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看看時間, 宋塔司不由無聲嘆氣。
這個點就休息了，是程乾在身體發育已經差不多停止的年紀裏又要開始長身體，所以需要大量的睡眠？還是, 就只是單純的想要避開自己？
嗯，希望不要是第二個選項就行。
帶着由衷的企盼，宋塔司手上輕輕一扭，打開了程乾的房門。
——那扇門當然很好打開。因為就算宋塔司跟程乾說了不止十遍睡覺要反鎖門的注意事項，但是，門的主人總是會忘記，而從來不會記得睡前鎖個門, 加強安全防範之類的。
當然, 今天很容易打開門的宋塔司并不會因為就感謝程乾這種不鎖門的壞習慣。
因為就算程乾鎖了門, 他想進到程乾的房間，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畢竟程乾教會了他和艾奇怎麽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三秒內打開門的技能。
雖然他并沒有想過要将該技能使用在開程乾門這件事上。
此時, 屋子裏黑漆漆的, 沒有開燈, 窗簾拉的也很嚴實, 如果不是從打開的門那裏溜進來的一線光亮, 基本上這裏面就沒有什麽光源照明。
好在宋塔司對程乾房間裏的構造和各種擺設之類早就爛熟于心, 所以就算現在程乾關上了燈，拉好了窗簾，一點兒多餘的光線都沒有放進來，甚至要宋塔司馬上閉上眼睛，他都能安安穩穩的, 朝着前方, 什麽東西都不會碰到的, 悄無聲息走到自己的目的地——
程乾的床邊。
更何況，也不能說是毫無指路“線索”。
至少，房間裏隐約傳來的，藏在被子裏的，被死死壓住的哭泣聲，在進門時，宋塔司就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顯然程乾是哭了有一會兒，還哭得那麽專心，又那麽傷心，才會到現在都還沒發現有人偷偷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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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塔司慢慢走到床邊，循着聲音，借着從打開的房門處溜進來的光，精準的找到了被子裏裹住的身影。
然後，宋塔司彎下腰，伸出手去，隔着被子，抱住了那個幾乎蜷成一團的家夥。
而在将蜷着的家夥抱在懷裏後，宋塔司貼着被子，輕聲問：
“你最近怎麽了？怎麽都不愛搭理我了？”
程乾就像是被誰從睡夢中驚醒一樣，被“忽然”出現的宋塔司吓了一大跳，跟着才意識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誰，後知後覺回過神來。
宋塔司扒掉了被程乾拿來遮擋自己軟弱一面的被子，将裏面的腦袋露出來。
屋裏光線不好，在微弱的光芒下，宋塔司只能看見不夠清晰的程乾的臉。
卻也足夠看清楚程乾臉上還在不斷增加的濕潤。
他抽出手來，幫程乾擦掉了大部分的眼淚，不想，程乾卻似乎因此哭得更厲害了。
“……對不起。”
程乾抽噎着，斷斷續續說着宋塔司完全聽不明白的話。
“幹嘛要說對不起？”
宋塔司問将大半個自己都藏進了被子裏面的人。
程乾下意識低下頭，沒有回答。
他沒辦法回答。
難道說——
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歡看到人哭，結果我還是在你面前又像個廢物白癡一樣哭了。
——真要說出來的話，感覺更丢臉不是嗎？
“你別哭了。”
宋塔司說着，皺了皺眉頭。
這話讓程乾只想要再縮回被子裏，卻被某人死死抱住的動作制止了。
“你再是哭的話，明天早上眼睛就會腫起來，會很醜的。”
制止程乾繼續縮進被窩的家夥嘆息着說。
“……”
“你不是最讨厭那種樣子了嗎？到時候，你要變成了小醜八怪，不願意出門的話，可不要拜托我再幫你去買你最喜歡的糕點回來。”
“……”
“幹嘛要哭啊？真是的，你有我罩着的嘛，誰要敢欺負你，我一定會幫你打回去的，所以就告訴我是誰讓你不高興了，好不好？還是，你不信任我的實力了？”
“……”
“怎麽還是不說話啊？”
“……”
“好吧，不說話也沒關系。那我這樣，我現在去找艾奇，我去問他是什麽情況，如果他不說的話，那我就打他一頓，因為我懷疑是他欺負了你，否則為什麽不告訴我對吧？
“對了！還有那個什麽皮落落，我也早看他不順眼了，不是艾奇的話，那肯定就是皮落落欺負你的對不對？你等着啊，我現在就去！”
說着說着，宋塔司就松開了程乾，作勢要出門随便打個不相幹的人給程乾“消氣”。
下一秒，正如宋塔司所料那樣，被這種小伎倆再次成功騙到的程乾緊緊拽住了他的手。
所用力氣之大，就好像如果拽的不夠緊，宋塔司就真的會在這個時間跑出去，瞎打一通架，只為問個清楚一樣。
——說來說去，笨蛋還是像個笨蛋，永遠都學不聰明啊。
——不過，也還好啊，笨蛋還是那個笨蛋，才會被自己幾句話就吓到，被騙到，才會願意拉住自己，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宋塔司默默的想着，沉着氣，等着他想要的答案被說出來。
而某個笨蛋家夥因為被成功騙到，擔心宋塔司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做出不理智的行為，所以，雖然也深覺難以啓齒，但還是羞愧至極的、抽抽噎噎的說出了那些話。
“不是他們……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
“嗯？”
宋塔司催促程乾繼續。
程乾聲音低下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是個沒什麽用的人，但是宋塔司，雖然我沒用，但我還是想跟你做朋友。”
宋塔司愣住。
“……真的，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不會再像一個廢物一樣了。”
“……”
“宋塔司，你能不能——別不要我啊？”
完全沒有料到會聽到這些話的宋塔司愕然看着哭得亂糟糟模樣的程乾，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笨蛋家夥在羞愧的說完這些之後，就下意識的舉起了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想要捂住那些撲簌簌不斷掉下來的濕潤，只希望他的朋友不要因為這樣更像廢物的行為而更加不喜歡自己。
——畢竟，自己已經夠讓宋塔司讨厭了啊。
本來設想了很多種的可能，甚至想過，笨蛋是不是因為做了什麽超級可怕的噩夢，被吓到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可做了那麽多的假設，到了此時，宋塔司才知道自己都想錯了，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這樣的“真相”讓宋塔司沒有了別的辦法，只能學着偶爾曾經在邁克爾那裏的電視裏看見過的畫面，緊緊抱住程乾，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拍着程乾的背，安撫着哭泣的不成樣子的家夥。
而直到笨蛋家夥哭的迷迷糊糊的，終于累到睡着了，宋塔司都沒有停下來那個平常他總是嗤之以鼻，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動作。
……
……
“艾奇，我問你一個問題。”
大半夜被人從被窩裏薅醒的艾奇驚恐的看着薅醒自己的家夥——還好，是認識的人。
媽的！
是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超級混蛋的宋塔司！
“你怎麽能打開我的房門？”
想到這裏更加驚恐的艾奇瞪着宋塔司，就像在瞪一個噩夢。
——不對！還有這間公寓的門？！不會是練習程乾教的開門技術吧？真的假的？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麽要開自己的門？随便在大廈裏找個不爽的人去開門吓對方不行嗎？
“笨啊，我自己配了你家的鑰匙嘛！算了，這個不重要啦。我問你一個問題。”
宋塔司輕了輕喉嚨，看着艾奇的眼睛，然後鄭重其事的、不好意思的問：
“你知道，該怎麽做，或者該怎麽說，才能讓一個哭得很難過的人變得開心點嗎？”
艾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