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厭惡
第30章 厭惡
雲佩風一直沒有思考周筵在感情上的過往,但如果仔細推敲,便能發現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他在這方面實在是一竅不通。
按照周筵的說法,在對雲佩風一見鐘情之前,他從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也從未愛上過別人。
在相處中,雲佩風也能察覺出來,他在這方面的确生澀,除了深情和一直跟在他後面之外,再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情話或手段——只有老實人才會像周筵這樣一見面就表白。
對于一般的大乘期,這樣的情況并不特殊。很多修士為了專注于修煉,特意清心寡欲,避開情愛之事。
還有像雲佩風這樣心無旁骛,每天除了閉關就是修煉,除了修煉就是打架的,也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但周筵并不一樣,他不僅是大乘期修士,更是常住在白葉谷的魔尊,整個魔道的領頭人。
他和那些深居簡出、天天游歷找不到人的大乘期不一樣,完全是個現成的香饽饽,怎麽可能沒有人主動投送懷抱?
即使周筵不喜歡她們……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實在不該像現在一樣如同一張白紙,追人全靠本能而毫無經驗。
而且,雲佩風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卻并不覺得自己這份樣貌有多麽獨一無二。
周筵必定曾見過無數仙姿玉色的男女,怎麽就偏偏只對他一見鐘情?
“只是什麽?”他微皺着眉問卓蓮,“周筵不喜歡她們?”
“不喜歡?”卓蓮擡起眼皮,似乎在考慮這個形容是否恰當。随後她搖了搖頭:“不,不是不喜歡。”
她說:“尊主極度厭惡他們。”
“厭惡?”雲佩風驚訝地睜大些眼睛,不明白為什麽卓蓮會有這個詞來形容周筵。
Advertisement
“對,厭惡,”卓蓮朱唇輕抿,猶豫道,“這件事在白葉谷高階修士間不是什麽秘密……所以尊主如今對你這麽情深,着實有些出人意料。”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人意識到這件事,”她說,“白葉谷裏來的魔尊有一些潔身自好,但大部分都來者不拒。”
“尊主實力強悍,長相更是不凡,所以我雖然自己沒有念頭,卻沒有阻止我的兩個徒弟。”
“我這一門修的是月華秘法,于姿色容貌上有幾分特殊之處,我那兩個弟子已經合體期,絲毫不遜色于我,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她們的魅力,然而……”
卓蓮輕輕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雲佩風:“她們怎麽了?”
“一個在極西的寒冰山脈,另一個已經坐化了。”
“什麽?”雲佩風沒控制住自己,“坐化了?和周筵有關?”
化神期及以下的修士仍有壽元限制,境界越高壽元越長。而如果壽元耗盡之前未能突破境界,便會坐化。
可合體及以上修士只會遭遇雷劫或走火入魔,根本沒有坐化這個說法。
“對,”卓蓮點頭,“她們當時對尊主示好,只說了兩句話,尊主便直接沉着臉色,用大乘期威壓逼退了她們。”
“她們只以為是自己沒有猜中尊主的喜好,還曾找我抱怨。只是沒想到,不過一旬之後,審理堂便把她們帶走,判決嚴懲。”
雲佩風面色微變:“因為什麽?”
“一些……原因,”卓蓮支吾過去,只道,“修煉到化神期和合體期的修士,誰能沒有犯過錯誤?尤其還是在魔道,只要肯調查,不會有一個完全清白無辜的。”
“只不過一般不會有人追究這些,也很少有人有能力和權力追究,但偏偏他是魔尊,不是麽?”
“我的兩個徒弟因此被打落了一個大境界,又被囚禁在偏遠的寒冰山脈。其中一個壽元耗盡,前幾年就坐化了,另一個則需要二百年才能回到白葉谷。”
雲佩風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不用在意,我知道這種事情很難評判,而且也是她們做錯事在先,才會被揪出來。”卓蓮對此事已經坦然放下,這也不是她想對雲佩風所說的話。
“在那之後,我敏銳地覺出些不對勁,主動約束門下弟子,讓他們在尊主面前謹言慎行,不要逾矩。”
“我管住了大多數人,但也有一些對此不以為意。那一段時間,去試探和讨好尊主的人很多,結果不是去了審理堂,便是直接被驅逐出白葉谷。”
“逐漸地,大家發覺了其中蹊跷,那些人并不是因為沒有掌握尊主喜好而被處罰——而是尊主本人對此事極為厭惡。”
卓蓮恢複愉悅,輕笑一聲:“我還記得曾有個少年模樣的化神期——那時候大家都在猜測尊主是不是好男風——他自認為長相俊美,喝了藥跑到尊主面前。”
“結果還沒等藥效發作,他剛解開自己衣服的扣子,便被廢了丹田丢到仙盟,直接被昭陽門的人打死了。”
“如果不是今天你出現在我面前,”她說,“我可能以為尊主這輩子都不會有喜愛的人了。”
雲佩風看着卓蓮,心情略微複雜。
既然卓蓮敢跟他說這些,那這些事情便大概率是真的。
可僅讓他自己想象的話,他實在是想不到,粘人粘得厲害的周筵之前對待情愛之事竟然是這般态度。
“他從未跟我提過這些事情,”雲佩風不禁道,“他對我……一直都挺好的。”
“雖然我一直沒有同意,”他想起什麽,補充道,“我們現在在合作,我怕他走火入魔,正努力嘗試着讓他能夠離開我。”
卓蓮的表情一瞬間奇怪起來:“你說什麽?”
她對雲佩風說這些一是覺得有趣,修煉的生活太無聊,她慣來喜歡找些樂子;二是為了雲佩風好,想讓他注意一些。
結果他們還沒有在一起?
雲佩風聳聳肩:“我們現在只是……”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他和周筵的關系:“算是朋友吧,他跟我提了個交易……”
“不,不用說這些。”卓蓮飛快打斷他,“這是尊主的私事,我還是不知道為好。”
聯想到周筵剛剛說餘長老渡雷劫受傷……指不定他給雲佩風編出了什麽離譜的故事。
卓蓮是喜歡找樂子,但找樂子和找死完全是兩碼事。
她主動轉移話題道:“谷裏有從層瑩山新采來的靈茶,我拿一些過來你嘗嘗。”
周筵回來得很快,雲佩風手裏的茶還未喝完,他便大步進了門,眉目間竟肉眼可見地有些疲憊和沉重。
這對大乘期來說簡直不同尋常,可見剛剛一個時辰內他處理了多少事情。
一進門,周筵直接忽略了卓蓮,對着雲佩風開口:“在這裏待得怎麽樣?我好了,你跟我去月讀宗走一趟。”
“好。”雲佩風站起來,他之前跟俞彥去過月讀宗,那裏離白葉谷并不遠,只是沒有直接的傳送陣。
可周筵下一步卻憑空展開一個卷軸:“走吧。”
“這是?”雲佩風很快認出那是什麽,“到月讀宗的傳送陣?”
“托你的福,”周筵輕勾了下唇角,“我剛剛畫的。”
“月讀宗的事情非同小可,”他長籲一口氣,“仙盟四派已經開始行動了,我拖延了一些時間,但不會很久,我們必須得趕上他們。”
雲佩風點了點頭,沒說什麽,跟周筵一起傳送離開,到達月讀宗外圍。
此時天色未亮,月光也很微弱,二人身邊一片寂靜,唯有風拂過草木的沙沙之聲。
不遠處便是白葉谷派來的高階弟子,盡職盡責地守在月讀宗外,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靠近。
周筵帶着雲佩風巧妙地繞過他們——這些高階弟子普遍只有化神期水平,根本無法發現他們。
月讀宗剩下的弟子一個月前就已被轉移,此時宗門內部荒無人煙,主幹道上空空蕩蕩。
周筵并沒有走大路,而是将雲佩風帶到了樹林中的一處亭子裏。
“王休喬和仙盟四派應當在月讀宗大殿,”他輕聲道,“這時候他們還沒有開始行動。”
“那我們在這裏做什麽?”雲佩風同樣壓低聲音。
周筵只說了兩個字:“等人。”
沒過多久,林中的小路上果然傳來了人聲,有一隊人正匆匆趕路,腳步聲壓得很輕,卻淩亂又匆忙。
他們人數不多,只有十幾個人,雲佩風好奇地将頭探出去一點:“這也是仙盟的人嗎?”
“不,”周筵的聲音沉穩有力,他從後面扶住雲佩風的肩膀,同他一起盯着外面,“這是白葉谷派來月讀宗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