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容妃可不理會容惠梨花帶雨的嬌弱憐人的,只呵斥她不要那麽嬌氣,讓那嬷嬷繼續摸。
容惠熬過半盞茶的時候,那嬷嬷才停手,她雪白的肚皮上已經充滿一個個紅色的手指印了,皮膚摸一下都疼。
但是那嬷嬷的臉上并沒有什麽喜色,從她遲疑的反複摸時,容惠大概就明白了,肚子裏的小寶貝可能是女孩兒。
果不其然,對着容妃期待的目光,那嬷嬷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容嫔娘娘這一胎,八成是小郡主……”
容妃可不關心自己是不是多了個孫女,臉色立馬難看起來了,冷臉對着容惠喝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一向性子裏有幾分堅忍的容惠這次都忍不住了,眼淚禁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都來不及替自己哀憐,只是心疼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這可真是她的好姑母啊,她懷的還是姑母的親孫女,到頭來這個孩子沒出生,親祖母就唯有一句“沒用的東西”!
“讓你做的事一件沒成,肚子還不争氣,我真後悔當初怎麽就一心覺得你能幫我!”
容妃既後悔容惠沒用,更加怨恨娘家人提不起來,容惠也都是從一堆歪瓜裂棗裏勉強挑出來的,容家都沒有能夠讓她用的上的人,若是容家還有出挑的姑娘,她早讓嬷嬷一起領進宮了。
本來依她的脾氣,自是甩袖而去的,但是想想之前嚴嬷嬷回禀她的話後,容妃又改了主意。
“這孩子是個沒用的,将來生了徐氏依然随便怎麽搓磨你們母女都行,将來就算養大了,孩子婚配你都得看徐氏的臉色,你得好好争氣,怎麽也得沾手宮務,這樣才能有一條活路……”
“我知道你膽子小,可是你還能指望自己再有上次的運氣嗎?”
某一方面來說,容妃也是從親身經歷裏得出了這些經驗。
後宮裏一年到頭風刀霜劍,哪怕她有兒子傍身,也掩不住出身不顯的缺憾,自己是個沒依仗的,被妃嫔踩踏也就罷了,還有宮中各個黃門內府都看人下菜碟,若不是聖人兒子少,她自己又立得住,哪能保住自己和孩子。
所以容妃現在對容惠是十分怒其不争,容惠不争就是等着被人踩到泥地裏去,那她費勁留下容惠有什麽意義,只能徒留貴妃她們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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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惠無話可說,只能繼續捂着臉無聲落淚,容妃以為她是傷心自己沒懷兒子,最後臨走前勉強勸慰了一句。
“只要你壓下徐氏,在東宮有寵,你還年輕,遲早會有兒子的。”
等到坐上回東宮的馬車,容惠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眼睛哭腫了也有些酸疼,肚子裏的孩兒也躁動的不停翻身,似乎是不舒服。
這讓容惠更恨了,這是她第一次對容妃有這麽強烈的情緒。
過去礙于出身和安穩,她都勸自己忍住,都說忍字頭上一把刀,而那把刀一直懸在她心裏,為了好好活下去,她對着容妃含羞忍辱也罷,逢迎谄媚也罷,都可以熬過去。
容妃拿她當狗一樣,她也不把自己當人就是。
但是唯有容妃這麽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讓容惠忍不了,她懷着這孩子,并不是期待她與自己一般過這樣的日子的。
她自己可以如履薄冰,可以戰戰兢兢,但是容惠只願自己的女兒有身為太子殿下的父親疼愛,有足夠高的身份可以肆意歡笑,将來嫁入高門也不會沒有底氣。
想到這些,容惠越發握緊了拳頭,而一旁的嚴嬷嬷也自以為有容妃撐腰,并不怎麽看得起容惠。
“容嫔娘娘,您也別太傷心了,雖然這胎只是一個小郡主,可您若是想努力一争,老奴定會幫您的,到時候您外有宮裏的容妃娘娘,內手握東宮權柄,再趁年輕懷個小郎君,好日子指日可待……”
好日子?
容惠在心底冷笑,她一向不是個貪心的,兒時能讀書有爹娘疼愛就是好日子,如今能安穩過日子好好養大孩子,也是好日子。
只是她的好日子,和容妃她們的好日子,可太不一樣了。
閉上眼睛,容惠下定了決心。
總是夾在容妃和太子之間也不是好事,容易受雙面氣不說,最終就只能裏外不是人,牆頭草是沒有好結果的。
而甘蔗沒有兩頭甜,她若是不舍下什麽,總歸是不行的,也是時候選定一邊了。
又等了兩天,嚴嬷嬷再次舊事重提後,容惠語氣猶豫的問道。
“如今連太子妃娘娘都要小心行事,我又不争氣,沒有懷男胎,如何有底氣開口向殿下提要求呢?況且殿下可不是那等耳根子軟的人……”
她這話說的确實有道理,嚴嬷嬷在容妃處伺候多年,對于太子的做派自然清楚,眼見容惠松了口,她不由得挺直了胸脯。
“這事兒老奴自有主意,早就為娘娘想到了……”
嚴嬷嬷頗有心計,人又活絡,跟着容惠來到東宮不久,竟悄悄經營起人脈來了,各處消息都能打探到一二。
太子在徐氏身邊架起了四個管事嬷嬷,算是明晃晃太子的人,但是徐氏明面上依然是太子妃,掌管着東宮的宮務,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樣完全随意行事了。
而容惠要想插手宮務,越過兩位太子嫔在東宮加重自己的重量,就得從太子妃那裏入手。
也是剛搬進東宮後太子妃徐氏埋下的隐患,打壓東宮舊人提拔舊人而導致了東宮的宮人隐隐分有兩派。
雖然如今太子出手利落的整頓了一番,可剩下的殘餘勢力只能埋得更深,如野火燒不盡般,等待着翻身的機會。
本來他們最初是想挑動作為新寵的容惠,架起她和太子妃徐氏打擂臺,但是太子妃之前一個忍不住提前走了一步錯棋,主動去害容惠,所以反倒把他們的計劃一口氣打散不說,還損失嚴重。
所以殘餘的人就把目标換成了侍妾金枝。
金枝原本是太子妃徐氏的陪嫁,曾經在徐氏身邊侍候時也是頗得臉的,因緣際會下被太子劉承瑞選中做了侍妾。
當時劉成瑞在與皇上談話後感觸頗深,下了決心後就挑了金枝,後面又因不喜金枝心性,在她懷了孩子後就全交由徐氏打理了,等閑并不關注。
本來劉承瑞以為金枝既是徐氏的人,等她生下孩子,那孩子也養在徐氏那裏,将來作為大郎的臂膀,徐氏不可能不關注在意的,所以就沒有分心去關注金枝的事。
但是徐氏雖然如今早已看開,知道太子身邊定然不會只有自己一個女人,但是對于金枝這個等同于赤裸裸打臉的存在,內心深處還是極為厭惡的。
她就像一塊明晃晃的污垢,處處昭示着當初的自己那些小心思有多可笑。
連着對金枝生的孩子,她也很看不上。
徐氏生的大郎将将兩歲,金枝就生了庶子,不說嫡子和庶子的年齡差有點太小了,她也不樂意在大郎還小的時候讓庶子分去太子對他的關愛。
故而金枝生下孩子後,徐氏看出太子對她根本沒有幾分情誼,連生了兒子都沒有想着進位,徐氏便更是放任不管了。
不僅将她遷到更荒僻的院子,院子裏也就只有一個年紀大的粗使嬷嬷照料一二,那嬷嬷慣會偷懶使奸,剛生完孩子的金枝連口熱水都喝不着,被磋磨的堪堪欲死。
孩子被抱到徐氏那裏了,可是徐氏只把人安排在後殿的院子裏,随便指了個奶娘照料。
因為主子不上心,奶娘對二郎也是敷衍的很,孩子喂養的瘦弱不堪,幸好金枝懷孕時身子結實,二郎也是底子好,這才磕磕絆絆的養活了。
劉承瑞到徐氏那裏的日子本就不多,偶爾想起來過去看看大郎,徐氏也沒有主動提醒過他二郎的存在,等他自己想起來問兩句,徐氏也都是說二郎體弱,嬷嬷等人都有用心伺候。
抱出來給劉承瑞看時,那孩子頭大身子瘦,臉色枯黃,身體贏若,一眼看去便似有不足,與白白胖胖的大朗形成鮮明的對比。
對于這個庶子,劉承瑞原本還是頗為在意的,但是一來這孩子能不能養成還不一定,二來人又是在徐氏那裏,他若是說的多了,難免讓徐氏多想,所以劉承瑞也沒有過多去關注。
因為徐氏這番磋磨,讓金枝早就恨極了她,尤其是在她出了月子硬撐着去看兒子時,看到自己原本生下來便有七斤,胖嘟嘟的孩子成了那副樣子,更是心如刀絞。
可她鬧騰起來要見太子的消息很快被徐氏無聲的壓住了,将人關進了院子再不許她随意出來。
前些日子,二郎更是因為奶娘夜裏照料不周而着涼,小小的孩子日日腹瀉,很快啼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這本來是徐氏宮裏的隐秘之事,卻被嚴嬷嬷撬開了一條口子,她別的不算擅長,唯有這些詭谲道道頗是敏銳的,很快就從中嗅出了些微的端倪來。
也是嚴嬷嬷說了,容惠才知道,原來哪怕是皇家的龍子鳳孫,也不是生而貴重的,若是孩子沒有強勢的母親保護,只能和小羊羔一樣随便任由人磋磨。
撫摸着鼓起來的肚子,容惠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冷眼看着嚴嬷嬷上蹿下跳,随後的事一點點展開,被關進院子的金枝得知了自己的兒子命懸一線幾近瘋狂,她本就不得寵,如今只有兒子作為唯一的依仗了。
她期待着兒子長大進學,哪怕并不出挑,太子看着兒子的面子,也總能願意給她這個生母一點臉面,讓她晉個位分。
可是如今最大的希望就要破滅了,太子妃竟然膽子大的連皇孫的命都敢不看在眼裏,金枝被逼到極致後,反而能豁出去了。
她也是個膽子大的,晚上趁着老嬷嬷睡得沉偷跑出來,幾經周折跑到了外院,藏在假山後面等到劉承瑞與幕僚談完事情出來,這才突然出來。
劉承瑞先是被吓了一跳,金枝在被侍衛拖下去前拼命跪地哭求,一下下磕的滿頭是血,望之觸目驚心。
她滿臉血淚,咬牙将兒子病重的事還有先前在太子妃那裏撞見的事都說了出來。
當時二郎屋裏一個人也沒有,餓着肚子啼哭,她忍痛自己喂了孩子,卻反而被奶娘告到了太子妃徐氏那裏,徐氏不僅沒有懲處偷懶的奶娘,反而将她關在院子裏。
這些事一一道來,金枝說的簡直字字沁血,讓劉承瑞也頗受震撼。
他萬萬沒想到,徐氏竟然敢對二郎如此刻意疏忽,二郎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被這麽磋磨下去哪裏還能有個好處。
哪怕是對徐氏再失望,知道她愛拈酸吃醋,劉承瑞也沒想到自己的發妻是這樣的毒婦,她作為東宮主母,對庶子連丁點的慈悲都無。
他之所以沒有過多關注二郎,只是為着徐氏的臉面,也是對徐氏的信任,可她如今讓他太失望了。
将人把金枝帶下去,劉承瑞喚人連夜喊了太醫進來,怒氣沖沖的去了徐氏住的大殿。
其實真實情況也并不是完全如金枝所說,徐氏雖然不待見庶子,但也并沒有刻意想要怎麽樣,是二郎的奶娘一直隐瞞情況,直到他腹瀉便血了才彙報。
徐氏當即是喊了太醫進來的,因為二郎還小,只能由奶娘把煎的藥喝了再喂奶給二郎這樣治療。
奶娘嫌棄藥苦,自己偷偷倒掉了大部分藥,一日三劑只喝了一次,這才讓二郎的病竈更加重要起來。
等到劉承瑞過去,徐氏先是被說懵了,等到劉承瑞自己要親自去二郎住的角房,這才知道害怕,立即跟着追了過去。
劉承瑞心頭怒到極點,冷眼看着那裏的陳設和目光鬼祟的奶娘後,當即讓人把二郎抱走,奶娘直接被拖下去關押起來審問。
徐氏偷偷望着劉承瑞身邊的徐立,膽戰心驚的猜測着今夜這是刮了什麽風,太子突然關心起了二郎,徐立微微垂下眼睑,一丁點也沒有漏。
讓徐氏心頭不由暗罵,這個閹人她平日裏沒少打點,如今到了該用的時候他就只管裝死。
“殿下,妾身本來想和你說的,昨個兒二郎的奶娘來報,說是二郎身上有恙,就請了太醫來開了方子,說是要喝三日,由奶娘喝藥喂給二郎……這小小的孩子病了就是令人憂慮,連藥也喝不得,就好的慢。”
徐氏心髒怦怦直跳,知道今日的事怕是難以善了,緊咬着牙關故作輕松道。
她是有點心虛,畢竟平日對二郎沒有多少關注,但是說起來她并無害人之心,到底該請了大夫還是做了的,也不算大錯吧。
“徐氏,你是覺得這個太子妃我是不敢廢掉你嗎?”
誰知劉承瑞甫一開口,話裏的刀鋒就直接将徐氏戳的如墜深淵。
寫的太卡了啊,太卡了,這一半拖了好久好久,一停下就續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