕碎,但是對于深空的次級使者與主級使者來說,不過是較為有趣的玩具罷了。
“過去什麽都不算,畢竟……現在我主的任務比什麽都要重要。”
她冷着一雙眸子,拉開了灰色的空間之門。
方糖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那枚碎片,否則她會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個淬滿星光的少女,想起那個她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想起她在沉重的壓力之下,只身進入足以威脅整片大陸的空間裂縫,然後掙紮着用那片碎片,在虛無的命運之輪上刻下自己想要的東西。
狼群發出低低地怒吼,它們放棄撕扯那些沒有神智的影衛,向着方糖與穹撲了過去,試圖将他們攔下。
冰原狼群是冰雪的守衛,無禮的空之亡骸教團借用空間的便利沖進墨提斯廢墟,又大肆嚣張地搶走了命運石鏡碎片,對于土地的職責讓這些地海生物無法看着這些強盜離開。
“無禮的畜牲。悲傷赦罪早已隕落,也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執着些什麽。”
方糖恢複情緒,冷笑一聲,揮起水波長刺就要将上前阻攔的幾只冰原狼殺死,手中的武器卻被一道幽綠色的火焰擊落。
“哎呀,終于來了?”
穹擡頭看向不遠處的幽綠色,半是感慨,半是諷刺地開口。
藍色頭發的男人渾身燃燒着幽綠色的火焰,他眸色冰冷如霜寒刀刃,一黑一白之中,神明的威壓似乎于此刻降臨。
“白風?!”
風小小手中泛着深紫色的流風,在嘆息之風的功效下,恒升胸口處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迅速愈合。
她一眼認出那個男人便是艾塞克斯的副官,在離開艾塞克斯前,對他們多有照料的,佚名老板的朋友。
只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雖然與尤加有關系的人絕對并非庸人,但是這樣強大的氣息也太……
白風甚至特意沒有讓自己的氣息壓制到風小小等人,但那強大不可避免地驚人。
“悲傷的……氣息。”
利維亞用口根器掃飛兩個影衛,他看着白風的背影,若有所思。
嫉妒赦罪隕落于悲傷赦罪之前,所以嫉妒留下的知識中,并沒有與悲傷赦罪結局相關的信息。
但是這幾天與恒升,風小小一起趕路,利維亞也補充了許多現在的知識。
至少在阿斯莫德大陸的民衆眼裏,悲傷,懶惰,傲慢,暴怒,貪婪,都是沒有隕落的。
風小小對現在的狀況,知道的比利維亞要清楚,與人類簽訂契約的赦罪在五百年前死傷慘重。作為明晨之城的權貴,存續委員長的女兒,她知道憤怒早已隕落在空中的空之亡骸卷雲,但是憤怒的代理人并不相信,他為了穩住瘋狂的信徒,宣稱神明只是在明晨之城上空的空之亡骸處鎮守深空。
所以才有了傲慢與憤怒共同駐守于明晨之城的流傳。
方糖如果是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如此地位,不至于故意向他們說謊,悲傷赦罪大概率真的已經隕落。
相傳悲傷赦罪在極北冰原鎖住絕望赦罪的殘骸,五百年間未曾踏出極北冰原一步。
悲傷的信徒紛紛感慨赦罪的自我奉獻,卻不知道,他們的神明,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五百年前的那場災禍,人類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風小小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像被跨越五百年的冰雪凍住。
“誰說,悲傷赦罪已經隕落了?”
白風挑眉,那雙怪異的眼睛裏露出頗為戲谑的情緒。幽綠色的火焰以他為中心,向着周圍擴散開去。
在火焰覆蓋之地,原本柔軟的白雪,全部凝結凍實,化為晶瑩剔透的冰面。
那冰面極為幹淨,映出圍在恒升身邊的風小小與利維亞,映出神情嚴肅的方糖,映出神情玩味的穹,也映出一步步向前,身後有狼群做伴的白風自己。
幽綠色的火焰燃燒着,似乎可以将一切吞噬。
墨提斯的廢墟發出難以忽視的轟鳴,那夾雜于暴風雪之中的轟鳴聲逐漸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那轟鳴聲的怪異所在。
那……像是狼嗥。
因為聲音過于巨大,而顯得有些失真,難以辨認的狼嗥。
環繞墨提斯的山谷發出粲粲的聲音,巨大的狼首從墨提斯的東方升起。
環繞墨提斯的雪谷,根本不是雪谷,而是一只巨大的冰原狼。
巨狼的動作導致堆積在他頭上多年的白雪轟然而下,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雪崩即将将墨提斯埋葬。
白風只是擡眸看了一眼那轟鳴而至的雪崩,剎那之間,那些破碎的白雪便化為一堵巨大的冰牆,矗立在整個墨提斯的東方。
他身後無數的冰原狼齊齊向着天空長鳴,俯身向狼王致以臣服之禮。
“怎麽,作為冰原之主,我不夠格?”
方糖難以置信地看着巨大的狼首,與面前的白風。
她本來以為白風只是賽特的副官,卻沒想到這位艾塞克斯的副鎮長,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身份。
那只追随着恒楠,從地表而來,誕生于這個星球最極寒極地的異常,行走于阿斯莫德大陸的人類體。
異常005,白狼。
而且,空之亡骸的情報有誤,那只狼居然沒有在絕望事件中随着悲傷赦罪一同死去,甚至接過悲傷給予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甚至還得到了,極北冰原這片土地的承認。
土地的承認可遇不可求,對于共鳴的加強極為巨大,甚至比赦罪們的信仰,還要增幅恐怖。
否則天災級的利維亞,絕不可能在埋鯨之地守衛數百年,在第一前線斬滅無數地海詭妖。
“将命運石鏡交回來。”
白風斂去笑容,變臉般蓄着怒意正色道。
那枚鏡子碎片可是恒楠交給他的東西,怎麽可能讓方糖這個叛徒奪走。
他出手狠厲,幽綠色的長鞭揮下,極北冰原自從悲傷與絕望一同隕落之後,便被悲傷赦罪恒楠交給了他,在這裏,他擁有着強大的領地加成,就算是深空的眼睛,次級使者方糖,也無法與他對敵。
“真是糟糕……情報有誤。”
方糖本來臉色難看到蒼白,但在那蘊含着可以冰凍空間之力的鞭子觸及眼前之前,她卻突然勾起了嘴角。
“你的情報問題,不快來解決?——主教大人。”
同樣污濁的灰色在她身後突然閃爍,一樣身披灰紗的男人出現,空之亡骸教團的主教,深空的首席信徒出現在方糖的身後,雖然只是一個影子,但是仍然将她拉過空間,消失不見。
灰色同樣在一邊看起來像在看熱鬧的穹身後出現,但是頭披黑紗的青年卻只是輕輕勾了勾手,拒絕了空之亡骸教團主教的幫助。
那抹灰色明顯一怔,在空間中停滞片刻,轉而識趣地自動消散。
“竟然還有幫手……”
白風咬了咬牙,方糖在最後關頭表現的極為輕松,看來已經早有預料。
這個女人自從投入深空一方後,變得越來越狡詐,白風撇了撇嘴,他還是喜歡過去的那個,和凝星一起笑容明豔的凝棠。
不過她走了,真正拿着命運石鏡碎片的穹還在這裏。
損失不大。
“你的同夥已經把你扔下跑掉了呢,還真是可憐,啧啧。”
白風犯賤地嘲諷兩句,伸出手示意對方将命運石鏡的碎片交出來。
“現在老老實實将鏡片交出來,可還是能保留一條命的哦。”
白風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冷笑道。
“喂喂,我可從來沒說過他們是我的同夥啊。”
穹還是那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他伸開雙手,黑紗随着他的動作在空中搖晃,飄逸如仙。
“不過,這次任務還真的學到了不少知識,沒想到,所謂的悲傷聖所,也不過是這片土地上的狼群。而那所謂的因為封印絕望而平時只有天災二級的悲傷赦罪,原來是你啊。”
穹笑容燦爛。
“異常005,白狼。”
“什——”
白風瞳孔微縮,幾乎被驚到無法說話。
異常005,這是只有那支小隊與方糖,絕望赦罪,尤加才知道的名字,為什麽面前的深空使者會清楚這一點?
“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
穹晃了晃食指。
“我還知道,雖然你搞得場面這麽壯觀,但是你的本體正在壓制悲傷赦罪與絕望赦罪死亡之後外溢的力量,與深空地海對這片土地的污染,根本無法移動。”
“你和傲慢,一人北方一人中央,還真是,鞠躬盡瘁啊。”
“你到底是誰?”
白風咬了咬牙,持着長鞭沖了過去,纖細有力的鞭子與鋒利的光刺攻擊在一起,發出金屬交錯的可怕铿锵聲。
“我是誰?我是深空的主級使者。”
穹雖然是在回答白風,但是卻擡起頭,像是在向高空之上的某個存在宣稱。
白風心中更加驚詫,就剛剛的那一瞬間交鋒,他竟然隐隐被面前的人壓制。
所謂冰原的場地加成,似乎對面前這位使者,根本不起作用。
“不要想着用極北冰原的土地來壓制我。”
穹的聲音夾雜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如果能看到他的眼睛,白風會驚訝的發現,這雙眼睛熟悉的同時,顯得懷念又悲傷。
白風與穹在交鋒後迅速拉開距離,他手中的長鞭直指對方,穹手中的光刺也毫不留情,瞄準了白風的脖頸弱點。
“畢竟你的權限與那邊那位不同。”
穹随意地擡了擡下巴,示意利維亞的方向。
“他擁有埋鯨之地的全部權限,而你手中的極北冰原權限,來自于悲傷赦罪的開放。”
白風咬了咬牙,再次沖了上去。
不論如何,他絕不能讓恒楠最後拜托他的東西被搶走。
面對憤怒的白狼,穹只是無所謂的伸出手,繼續自顧自地說話。
“你又憑什麽認為,悲傷赦罪只給你一個人開放了權限呢?”
穹的手中,銀輝水晶伴随着飛舞的白雪。
“她也為我開了哦。”
黑袍青年食指豎在嘴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胡麻發高馬尾的年輕女性仿佛背着雪光,出現在他的眼前。
命運石鏡裏的記憶實在是過于清晰,那些久違的美好差點讓謝經年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崩裂。
楠姐,即使消散,也在自己一手打造的極北冰原為他永恒開放着權限。
就像是長姐摸着弟弟的頭,告訴他,在外漂泊的多遠,也有家的港灣為他停泊一樣。
可惜,他卻在楠姐的領域,與楠姐的孩子,友人為敵。
為了更美好的未來,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