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抱一下
第38章 再抱一下
雲佩風擡起眼睛,詫異地看着周筵:“仇人?”
周筵好像的确說過,他發現月讀宗有異常時正是在追蹤仇家。
“嗯。”周筵嗯了一聲,擡起嘴角想露出個笑容,卻沒能成功,苦楚多于自嘲。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對別人苦苦瞞着的事情告訴雲佩風。可能是一時沖動,也可能是因為雲佩風已經看到,又或者是因為雲佩風本就是這個計劃中的一部分,所以沒有必要瞞着他。
但好在周筵有點信心,無論如何,他都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而且很簡單。
他攥緊了些雲佩風的手腕,在對方說話之前再度開口。
“他是一個很強的大乘期,我們之前的事情比較複雜……我不是很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寧肯得罪仙盟,也要把它瞞下來。”
周筵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修士們,壓着聲音繼續說:“我從沒将它告訴過別人,今次讓你看他到實屬意外,白葉谷裏也沒人知道這件事,我可能也沒辦法跟你細說……”
他帶着歉意對雲佩風笑了笑:“你能原諒我嗎?”
“這有什麽?”雲佩風毫不猶豫地點頭,“不想說不說就是了,倒是我不該看的。”
他想了想,又補一句:“如果你對上他打不過,可以叫我來幫忙。”
果然,和雲佩風只要有話直說就沒有問題,周筵抿出個微笑,難得的舒心快意。
“我看你還是大乘期,”他又問雲佩風道,“你靈根在裏面損傷不小,現在好點了嗎?”
“還在調息,吃了固元丹後好點了,但不太夠。”雲佩風很輕地皺了下眉,“我不太敢回到元嬰期,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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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筵嘆了口氣,他儲物戒裏各種靈丹和藥材都不少,唯獨沒有與靈根相關的。
“這樣吧,”他想了想說,“你先跟我回去,白葉谷有溫養靈根的丹藥,總好過你在這裏熬着。”
“我先回去也行,”雲佩風說着,發現周筵和自己一起站了起來,“你也一起走嗎?”
白葉谷的修士還在這裏加固陣法,周筵和他一起先走?
“靈井的封印破裂,裏面的靈氣太濃,外面再加固也撐不了多久。”周筵說,“這裏有卓蓮就夠了,重要的是之後怎麽辦。”
“最多一個月,如果想不出辦法,只怕整個月讀宗和周圍的山脈都會成為禁地。”
周筵邊說邊用法術抹去死去修士靈臺內的殘影,接着抓住雲佩風的手腕,對遠處的卓蓮淺淺點了個頭,和雲佩風一起離開。
雲佩風出來一趟不僅耗盡法力還傷了靈根,對各方面的損耗都不小,在白葉谷吃了藥後便直接睡下。
修士平時不需要睡眠,但身心俱疲之時,睡覺無疑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周筵只來得及給雲佩風找到藥,便匆匆去處理仙盟的事情,半路抽空回來一趟,便看到雲佩風整個人陷在他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倒是不挑地方,周筵啞然失笑,走近才發現這人外袍都沒有脫,倒是發帶因為睡覺時翻身松了一半。
可見是累得狠了,周筵順手幫雲佩風把發帶解下來,想脫他的外袍時卻突然猶豫。上次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雲佩風很敏銳,要是再把他驚醒……
周筵的神色一時說不上來的複雜,只能去看手裏拿的那根發帶,靛青色的棉布有一些翻舊,邊緣還有泛白的磨痕。
雲佩風在這種事情上一向随意,有好的當然最好,沒有也能安然處之。玄淵派條件沒那麽好,他便沒要求過什麽。
周筵原來也沒在意過,雲佩風本身相貌足夠出挑,只需站在那裏,便能讓人忽視他的衣着,只看到他的清俊與風姿。
可現在不知為何,看着安穩睡着的雲佩風,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絲不滿來。
成為魔尊後,他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不僅是衣物與家具,就連過手即扔的方巾都比雲佩風從頭到腳加起來昂貴。
周筵抿了抿唇,說不清是在怨誰,又什麽都不敢幹,只能低下身子幫雲佩風壓好被角。
雲佩風睡得很沉,無知無覺地順着周筵的動作往被子裏縮了縮。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取悅了周筵,他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仿佛一個剛入戰場旗開得勝的将軍在巡視自己的領地,雲佩風在他的床上睡着,這個事實給了周筵莫大的愉悅與滿足感,又讓他莫名地興奮起來。他甚至想不管其他事務,一直在這裏看着雲佩風。
但現在的确是要緊的時刻,周筵深呼吸幾次,勉強壓下了這種感覺,又看了一會兒後逼着自己離開。
雲佩風一覺睡了整整兩天,醒來後他一掃之前的疲憊,神清氣爽,眼前世界都明晰了些許。
靈根已經完全養好,可惜之前法力耗費得太過,又要有一段時間不能恢複大乘期境界。
不過這一點無傷大雅,白葉谷有的是大乘期修士,不需要他來幹活。
周筵正在旁邊讀着文書,察覺到動靜,轉過頭跟他打了個招呼。
雲佩風簡單應了,伸手去旁邊摸發帶摸了個空,在屋子裏兜了兩圈,卻怎麽都找不着。
“怎麽了?”周筵放下文書,好奇道,“什麽丢了嗎?”
“發帶找不着了。”雲佩風說着用了個追蹤咒法,試圖找到遺失的東西,卻什麽都沒有發生,“不應該啊……”
“你還記得你睡覺前把它放在哪了嗎?”周筵問。
雲佩風糾着五官想了想,使勁搖頭。
最後的回憶停留在吃了周筵半瓶定源丹,他根本不記得睡覺前有沒有解發帶,更別提将它放在哪了。
他散着頭發,襯得五官較平時更加柔和,沒有什麽攻擊性,反而有點委屈。
周筵剛開始也有些為難,而後很快釋然:“那別找了,我這裏有,給你拿個新的。”
他從儲物戒裏拿出一條金黃色的發帶,過來交給雲佩風。
“你居然還有這種東西。”雲佩風随口嘟囔一句。周筵平時都束發,正式場合身為魔尊還要戴冠,從沒跟他一樣亂綁過頭發,儲物戒裏還能放發帶也是稀奇。
周筵只是笑笑,不置可否:“要我幫你綁嗎?”
“不用。”雲佩風詫異地看他一眼,伸手接過發帶。
發帶是非常柔軟的半透明絹絲,又混了吉光的軟毛,有流水般的淡金色輝光。
“還挺好看。”雲佩風不禁擡了擡嘴角,幾下把頭發綁好。
周筵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直到雲佩風擡頭,才輕咳一聲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對了,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說。”
“仙盟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完了,四大派接受了那些修士的死因。”
雲佩風十分好奇:“你跟他們怎麽說的?”
“外溢出的靈氣觸發了洞穴內的一道機關,留下的修士沒有防備,所以全軍覆沒。”
“仙盟的人并不太相信,不過這并不重要,畢竟他們無法查證。”周筵說,“一個時辰前,他們傳來消息,同意了和白葉谷交換死去修士的寶物。”
“我跟他們要了九華派給玄淵派。”
“什麽?”雲佩風原本只打算聽個熱鬧,卻突然聽不懂周筵的話,“什麽叫要了九華派?”
“九華派總共只有一個大乘兩個合體,都死在今次的事情裏,現在群龍無首,肯定無法維持現在的規模,要不淪為小門派,要不并入其他門派。”
“這未免有點可惜,正好玄淵派也是仙盟的門派,姜楷是合體期,可以鎮住他們,所以不妨将九華派的人并入玄淵派。”周筵斟酌着說,“這就當是交易剩下的部分。”
雲佩風聽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他是讓周筵幫他發展門派,但這是不是有點太猛了?
九華派雖然不算大型門派,但也足有二三百人,并到只有三個人的玄淵派裏,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這……”雲佩風遲疑道,“他們來了玄淵派,我們也沒地方安置啊,就算房子能蓋,但是配套的東西……”
“不用擔心,”周筵早已有了打算,“月讀宗不是正好空置嗎?我可以把月讀宗的建築和用具都劃給你們,用移山造陸之術,幾日便能到玄淵派。”
雲佩風更為震驚,難以置信地看着周筵。
這份禮太重了,完全是一個門派的體量,能一夕之間讓玄淵派成型。
而他好像沒做什麽。
“也不只是交易,還是我對你的補償和感謝。”周筵看出他的猶豫,柔聲說,“之前如果不是你出手幫忙守住金烏玉髓,我一個人是沒辦法攔住仙盟的。”
他搖頭道:“如果讓仙盟修士先卓蓮一步出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這些東西你一定要收。”
“況且月讀宗本就空置,九華派也面臨着分崩離析,這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過了好一會兒,雲佩風才說:“那好吧。”
“但是,”他話語間依舊充滿了遲疑與不确定,“我還是覺得我沒做什麽,除了月讀宗的這件事,還有什麽你需要我做的嗎?”
“你不讓我做其他的我都不安心。”他強調道。
那就再随便想點什麽事情讓雲佩風做,周筵腦子裏剛劃過這個念頭,身體就已經先一步說了話:“能讓我再抱一下嗎?”
雲佩風微微睜大眼睛,衡量了一下得失:“不是不行,但是不是還是太少了……”
他沒有說完,便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周筵的下巴放在他的頸窩,兩手将他抱了滿懷。
雲佩風身體僵了一下,輕輕地抽了一口氣。
他還是對此不習慣,好在這是他熟悉的周筵,讓他的大腦不至于一片空白,還能夠混沌而遲鈍地運轉。
接着他想起剛才周筵的要求……他可能也需要配合?
雲佩風試探性地将手搭上周筵的脊背,又不太敢用力,衣物下堅實的肌肉讓他的指尖微微顫抖。
他吞咽了一下,心跳如擂,緊張地說不出話。
下一刻周筵突然松開了他。
“抱歉,”他眼睛向門的方向瞟了一眼,“我有點事,先去處理一下。”
說完,他皺着眉,匆匆離開。
雲佩風站在原地,好久才反應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既慶幸周筵的離開,又感到說不上來酸澀的悵然若失。
周筵在門外見到了卓蓮。
他神色複雜,總體心情并不是很好,交代事情時很是冰冷。
卓蓮深覺無辜卻又無可奈何,現在正是和仙盟協商利益的關鍵時刻,很多事情也只能由周筵來定奪。
“我不是故意要攪尊主的好事的,”她勾出一個妩媚的笑容,“望尊主不要怪罪才是。”
周筵擡起眼皮,沒什麽感情地嗯了一聲。
卓蓮輕聲嘆氣,看似幽怨實則試探道:“我原本以為尊主是白葉谷唯一對情愛不感興趣的人,現在看來,您也避免不了淪陷于此啊。”
認識幾十年,周筵對卓蓮無比了解,當即道:“有事就說,不用繞彎子。”
卓蓮收起做出的誇張神色,美豔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尊主,此事其實我不想說,但為了您也為了白葉谷着想……”
“那雲公子,我之前跟他聊天,他說他并不想和您在一起,還說和您只是朋友關系,此事可是真的?您知曉嗎?”
周筵看着她,沒有說話,神情卻已是默認。
卓蓮不能相信,美目圓睜:“尊主就由着他來嗎?”
周筵心情不愉,不太願意談這個話題,只簡單道:“他自己願意。”
卓蓮:“他還說,他想讓您離開他……”
“行了。”周筵打斷她,“你就這樣跟仙盟回複,東北的兩條靈脈非常重要,錯過今次,我們以後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
“我先去找雲佩風了。”說完,他沒再給卓蓮臉色,轉身就走。
卓蓮卻在他的身後開了口。
“尊主,”她的聲音真誠懇切,“你也知道,我這個方面吃過虧,所以我不希望您也走上這條路!”
“愛一個人,卻逼着自己離開他,和想象中并不一樣,這永遠不能讓自己得到解脫,反而是永恒的痛苦——遠比得不到他還要痛苦。”
“你這樣下去一定會走火入魔的!”
“我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可尊主您還有……”
卓蓮的聲音逐漸拔高:“我想不通尊主您怎麽能答應他的條件……難道說,尊主您拒絕情愛這麽多年,其實也沒有那麽喜歡他嗎?”
“閉嘴!”周筵回過頭,重重呵斥,“管好你自己。”
他的眉頭鎖得極緊,聲音冷厲,毫不留情:“我當然喜歡他——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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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周筵:不用別人提醒,已經知道自己演戲演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