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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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惠已經吓懵了,腦海裏一片空白,辯解的話到了嘴邊也無力吐出。

很明顯這是一個局,而且是個很拙劣的局,對方就是為了對付她而來,她說什麽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容惠僵硬的扭頭,只見韋氏和陳氏都沒有說話,看着她的神情一片冷漠。

瞬時容惠就心涼下來,心頭苦笑,此時真的她已經成了他人砧板上的肉了。

“容妃娘娘對妾有再造之恩,又忝為娘娘至親,妾又豈會加害娘娘……”

殿中諸人的眼神皆讓容惠如芒在背,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聲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顫抖着雙唇分辨道。

其實大家心中都清楚,容惠唯一的靠山便是容妃了,誰去害容妃她也不會這麽幹的,這不過只是要害容惠的借口罷了。

但是偏巧容妃又是真的吃了她做的小菜才會生病,如今病情不輕,被人死捏着這一項,容惠要脫身就極不容易。

容惠進東宮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她的身份加上目前的寵愛,定然是讓徐氏覺得有壓力了,韋氏和陳氏對視一眼,彼此都沒作聲。

徐氏既然一朝發力了,那麽肯定容惠便要認栽的,餘下她們二人,也只得互為倚仗。

至于容惠,她若是倒了,她們說不定要得利,她在,太子殿下眼裏更加看不到她們了,對她們無甚害處,所以二人皆沉默以對。

“可是小菜就是你做了呈給娘娘的,娘娘平日待你也不薄,你竟然如此惡毒?”

徐氏看着容惠的眼神充滿惡意,再也遮掩不住了。

刻意讓韋氏和陳氏留在殿中作為見證,随後徐氏又着人去容惠院裏抄檢,把她院裏伺候的人全部都關押起來叫人一一審問。

很快,就有黃門來報,容惠身邊伺候的大宮女夏荷招認,說聽到容良娣抱怨過容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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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房之前屢次為難過良娣,良娣便怨上容妃娘娘,說是……作為娘娘的侄女,容妃娘娘怎麽能任由這些人欺辱自己,不管自己呢……”

“其他的,良娣做小菜時都是一個人在廚房,奴婢就不知道了……”

夏荷嗚咽着,顫顫巍巍的跪在容惠旁邊說道。

容惠瞥了一眼夏荷,見她面上并沒有什麽傷痕,只是身下的裙子卻似乎和早上穿的不一樣了。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怨夏荷為什麽背主,宮裏有的是讓人說一不二的手段,徐氏需要證據,自然就得有人順着她的局做出證據。

“殿下,妾敢問是否宮裏容妃娘娘已經太醫确診,确實是吃了妾呈上的小菜才不好的?小菜出了什麽問題,可否能告知妾?”

眼下退一步就是懸崖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容惠深吸了一口氣,反而平靜下來,跪在徐氏面前問道。

“你自己做了什麽,反倒來問我?誰知道你在小菜裏,加了什麽不潔之物!娘娘那邊自然是傳了太醫的,豈會污蔑你!”

徐氏皺起眉,眼下的局面說得上将容惠推向死路了,但是她還能有勇氣诘問自己,倒叫她驚訝了!

“殿下歸為太子妃,掌管東宮內廷一向規矩嚴明,妾進東宮後,所有日常吃用之物,皆是來自內府供給,做小菜所用的一切材料,就連泉水也都是內府專人送來,求殿下為妾做主,容妃娘娘為何生病,且着實不知……”

容惠靜下來心來,就發現徐氏一直說的是容妃生病,而不是中毒。

想來也是,若是徐氏想要她死得更快,其實下毒才更是一條好法子,并且容妃一向看徐氏不順眼,這樣一舉除掉她們姑侄二人,豈不更痛快。

但是有個很難以突破的問題,宮裏所有的物品幾乎全部是內府采購供給的,深宮之中出現有毒之物的渠道十分有限。

毒物怎麽出現在容惠手裏的,也很難說清。

容惠入宮之時帶的東西全部經過搜撿的,若說她一個小姑娘,入宮時便帶着毒物,也說不過去。

至于到了東宮後,她更是只待在內院,身邊能用的人手也有限,從什麽渠道得來的東西,也不好操作,所以才模糊的弄成致病。

小菜能讓容妃吃了不好,定然是變質居多,東西怎麽變質的,可能導致的原因太多了。

“容良娣好大的膽子,自己使了壞心思人贓并獲,還敢在殿下面前狡辯,你做的東西不假他人之手,怎麽出現的問題難道殿下還能知道不成?”

不待徐氏開口,她身邊的大嬷嬷便疾言厲色的呵斥了容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妾沒做過的事,又怎麽能承認。送與容妃娘娘的小菜,妾還留有兩壇,如今在小廚房的菜窖深處,請殿下派人查看。”

容惠挺直了脊背,冷靜下來後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了昨夜太子在時,她剛好拿出了自己偷偷留下的小菜讓太子品嘗。

因是私藏的小菜,容惠并沒有張揚,放的地方也隐蔽,至今徐氏沒有着人搜出來,便可知依然是沒人知道的。

因為當時夜深了,太子殿下也是突然的興致要吃宵夜,所以容惠也沒有讓廚娘動手,自己做了兩道菜送上去。

若是廚娘始終沒有發現小菜的事,那麽眼下太子妃徐氏其實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也吃了小菜這個細節。

想到此處,容惠的心定下來了,若是她命不該絕,徐氏的打算便要落空的。

自己做的東西,容惠最是清楚不過了,都是幹幹淨淨的,起碼她送出去的小菜絕對沒有問題。

不僅她自己吃過,甚至身邊的魯嬷嬷和夏荷等人也都替她嘗過味道,他們吃了都沒有事,怎的就容妃那裏出了事。

這下就連韋氏都有點佩服起容惠了,沒想到這小門小戶出生的女人,平日裏看着是個膽子不大的,連個高聲都沒有的人,現下這種情況倒真能端得住。

“是嗎?那便讓人去搜一下吧……”

徐氏只當容惠是垂死掙紮,殊不知她所謂的底氣一戳便碎,她會讓容惠知道的,所謂的瓦礫,就該留在上不得臺面的地方,別妄想與明珠争輝。

此局盡管簡單,但是徐氏卻沒有什麽擔心的地方,她既然敢出手,自然就能保證一切沾不到自己身上,便是太子,也不能說她什麽。

本來徐氏不至于這麽急出手,實在是這段日子眼見着太子與容惠越走越近,容惠的身份哪怕再提不起來,她身後還站着容妃,是太子的親表妹。

便是再瞧不起容惠的出身,宮裏宮外的也沒人當面議論過容惠的家世,便是為着太子的臉面。

就連徐氏,也不好在太子面前多說容惠什麽,她知道太子一向是個重情的,單看這些年容妃在宮裏鬧了多少幺蛾子害的太子也跟着有失顏面,太子始終對容妃這個生母尊敬有加。

最讓她沉不住氣的是,她私下查探到這個月容惠的月事已是來遲,便是這次沒有,按照太子對她的寵愛,容惠有身孕是早晚的事。

若是她真的懷了皇子,那麽按照容妃的性子,定然要擡着容惠的孩子,太子如今還是壯年,等他即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而小孩子長起來是很快的。

容惠的兒子長起來後,她和容妃有了依仗,徐氏就真的再也動不了她了。

而大秦數代帝王,真正的嫡子嫡孫出身的太子還真的就沒一個,這還是徐氏的親娘無意中提到的,讓徐氏多長點心。

不是沒有法子永絕後患,但是都不保險,宮裏的太醫可不是開玩笑的,若是容惠有寵卻始終無孕,容妃定然要尋太醫為容惠診治的,到時候就露餡了。

皇家子嗣可不是小事,真的一丁半點和這個挂上鈎,徐氏也不敢托大自己真的不能沾上半點髒水,只怕容妃第一個疑到她身上,饒不了她。

很快,按照容惠所說的她做的另外兩壇小菜就被翻了出來,經過廚娘的檢查,果然是其中的酢辣子似乎有所不對。

“容氏總歸還是容妃娘娘的侄女,便是你做了蠢事害了娘娘,本宮也不便越俎代庖,就讓娘娘決斷吧……”

徐氏早已經打算好,挖出容惠的确鑿證據公布後,便送到容妃那裏,這樣容惠是好是歹,總也影響不到她的名聲。

容惠聽到廚娘說翻檢出來的小菜也有問題,心裏其實暗自松了一口氣,她想着總歸徐氏不會自行處置她,至少她一個上了玉蝶的良娣,便是真的有錯也要經過太子殿下的手才能處置。

徐氏所謂的證據若是呈上太子殿下,不用容惠自行辯駁太子也會發現小菜的問題,昨晚上他們吃的沒問題,過了一夜便在徐氏手中出現問題,明顯是人栽贓。

雖然容惠對所謂的寵愛沒什麽确切的感覺,但是這段時日太子殿下對她不像是冷漠無情的樣子,必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卻不料徐氏竟然直接把她送去容妃那裏處置,倒是讓容惠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妙。

容妃什麽性子其實容惠最是清楚不過的,自己這個所謂的侄女在她心裏根本半點地位也無,不過是她借機插在東宮的一枚棋子罷了。

過去她小意逢迎,刻意低頭讨好,才換得容妃一絲好臉,若容妃是個聰慧講理的,自然會知道她是被陷害的。

而容惠最怕的,便是容妃真的相信了這些所謂的證據,到時候不必徐氏親自出手,容妃就能讓她脫一層皮。

見容惠真的被押走要送到容妃處,陳氏真的有點不理解了。

徐氏這個局不算高明,不過是粗暴的陷害而已,真的容惠倒了,徐氏也不見得在太子那裏能得到什麽好臉色,陳氏心裏也暗自盼着徐氏翻車,卻不料她真的就不沾手了。

誰不知道容妃對容惠這個親侄女還是挺倚重的,叫進宮裏親自調理了大半年的時間,更是盡心盡力的送進東宮,怎麽會因此就與容惠姑侄反目?

不知道徐氏打的什麽主意,但是陳氏和韋氏都能肯定她肯定有後手,因而都有點心底發涼,果真太子妃不是個好相與的。

容惠被拖上馬車帶入宮中,雖然途中押送她的嬷嬷沒有過分的舉動,但是馬車颠婆速度又快,她還是好生受了一場罪。

等到了容妃的宮中,容惠面色蒼白,踉踉跄跄的被壓到偏殿關起來。

觑着沿途宮人們的臉色,容惠心裏一沉,發覺容妃似乎病的比她想的還要重。

實際上确實如此,容妃到底上了年紀,久居宮中養尊處優慣了,身體頗有些發虛,自來便有”富貴病“,病重又吃了變質的小菜,夜裏上吐下瀉整個人似掏空了身子般,最後還便起了血。

一早太醫來了開了藥方,容妃剛喝下去又吐了,反反複複的灌藥很是受了一場罪,此時臉色蠟黃的萎在雕花的大床上,聽着徐氏派來的嬷嬷回話,心裏對容惠惱怒異常。

那嬷嬷把所謂證據也都帶上來,還有夏荷也被帶到宮中等着容妃親自派人訊問,一切都安排的極為周到。

越是這樣,容妃越是怒極,尤其是聽說容惠是因為在東宮被難為後怨上自己,才害自己的,便心裏認定了容惠是條白眼狼。

身體越是難受,容妃越是痛恨容惠,往日的丁點溫馨時刻也全部抛之腦後了。

容妃本身就厭惡徐氏,而她倚重的侄女卻先害了她,倒像是替徐氏解氣般。

如今徐氏把證據扔在了她的臉上,容妃更覺顏面無存,如同自己被徐氏狠狠一巴掌扇在臉上般,對容惠這個罪魁禍首半絲憐愛也無了。

容妃也知道徐氏定然是不懷好意的,容惠親手做的小菜讓她吃了險些沒了半條命,這事總歸是能溯源究底的。

”殿下說了,良娣總歸是娘娘的內侄女,就算再氣,怎麽處置容良娣她也不該代替長輩做主,一切就按您的意思來。您若是愛重良娣,舍不得罰她,便讓容良娣留在宮裏為您侍疾吧,也全了您的一腔疼愛之心。“

嬷嬷最後表達完徐氏的意思,就安靜斂首,等待容妃自行做主。

輕輕放過容惠,容妃自然是不想的,憑什麽她受了一場罪,反倒是容惠能踩着自己還博一個孝敬長輩的美名?

”娘娘,往日裏容良娣也曾在宮中住過,您待她一貫慈和,卻不想她竟做出這等事來,不若您叫來過去伺候良娣的宮女來問問?“

看着容妃面色陰晴不定,容妃身邊的嬷嬷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徐氏身邊的嬷嬷,小聲試探着問道。

容妃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在猶豫要不要舍棄容惠這個侄女。

容惠一向表現的聰慧懂事,進了東宮似乎太子也不像是不喜歡的,總也是自己的侄女,若是沒這些個事,她自然願意扶持一把的。

不料容妃傳了當時貼身伺候容惠的禾心,卻聽禾心對容惠一句好話也沒有。

”良娣在宮中時便有些……平日裏只對娘娘殷勤,按理說娘娘也不是個刻薄的,是良娣自己從早到晚的做這做那伺候您,但是夜裏回屋子,卻時有怨色……“

”但是良娣是您的親侄女,娘娘又寵愛有加,咱們哪裏敢多言什麽,倒像是搬弄是非……“

禾心自己說完後,為了論證自己所言不虛,又叫了幾個相熟的宮女一齊上前,都證明她所言不虛。

要說起來也沒人給她們什麽好處,但是禾心等人一直暗暗嫉妒容惠,容惠也不過就是個村姑,長相也不比她們強,她們盡心盡力伺候娘娘,卻沒有機會去太子那裏。

容惠卻沾了有那麽一層親戚的光,就這麽扶搖直上了,讓她們這些被太子棄之敝履的人怎麽能不眼氣。

如今有機會拉下容惠來,她們自然願意出一份力。

經過這麽多人的說法,可見證明了容惠真不是個人品好的,容妃心裏更加惱火了,沒想到千挑萬選的想找個幫手,出了不少力氣,卻全被這白眼狼蒙蔽了。

”本宮一向是幫裏不幫親的,既然良娣做出這樣的事來,就交到刑訊司讓他們好好審審吧,若是誤會,也好為她澄清。“

容妃轉念,就已經決定放棄容惠了,索性連人都不見了,吩咐完後就耗盡了力氣,氣怒交加又開始嘔吐起來。

容惠又冷又餓的被關在偏殿過了半日,又被幾個粗壯的嬷嬷推搡着出來,據說是要被押往刑訊司。

其實早在容惠來到容妃宮中,容妃卻遲遲不見她起,她就知道,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下周見吧,依然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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