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洋洋被一陣鈴铛聲驚醒。床邊齊刷刷地站着七只鬼，黑爺爺手上拿着個碩大的青銅鈴铛，一看就是老貨。白洋洋揉揉太陽穴，仔細回憶了一下眼前鬼的名字。

為了表示尊敬，白洋洋谄媚地挨着順序畢恭畢敬打了招呼，“玉芬奶奶、黑爺爺、簡大叔、陸黎姐、何小哥、夢夢、明明，早上好。”

大家沒有回答，只交換着眼神，氣氛有點冷漠。

陸黎姐清脆一笑，走到床邊，戳了戳白洋洋的太陽穴，血紅的指甲差點戳入白洋洋的腦袋，吓得白洋洋趕忙偏了偏頭。

“洋洋小妹妹，你弄錯了。這裏年齡最大的是明明，其次是黑爺爺、玉芬奶奶、簡大叔、何小哥、夢夢，我最小，嘻嘻，不過你來了，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看着白洋洋不可置信一臉疑惑，陸黎繼續解釋，“我們鬼可不是看臉說話，我們是看死亡的時間。在這兒的各位都是在不同時間死亡的，所以來到這裏的時間也是因為死亡時間而有先後順序的。”

“哦哦，請原諒我的無知。明明爺爺好！”白洋洋及時改正錯誤。

明明鼓起眼球，氣得又翹起了嘴。

“哈哈，不用在意。雖然我們年齡和長相不符合，但我們還是按照看起來的樣子相互稱呼，這樣才好适應。”何小哥善意地提醒。

“快起床啦~吃過飯飯，今天我們要去過節啦。”蘿莉顏肌肉女夢夢舉起壯實的肱二頭肌，捏着小拳頭放在臉龐。

過什麽節？清明節嗎？當然不是，白洋洋死亡的時間正是臨近西方的萬聖節。可這跟咱們有什麽關系？

因為清明節大家祭奠先祖，一切肅穆莊嚴。

但是萬聖節，大家都打扮的鬼模鬼樣，一時間群魔亂舞，真鬼假鬼慘雜其中，正好成了真鬼可以正大光明狂歡的日子。

坐在餐桌上，大家都擺了一雙紅木筷子，只有簡大叔面前是一副刀叉，看來簡大叔還是個洋鬼子。

“陸黎姐，昨天老板說跟着他要做一些事，是做什麽事？你們說的規矩是什麽？”白洋洋咽下了最後一口白蠟燭，沒想到味道真不錯，看來做了鬼，口味也發生了變化。她又用香剔了剔牙齒。

陸黎姐優雅的擦了擦嘴，摸出口紅補上了鮮紅的唇妝。

簡大叔清了清嗓子，對洋洋解釋道，“All right, 在這裏，我們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我們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人，各種需求的人，各種年齡層次的人，通過挖掘他們內心深處的欲望，用最有效的辦法刺激他們的思想和情緒，讓他們盡情地發洩、吶喊、奔跑，情到深處還會痛哭流涕、反思過去、悔不當初、痛改前非。We call it fear.”

白洋洋沒聽懂，“我們是要做心理咨詢師？”

“簡大叔，你說這麽複雜，她一小新鬼是聽不懂的。”陸黎收好自己的口紅，“說白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吓人！通過讓他們害怕，收集他們的恐懼能量。比如這樣。。。”

說完立馬變了一副臉孔，慘白的臉上映着綠光，眼珠被白色填滿，兩只眼角滲出鮮血，黑色的口紅跑出嘴角輪廓，黑色的頭發張牙舞爪随風飛舞。

“啊呀呀呀~”白洋洋吓得一激靈，騰地站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在座的各位都有自己的本事和工作地點，我們晚9朝5。每個月老板都會回來一次，收集的能量統一交給老板。偶爾會有額外的任務。就這麽簡單。”陸黎恢複了正常的樣子，摸了摸白洋洋幹枯的頭發。

陸黎讓大家先等等，要給白洋洋好好打扮一下，才能去過節。

捯饬了一會兒，白洋洋穿着一條長袖拖地連衣裙，盤着頭發，戴着一塊白色三角發箍出現在大家面前，額頭上車禍造成的疤痕已經被完美的縫合，陸黎姐還貼心地打了個蝴蝶結。

明明老成地點點頭，“還算是像個鬼樣，不愧是陸黎姐。”

“快走吧，等不及了。”蘿莉夢夢期待地跺起腳。

于是，才死沒幾天的白洋洋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了人群熱鬧的地方，市中心的商業區。白洋洋記得，自己還活着的時候最喜歡跟朋友們來這裏的美食街吃東西。

八只鬼一到了熱鬧場地，頓時就分開自由活動。陸黎姐前往了化妝品專櫃，黑爺爺坐在商場門口數着進進出出的人，玉芬奶奶去試各種跑鞋，小蘿莉跑到了拳擊館學拳擊，簡大叔到了書店聞書香，何小哥則到處穿梭看美女。只有明明陪着白洋洋。

“我先聲明，我可不想陪着你，只不過是陽間的兒童游樂場關太早了。”明明沒好氣地向白洋洋解釋道。

“嗯嗯，謝謝明明。”白洋洋對着明明擠出感謝的笑臉，“明明，我想去吃點路邊攤，你跟我去嗎？”

“你是鬼，你沒法吃東西！”

“嗷，那我去聞聞也行吧？”

于是，白洋洋笑眯眯地硬拉着明明的小手跑到了美食一條街。期間被裙子長擺尾絆倒了幾次。明明瞧着她不争氣的樣子，讓她用漂浮。

看着身旁一個個打扮怪異的人經過，他們仿佛把白洋洋當做是透明的。這時候，白洋洋才想起自己已經是一個真鬼了。沒人看得見他們。

白洋洋挨着每家攤前仔細聞了聞食物的香味。

但是，她第一次發現鹵肉攤老板切完了鹵肉要把手指放進嘴裏舔一舔，串串店老板偷偷混入了幾根簽子，缽缽雞老板把昨天晚上沒買完的菜又倒進菜盤裏攪合在一起，可是平時罵她們浪費糧食的炒飯攤老板居然把客人沒吃完的炒飯都收好去喂了流浪狗。

白洋洋頓時覺得做鬼的世界才有那麽一點真實。

偶爾從黑暗角落走出來裝扮恐怖的人，把白洋洋吓了好幾跳，引得明明直翻白眼。

就這樣聞聞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幾乎已經是淩晨1點，但是因為萬聖節的氣氛，小年輕們旺盛的精力還沒有消耗殆盡，在路邊打着堆，聲嘶力竭地唱着歌，抽着煙，喝着酒。

白洋洋拉着明明繼續飄着。

對面走來一人，直勾勾地盯着白洋洋。

洋洋頓時有點臉紅，平時還沒被哪個男生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看吶。诶！不對啊，我是鬼，他怎麽可能是盯着我看？

越走越近，眼神越來越深。

“美女，你今天打扮的不錯嘛。臉白的恰到好處，額頭那一條裂縫化妝效果逼真，你的衣服怎麽做到若隐若現的？”走近的男子突然對白洋洋發問。

“額。。。我。。。”白洋洋一時無言以對，張皇失措。

“你看我怎麽樣？”明明伸過頭，咧嘴一笑，露出吃多了糖的壞牙齒，黑眼圈深厚的死魚眼，以及異常彎折曲度的雙手放在臉龐。

男子頓了頓，噌地豎起大拇指，“你更牛！你們是專業cosplay吧？！”

“那你再看仔細點。”明明陰森森的說到，眼神往腳下瞟了瞟。

男子順着明明的眼睛往下一看，我滴個奶奶，這兩人雙腳懸空。男子發出了哇哦的一聲。太專業了！這是使用了什麽高科技？

男子伸出一只腳，在白洋洋和明明的身下來了一圈掃堂腿，又用手在他們頭頂和身邊揮了幾下，沒有發現任何繩索或者支撐。歪着頭思索了幾秒，眼神一變，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落荒而逃。

周圍的人聽到這一聲肺活量極好的尖叫，只看到一個東倒西歪狂奔的物體從眼前一閃而過。大家大笑起來，又是一個膽小鬼，被誰的裝扮吓到了？就這膽量，還敢來參加萬聖節活動。

白洋洋不禁感慨，假亦真時真亦假！

明明伸了伸手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随後揣進兜裏。沒想到出來玩，還順便賺了個外快。他轉身走向集合的地方，邊走邊說，“有些人天生陰陽眼，會在特定的時候看到我們。還有，不要給我們鬼丢臉。”白洋洋點點頭。

待大家集合到一起，白洋洋以為要回去了。結果，被帶去了另一個地方。

白洋洋怯生生地走到陸黎身旁，“陸黎姐，我們還要去哪裏啊？不早點回去睡覺嗎？”

聽了她的話，陸黎噗嗤笑了出來，“咯咯咯，你聽過哪個鬼晚上要睡覺的？這大晚上不正是我們的世界嗎？但凡上進的鬼，浪費夜晚是可恥的！”

白洋洋頓悟，原來自己已經沒有資格過白天的生活了，看來這是要把活着時沒熬完的夜補上。

一群鬼浩浩蕩蕩來到了鬼市。顧名思義，就是陰間的商業中心。

剛剛大家在商場中看好的東西，在鬼市都能買到。這還挺與時俱進的。

在大家購物時，白洋洋有點不好意思的站在門口，因為自己沒有錢。幸好陸黎姐好心的給了白洋洋一疊冥幣，讓她買個夠。不過，後面白洋洋要好好幹活掙錢還給她。

有了錢，白洋洋把在陽間小吃街沒吃到的東西都吃了遍，頓時覺得充滿了能量。這可比家裏面的白蠟燭好吃多了。

白洋洋突然有一種安定感。吃的好滿足啊！我一定好好幹活掙錢，還能再吃一頓。

果然，打工鬼都有幹飯魂。

回到別墅，之前帶白洋洋的長發男老板已經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大家見到他都畢恭畢敬地叫了聲老板，各自回房了。

長發男老板叫住了白洋洋。“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那就好。你知道你明天開始，要做什麽嗎？”

“知道。陸黎姐已經給我講過一遍了。我們需要以老板馬首是瞻，成為鬼界吓人翹楚。通過各種方式途徑去吓人，收集他們的恐懼能量。收的越多，工資越高。”

長發男老板頗為驚訝地聽着白洋洋的回答，“你想知道為什麽要收集恐懼能量嗎？”

“不想！”幹淨利落。“工作守則第一條，不該問的不亂問。一切以工作目标為準。”

“很好。從明天開始，你先跟着陸黎到她的地盤熟悉熟悉工作流程，再輪流跟着其他人實習，學習他們的工作态度和方法。等到你考核過關後，再正式分配自己的地盤。”長發男老板一仰頭喝完紅酒。“你先回房休息吧。”

“嗯。”白洋洋走上了樓，她餘光看到長發男老板關了燈，默默坐在黑暗的客廳裏。

剛走上二樓拐角，陸黎伸出手按住了白洋洋的嘴巴，“別出聲。”

白洋洋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乖乖的。

陸黎拉着白洋洋往她房間走去，“明天開始，你就先跟着我看看吧。在我這兒挑選一下适合你工作的衣服。”

“老板他，一個人，在客廳，沒問題吧？”

“別理他，他喜歡獨自靜靜地裝逼。”

陸黎姐的衣櫃滿滿都是高開叉的旗袍，驚呆了白洋洋。

“我穿這個工作？”白洋洋不解，手指牽起旗袍裙角。

“鬼靠衣裝，人靠皮。你見過哪個鬼穿的正正常常的？”說着把一件墨綠色的旗袍比劃在白洋洋身上，“這件不錯，你本身皮膚白，襯着更吓人。”白洋洋讪讪地接過旗袍，看來自己的審美标準在鬼界應該有所改變。

陸黎又順手從自己的首飾盒裏面挑選了一朵藍色的牡丹花插在白洋洋頭上，“這搭配完美。”

拿着旗袍，頭戴藍牡丹，白洋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坐在床上就聽到敲門聲。

何小哥出現在門口，“洋洋，還沒睡呢。聽說你明天就要跟着陸黎去實習了？”

“是的。”

“我送你一份新手禮物吧。”

還有這等好事，何小哥也太貼心了吧。

接過來一看，是一大捆塑膠口袋。這是何等用意？

“反正你明天用得着，一定要帶上哦~”何小哥嘿嘿一笑飄走了。

關上門，世界終于安靜。一切快的來不及讓鬼反應。白洋洋這才仔細地觀察了自己的房間。她走到書桌前，看到整齊地放着一排書：《吓人的百種辦法》、《論鬼的自我修養》、《鬼界服飾大全》、《陰間音樂旋律DOREMI》、《猛鬼禁忌》、《關于人類恐懼程度的研究》、《鬼生回憶錄》。。。。。。

白洋洋吞了吞口水，作為一個新鬼，實在是沒有勇氣翻開閱讀。她摸索了片刻，發現了一本空白的日記本和筆。

她翻開第一頁，擡頭想了想，寫下了第一篇日記。

初來乍到，請多關照。新鬼新氣象，我信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