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因
第37章 死因
“你們是剛來？”白清怎麽可能相信周筵的話，拔高音調反問，“你們要是剛來，那剛才在門外攔我們的是鬼嗎？沒有幾個大乘期在外面攔着？”
“甚至還用了惠紅的春官鸾鳥，虧我還覺得仙盟和白葉谷是合作關系，看來你們是想要和仙盟撕破臉……”
周筵的臉色沉了下來。
“白清！”粱長明低聲喝止他。
白清意識到話中的不妥當之處，閉上了嘴，卻依舊忿忿地看着魔道修士。
“無意冒犯，”粱長明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這的确是魔道的地盤不假，但這些修士都是我們的同門與親友。離開之前他們尚且安好，現在卻全部隕落。”
“我們總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
粱長明态度謙和，周筵卻并不領他的情，冷嗤一聲：“現在可不是仙盟找白葉谷興師問罪的時候。”
“月讀宗是魔道宗派，在白葉谷管轄範圍內，仙盟卻沒有通知擅自潛入，足足來了二十多個修士。”
“俞彥聽到消息，派了合體期修士過來查探情況，又因為覺得不妥通知了我。”周筵盯着他問，“粱長明，死的不只有你們仙盟的人吧？”
粱長明一時語塞，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死的的确不只有仙盟的人，白葉谷派過來的合體期也一個都沒有幸免。
不僅如此，從死狀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生前已經被仙盟修士制服。
周筵反客為主，反倒質問起仙盟：“我不想管你們仙盟的人遇到了什麽，但白葉谷的修士被仙盟攻擊，你們不該給個解釋嗎？”
這下粱長明也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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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一個不漏，全部都心知肚明，仙盟來就是想從繞開白葉谷，獨吞月讀宗的東西，自然要對白葉谷修士下手。
但這事不可能明說，尤其這一趟仙盟什麽東西都沒找到，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周筵沒有半分給仙盟臺階的意思，漠然不動地站在那，鉚定了就是要一個答案。
白清有點想罵人，左右看看，礙于形勢努力忍下。
“尊者，”粱長明被逼無奈，連尊稱都用了起來，“九華派的王休喬昨日告訴我們月讀宗有一些異象，可能威脅到修仙界的安全，所以我們才匆匆趕來。”
“情況緊急，所以沒有來得及通知白葉谷，實非我們所願。”
周筵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接着像是默認了他的回答，輕輕點了點頭。
雙方都在漫天瞎扯，過于較真誰也讨不了好。
“仙盟是白葉谷的盟友，我并不想為難你們，也不想追究什麽。”周筵微微颔首，“今次就算了，你們可以離開，下不為例。”
周筵的話一出，雲佩風頓時松了口氣，這件事應該就此結束了。
可魔道修士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讓仙盟帶走修士屍體的意思。
粱長明的臉色變了變：“我們那些修士的遺體……”
周筵：“在魔道宗派死的人，自然要白葉谷來處理。”
“周筵你什麽意思？”白清當即就沒有忍住，出聲罵人，“人在你們這裏死的，你們不僅不負責，連遺體都不給我們？”
他眼睛往地上一掃，看到損壞的春官鸾鳥：“我看你就是想要他們身上的那些寶物！連春官鸾鳥都已經拿出來用了是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麽居心！”
粱長明轉向白清，又想喝止他卻終是沒出聲。
周筵這一手着實過分，仙盟修士隕落對他們已經是巨大的損失，如果這些人的法寶再落到周筵手裏——無論是直接據為己有還是用來和仙盟交換利益，都是仙盟四派的又一次大出血。
“我就不信他們的死和魔道沒關系，”另一邊白清仍未停下，“導引回溯能看到兩個時辰內死者的最後回憶，還能用，我現在就看看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麽！”
說着他果真動身，想繞開魔道修士走到屍體旁邊。
“你想動手嗎？”周筵問。
周筵的眉宇修長，按道理本該是粱長明那樣的溫和長相，可不知為何，他總給人一種強勢沉凝的感受。此時那雙眉目沉下來，便壓得人喘不過氣。
沒有猶豫，周筵手中現出凝海刀，一個橫劈，驚雷般的刀風重重砸在白清身邊。
魔道的大乘期修士武器出鞘，祭出法寶。
白清沒想到周筵真會亮出武器，條件反射抽出腰間長劍。
周筵的臉色更加陰沉，聲音低得可怕：“你敢動我的人？”
被白清劍尖無意中指着的雲佩風：“……”
他看出來了白清沒真想動手，也懶得反駁周筵，索性一動沒動，繼續姿态放松地坐着。
白清反倒吓了一跳。
仙盟和白葉谷修士分了兩邊，雲佩風一直坐在最邊上，沒有放出氣息也沒有存在感。他之前只是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剛剛更是直接把他忘了。
那麽這個是迷住周筵的那個金丹期修士？
白清快速瞥過來，思維突然頓住。
他還對授業大典上的雲佩風有印象，雖然沒記住對方境界，但肯定修為不高——但這不是大乘期嗎？
大乘期？還出現在了這兒？
是他記錯了還是仙盟的情報有問題？
難怪周筵今晚會出現，他們一直以為他被絆在玄淵派！
然而事情容不得白清多想，如果方才周筵現出凝海刀只是威懾，那現在他明顯是真的想動手，連凝海刀上的紫氣都濃了幾分。
白清背上陡然升起一陣涼意，粱長明見勢不對，急忙把他拖了回來，又匆匆向周筵表示他們并不想動手。
這裏白葉谷大乘期的數量比他們只多不少，動起手來不是他們吃虧便是兩敗俱傷。
修士們活了這麽久，做得最好的便是衡量利弊，絕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現在的形勢……只怕仙盟修士的遺體很難拿回來。
雖然不情願，但他們這種時候沒有力量和白葉谷對着幹，就算這些修士真的是白葉谷殺的也沒有辦法，只能打落了牙和血硬吞。
“此事的确是我們犯錯在先，”粱長明面色難看，“仙盟和白葉谷是上百年的同盟，不用導引回溯我也能确定，這些修士隕落并不是白葉谷所為。”
“這座遺跡實在是鬼神莫測，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足為奇，我們并沒有探到什麽東西。以後尊者如果想要探索，務必小心才是。”
這番話都是實話，他甚至主動透露了一些發現：“通道盡頭有一口靈井，裏面的靈氣非常濃郁，短時間內會讓修士無法用出法力，時間長了則對靈根有損，甚至能讓靈根凋萎。”
“我們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先行離開。至于這些修士，我相信白葉谷一定能照料好他們。”
周筵點了點頭，這些東西他已經知道，但粱長明給足了誠意，他也不介意讓對方體面地離開：“周某不會讓仙盟失望，不日便會将他們送回。”
白清恨恨地瞪了周筵一眼，可事已至此，仙盟的人再不能說什麽，只能在魔道修士的注視下不甘地離開。
“繼續加固大門的封印陣法，”周筵長長呼出一口氣，指揮白葉谷來的修士，“餘……對，你過來主持，用最強力的。”
“金烏玉髓雖然現在還有效用，但是支撐不了多久，用秘石加強……”
比起離去的仙盟修士，魔道修士的心情顯然輕松許多，加固封印的同時還有閑情低聲說笑。
雲佩風半眯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好幾道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又避開，各種竊竊私語從未斷過。
早知道現在的局面，授業大典之前他就不那麽費心費力去阻止周筵了——周筵說不說，結果根本都是一樣的，照樣所有人都會知道周筵喜歡他。
知道就知道吧……倒也沒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麽社死。
“這麽多仙盟修士的寶物，尊主今次可是釣到一條大魚。”
“對啊，都是合體期和大乘期，仙盟想着來月讀宗占好處……這哪是白葉谷坑他們，分明是自食惡果。”
又有兩句話飄進雲佩風耳朵，雲佩風緩緩撐開眼睛，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在進入通道之前，周筵就已經把仙盟修士身上價值高的寶物搜刮一空，現在這些修士身上什麽都沒有。
那周筵大可以讓仙盟帶走這些修士的遺體，送仙盟一個大大的人情，之後再用寶物和仙盟做交易。
他把這些遺體留下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掩蓋他已經拿到寶物這件事……但這代價未免有些大。
雲佩風滿腹疑團，最終不得不考慮起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
這些修士的死真的和周筵，或者和白葉谷有關系。
不，不應該……
他兀自皺眉，外面足有十幾個合體期和大乘期修士，非常難殺，周筵和卓蓮見到屍體時的震驚不似作假，魔道也完全沒有理由殺了這些人。
就算想殺人，周筵大可以趁那些修士被迷暈的時候直接動手。
那麽就是……周筵不想讓仙盟知道這些修士的死因，他還知道關于月讀宗之事的其他內情。
否則他不會讓魔道修士加固大門封印，而是會先用引導回溯，看看這些修士是怎麽死的。
魔道修士都在忙碌，雲佩風看着不遠處的修士屍體，起身走過去。
他現在還是大乘期，導引回溯他也會用。
将手探在一位修士的神庭，雲佩風尋找着他神魂留下的最後殘影，倒着向前回溯。
……眼前一片血紅，陰冷而又難以反抗的力量施加在神魂之上……
……倒地，手中的武器碎裂……
……戰鬥中節節敗退，面前的人一身黑衣，看不到面貌，黑色的物體堵死了視線，好像是一把同樣黑色的傘……
一只手溫和而又堅定地抓住了雲佩風的手腕，中斷了他的施法。
周筵正半跪在他的身邊，沉黑的眸子中情緒複雜，平靜話語裏有難以察覺的波瀾：“不要看。”
雲佩風睜大眼睛和他對視。
他問周筵：“那個人，你應該認識他……他是誰？”
周筵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他用只有雲佩風才能聽到的幾近耳語的聲音道：“他是我的仇人。”
