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沒有!
第29章 我沒有!
這樣的決定放在之後要做的事上,似乎有些輕浮草率,也并不會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回去的路上,周筵的腦子依舊在轉着,不僅在思考月讀宗的事情,還再度代入了一下。
如果他愛雲佩風的話……他一定不想離開對方,甚至僅僅想到這一點就會心痛無比,那把雲佩風帶走便是情理之中的選擇。
想到這裏,周筵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推門的動作都從容硬氣了許多。
這天夜裏月亮被雲遮了一半,屋子裏有一些昏暗。周筵進來後,門口處竟憑空生出了些亮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他不想打擾到雲佩風,将亮度放得很低,将将能夠看清楚屋內的情況。
雲佩風一只手抱着團起來的被子,側身睡得正熟,呼吸悠長而平緩。
他面前床邊的桌子上,扔着散亂的發帶,還有大半盤靈果。果子是周筵白天剛洗好的,最邊上的一個只吃了一半,到明天估計又要扔掉。
周筵對此習以為常,他用法術将桌子搬到一旁,收起氣息,放輕腳步走到雲佩風床邊,低頭便能看到他随着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
周筵不由抿唇,很淡地笑了笑。
可能是雲佩風睡得太熟的緣故,他并不想叫醒他。
而原本雲佩風習慣于背對着人睡,後來夜裏經常要跟周筵聊天,睡着了也面向着他,現在倒是方便他動作。
雲佩風現在只有元嬰期,只需要一個加深睡眠的咒語,他就能放心地把他帶走,同時還能讓他睡到明天早上。
周筵站在床邊看了雲佩風一會兒,非常輕地俯下上身。
雲佩風似是察覺到周圍氣流的擾動,含糊地嗯了一聲,抓着被子翻了個身,平躺着繼續睡去。
Advertisement
剛伸出一只手的周筵:“……”
他已經在手上畫好了昏睡符,只要貼到雲佩風的後頸就萬事大吉。
可雲佩風偏偏平躺着。
周筵無奈又心情複雜地沉默了一會兒,伸出另一只手去擡雲佩風的頭。
其實昏睡符還有很多施加的辦法,要求不高的話,只需要貼到對方的皮膚甚至是衣物就可以。
除此之外,周筵還有無數種辦法可以達到目的,如果他想,根本不用走進房門,就能把整個屋子帶雲佩風一起移走。
可他偏偏鬼使神差地什麽都沒有再想,下意識選擇了最樸素最直接的一種方式,就好像理應當這樣似的——
雲佩風的肌膚柔軟又溫暖,觸到周筵的手,他似有所覺,将頭往側面偏了偏,臉頰貼上周筵的手腕。
然後睜開了眼睛。
雲佩風好歹曾經是大乘期,感知能力和敏銳度絕對秒殺同境界修士。有人站在旁邊他可能感受不到,但被人碰了還能睡得下去就有鬼了。
雲佩風剛醒的時候怔了一瞬,僅僅一瞬背上便出滿了細密的冷汗。
百年間從沒有人這麽碰過他,雲佩風着實被吓得不輕。頸後傳來溫熱的觸感,這讓他連身體帶着神魂,沒有一處不在緊繃慌亂。
這種要害,被別人拿捏在手裏,人就相當于已經死了一半了。
他下意識地做出應對,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驚雷咒已經從手中打了出去。
周筵也驚得厲害,他靠大乘期的境界碾壓硬生生地接住了雲佩風的攻擊,張了張嘴想喊他,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直到這時,雲佩風才回過神,借着不太亮的光看清了周筵。
他身上淩厲的殺氣頓時消失,嘴唇微張着,有一點懵。
周筵這是來幹什麽?
他平躺着,居然能看到周筵的正臉?
雲佩風疑惑地擡了擡頭,只見周筵一條腿彎着半跪在床上,俯着上半身,一只手墊在自己的腦後,另一只手從旁邊圍過來,好像是要抱他……
“……”雲佩風。
“你在幹什麽!”他又驚又惱,臉上泛起薄紅,音調比平時高了許多。
周筵:“……”
他哪能想到雲佩風會往這方面想,立刻否認道:“我沒有!”
雲佩風連話都說不出來,這事是說沒有就沒有的嗎?他雖然一直獨身,但他又不傻!
枉他這麽信任周筵,以為周筵真的想擺脫走火入魔,結果這個人竟然想趁他睡着的時候對他……
“我真沒有!”周筵一眼便能看出雲佩風想到哪裏去了,他莫名地生出極大的冤枉和羞惱來,壓低聲音辯解道,“我就是想……你在這邊睡……”
話說到一半他便被自己的詞不達意所震驚,無聲地罵了句什麽。接着他把手抽出來,甩掉另一只手上來不及用的昏睡符,逃一般退回床旁邊,神色複雜地看着雲佩風,控制不住心裏的羞惱和煩躁。
這件事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如果知道雲佩風會醒,周筵發誓自己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
對這種事他想都不敢想,避開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趁雲佩風睡着占他便宜?
雲佩風臉上的薄紅還沒有褪去,他扶着床坐起來一點,眼睛睜得很大,緊繃又嚴肅地盯着周筵,似乎在等一個解釋。
他甚至還把自己開了兩顆扣子的寝衣扣了一顆回去。
周筵:“……”
他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多看雲佩風一眼。
“我就是想給你加個昏睡符,”事情到了這裏,他索性偏過頭去,自暴自棄地說了實話,“月讀宗那邊出事了,我必須回白葉谷。”
“我不想叫醒你,但我總得帶上你……”周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加重語氣強調道,“我也不知道你會醒——風府昏睡符!”
月讀宗是上次被周筵幹掉全部高層的倒黴門派,雲佩風想了一會兒,将事情理順一點:“那麽多有催眠作用的法術,你為什麽要用風府昏睡符……你可以直接叫我啊……”
“不對啊,”他問,“你回白葉谷,帶我做什麽?”
周筵面無表情,盡量不去看雲佩風:“風府昏睡符的效果比較柔和,也不會有後勁……”
接着他在第二個問題上卡住了。
回白葉谷為什麽要帶上雲佩風?
因為如果他愛雲佩風,他會帶走他。
換成人話便是:我太愛你了,所以離不開你,時時刻刻想和你在一起。
周筵只想着便頭大如鬥。
剛認識的時候還好,這種時候再對雲佩風做出深情的樣子,絕對是自讨沒趣,除了敗壞好感外別無他用。
“因為我們的交易,”周筵呼出一口氣,“我覺得我快好了,但擔心在白葉谷見不到你又走火入魔,耽誤事情,索性把你一起帶走。”
他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月讀宗的事情解決後我就不會再有走火入魔的風險,相當于你完成了這筆交易,不用再付出什麽。”
“至于我這邊,你還想要什麽,盡管提便是。”
雲佩風一開始将信将疑,聽到交易結束時則眼睛一亮。
周筵的意思是……白葉谷之後,他就無事一身輕了?
現在他每天都要抽出來三個時辰陪周筵,雖然沒感覺到什麽負擔,但沒有事情肯定是最好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放下原先的疑惑和不滿,問周筵道。
“對,”周筵堅定地說,“只需要跟我走白葉谷這一趟,你就算已經付清了這筆交易。”
“好,稍等……行了。”雲佩風。
他用法術換好衣服,抓起發帶随便打理一下:“走吧。”
“所以月讀宗出了什麽事?”
之前意外的插曲讓周筵額外耽擱了一會兒,并沒有立刻回到白葉谷。而僅僅是這多出的一刻鐘時間,便讓在白葉谷等着的卓蓮心焦不已,屏退下屬後便急急開口。
“我也不清楚月讀宗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可以确定的是,仙盟四派的掌門和長老已經到了,數量很多,九華派的王休喬在做向導。”
“雖然尊主您提醒過,但來的人完全超出預計,”卓蓮美豔動人的臉上盡是憂色,“魔道的大乘修士本身便比仙盟少,又有不少在游歷或者閉關,要不要召集他們過來……”
“暫時不用。”周筵搖頭,“流明谷的白清來了嗎?”
卓蓮:“來了,不僅白清,粱長明也來了。”
白清和粱長明都是仙盟長老中的佼佼者,實力要比其他大乘期更勝一籌。
周筵沒有再說話,眉目微沉,考慮着什麽東西。
“尊主,還有,”卓蓮又說,“月讀宗現出的異象,我們成功……”
說到一半,她猛地頓住,猶疑地看向旁邊聽得認真的雲佩風,拿不準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不用避諱他。”周筵立刻道,“繼續說。”
“是,”卓蓮說,“在您剿除月讀宗宗主和長老後,所有弟子都被帶離,根據您之前的指示分散安置進其他門派。現在的月讀宗空無一人,只有我們派去的高階弟子守在最外圍。”
“然而三個時辰前,餘長老布下的探靈陣突發異變,一股難以測量的力量将引靈陣直接摧毀,連殘痕都未留下,餘長老也受了傷。”
“餘長老?”雲佩風問。這個名字很耳熟,周筵之前好像提過,餘長老負責白葉谷的陣法,只可惜有傷在身,不能出遠門。
他關心地插了一句嘴:“餘長老又受傷了?”
卓蓮:“為什麽是又……”
“此事是我不對,”周筵飛快打斷卓蓮,一臉自責和懊惱,“雷劫後他就一直在養傷,今次若不是太急,不該派他去的——餘舟現在還好嗎?”
卓蓮只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她眼睛在雲佩風和周筵間轉了轉,勾出一個妩媚的笑容:“餘長老已經去閉關療傷了,若他知道尊主如此關心他,必會十分高興。”
周筵嚴肅颔首,沒有說什麽,成功在雲佩風那兒蒙混過關。
卓蓮繼續道:“我們做了提前準備,因此成功掩蓋住了陣法崩毀時的絕大部分異象,只洩露了少許靈氣和細碎聲響。”
“按照道理,九華派即使感知到這些動靜,也不該反應得這麽迅速,”卓蓮的一對柳葉眉蹙起,“但現在仙盟四派已經到了……”
周筵并不意外:“月讀宗和九華派不僅離得近,關系也很好。月讀宗宗主必定跟王休喬通過氣,他反應這麽快不足為奇,只是仙盟四派的人來了就有些難辦……”
他問:“俞彥在哪?”
“俞護法在幾位長老那裏,谷中的大乘期和合體期修士都已經知道了消息。”卓蓮邊說邊拿出通訊符,“如果尊主想要見他,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周筵擡手制止:“不用,我親自去找他。還有谷裏的合體中期和後期的修士,我要一起見。”
他顯然相當看重這件事,馬上就急着要走。
“你在這裏等我回來,”臨走前他對雲佩風說,“不會花太長時間。”
他又囑咐卓蓮:“你在這裏陪着雲佩風,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我。”
周筵走後,卓蓮的神情終于放松一些。不過她并沒有重新召來手下,只是坐下來靠着椅背,用好奇而探究的目光隐晦地打量着雲佩風。
雖然她并不像俞彥一樣知道所有事情,但猜也能猜得出,面前這位修士就是那個勾得魔尊心神不寧乃至于走火入魔的人。
周筵剛剛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
卓蓮從來沒見過他對一個人如此關心,甚至于白葉谷出了事還要耽擱時間把他帶過來。
而且好像尊主有什麽事情在瞞着他……
雲佩風……卓蓮在心裏琢磨。
長得倒是漂亮,只是修為太低,才元嬰期。無論白葉谷還是仙盟,這樣的修為到哪裏都排不上號,究竟是怎麽讓尊主對他如此上心的?
難道是因為之前那些人走的路子都是錯的嗎?
雲佩風也在打量着卓蓮。
原因無他,這個女人生得實在百媚千嬌,僅看着她雲佩風腦海中就浮現出十七八種媚術的名字。
但仔細辨別的話,卻又一個也對不上,那可能是某種特殊功法……
這時二人目光相對,雲佩風頓時有些尴尬,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卓蓮卻毫不羞澀,對着雲佩風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公子在這裏待得可算安适?”
大乘期這麽稱呼一個元嬰期其實不太妥當,雲佩風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順着卓蓮的話點頭:“還好。”
白葉谷可是魔道之首,尤其是周筵這裏,随便挑個房間,哪怕儲藏室都比玄淵派那三間石屋好。
“那就好,”卓蓮嫣然巧笑,“如果公子有什麽需要,盡管向我提就是。”
雲佩風:“不用這麽麻煩,我在這裏等周筵,你忙你的就好。”
“這怎麽行?公子可是尊主的客人,”她柳眉微微蹙起,語氣悄然間變了調子,多了一絲嗔怪和試探,“尊主一貫待人疏淡,幾十年來都是如此。若不是今日見到你,我簡直以為尊主修煉了什麽特殊功法,徹底斷絕了這方面的情意呢。”
雲佩風再遲鈍,此時也聽出了些弦外之音,而周筵是魔尊,不僅修為高,各方面也都不差……
“怎麽?”他問得直接,心裏卻不那麽舒服,“你喜歡周筵嗎?”
除了天心派之外,哪裏的女修都不多。卓蓮長得很美,非常有魅力,又是白葉谷的右護法,大概是最配得上周筵的人之一。
卓蓮聽到他的話,沒有忍住,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麽可能?”
“第一次見到尊主時,他剛殺了上一任魔尊,從那個時候我就看出來他不好相與,後來右護法當久了,更是知道他有多無趣。”
卓蓮是真覺得有意思:“以我的美貌和身份,追求我的人不計其數,我想要誰不是手到擒來,何必巴巴地去貼他?”
雲佩風不解其意:“那你之前的話是什麽意思?”
“誰跟你說那是我了?”卓蓮喜歡他的坦率直接,索性不再試探,彎着唇道,“除了我,白葉谷總不能沒有其他的女修。”
“尊主再怎麽無趣也是魔尊,大乘期,英俊,這幾個詞對女修尤其是魔道的女修來說,那可是極致的誘惑。”
卓蓮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也随之黯淡下來:“很多人,包括我那幾個徒弟,都想成為魔尊的道侶,使出了渾身解數讨他歡心,只是……”
--------------------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卡出來了……感情戲要死要活QAQ,下一篇一定寫無cp
(我寫的應該是感情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